第八章 半張皮卷
「給我站住！」
城南馬道巷，一聲暴喝響起，劉金水老宅外突然衝出六人，寒光陣陣，嘯音聲聲，卻硬是沒留下闖入院中的黑衣人。
五人目光落於一人身上，為首之人目光狠縮帶人衝進了院中。
「大哥，其中一匹馬的馬掌被人斬去了半寸！」
六人沖入院中，已然不見黑衣人蹤影，不過卻發現了異樣，其中一人急忙上前向為首之人稟報。
哼哼~
「我就說嘛，一個小小蝥賊，若不是被人利用，哪來的膽子盜取大人之物。」
為首大哥冷笑一聲，從腰間出一簍，放出簍中三隻巴掌大小的噬銀鵰扔放空中：「宅院中的一草一木一石都被薰上了琉璃香，看你往哪兒跑！老六，你速速將此事回報掌囚使大人，其他幾人跟我追。」
撲稜稜~
三隻噬銀鵰掠空而起，剎那之間消失於暗夜之中。
「大禮來嘍！」
余歡勁衣裹身，急奔於黑夜之中。
距離催動百花觀音過去了正好九個時辰，百花花瓣再次補齊。
一個小心，便讓他得了個先機，成功從包圍圈中闖入闖出，且順利將藏金馬蹄拿到手。
啾~
「這鳥真是嗅覺靈敏！」
只是十個呼吸，余歡便來到了馬道巷馮掌柜宅院，而那天穹中緊追不捨的三隻噬銀鵰再次發出一聲疾鳴。
唰唰唰~
靜夜之中踏草之聲陣陣，雖微弱之極，卻被余歡聽得仔細。
等判斷來人鎖定噬銀鵰發出的定位鳴音后，他轉身悄然消失在了院中，雙腳暴力急催，直奔余府而去。
「大哥，你看噬銀鵰怎麼又飛走了？」
五人前後而至落在了馮掌柜宅院之外，其中一人忽然發現噬銀鵰並沒有飛落，不由驚聲問道。
哼~
為首大哥右臉橫肉陣跳，冷聲道：「老二、老三進去搜，老四、老五跟我去追！」
盞茶功夫不到，為首大哥帶著老四落在了余府外。仰頭望天，只見三隻噬銀鵰盤旋於空，不時疾鳴。
吁~
「居然是余府...」
余家在錦繡城是大族，更是地位顯赫，與城主府的交情非淺，為首大哥皺眉間取出一隻信號彈，咻的一聲，綠色焰芒衝天而起炸響蒼穹。
綠色信號，乃是錦繡城監獄掌囚使大人專用。
「劉護院，發生了什麼事？」
余府內，雍容華貴的辛夫人被驚動，很快帶著幾人來到了正院。
劉護院一臉茫然搖頭道：「回稟夫人，咱們余府被掌囚使大人的手下包圍了，小的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燈火搖擺於院外，馬嘶聲更是撕裂了寧靜。
「打開院門！」
辛怡臉色微變，欲轉身之際還是定住了身形。
咯吱吱~
大門緩緩推向兩邊，通天的火光在夜風中搖曳呼嘯，遙遙見一道身影騎馬走了過來。。
「掌囚使大人，不知深夜帶兵來余府所謂何事？」
西漠四城，既是天羽帝國邊陲重城，同是也是帝國最大的四座監獄所在，城主戍衛使與掌囚使職務不同，階別與權力卻相差不大，待看清掌囚大人真容后，辛怡自然對其恭敬有禮。
金刀麒麟褂，花須銀珠頂，駿馬之上便是錦繡城掌囚使大人衛澤鴻。
半眯著眼對辛怡之言充耳不聞。
嗒嗒嗒~
時間足足過去三十息，遠處傳來急奔馬蹄之聲。
衛澤鴻才輕輕抬起眼皮，臉上橫肉不自然地跳動了數下，說不出的神色在他臉上一閃而逝。
哐哐哐~
順聲而望，只見紅底黑衣戰袍的戍衛大軍手握八尺寒槍、背負精弓銀芒，不緊不慢跟在一輛戰車左右，厚重的腳步聲更是整齊劃一，兩條戍衛軍整整一百人。
戰車來到近前停下，車簾被撩開。
朱輝，錦繡城城主戍衛使大人走了出來。
「輝大人，擾了您的清夢還請見諒。」
衛澤鴻沒有下馬，只是拱手抱拳打了個招呼，臉上雖有傲意卻更在其中夾雜著一層隱晦的厭惡之色。
朱輝點頭道：「澤鴻老弟所謂何事非要半夜搞出如此動靜？」
咳~
清咳一聲，很快衛澤鴻手下便押著一人摁跪於地。
「五日前有蝥賊潛入錦繡城監獄，盜竊呈堂證物，賊子雖擒卻未繳贓物，布置數日，終於捉到共犯同夥一人，而另一人則逃進了余府。畢竟余府與輝大人交情深厚，直接衝進去捉拿賊人恐有誤會，所以才請輝大人過來一同辦案。」
眼中冷芒乍起，衛澤鴻開口間竟然連頭都未轉，半仰盯著蒼穹上不時發出疾鳴的三隻噬銀鵰，臉上露出耐人尋味地笑容。
「既是公務，老弟盡請稟公執法！」
能讓掌囚使出動如此陣仗，身為城主的朱輝自然清楚個中原由，淡淡一笑輕聲道。
「搜！」
衛澤鴻笑著點頭示意，伸手間一字如刃而出。
唰唰唰~
數十人得令后衝進了余府，辛怡想要開口之時，卻被城主大人一個眼色阻止。
「報，贓物找到，請大人過目！」
不一會兒功夫，衝進余府之人便逝返而回，一人雙手呈上半張皮卷，另外兩人押著一人站於其後。
衛澤鴻雙眼突然暴突，伸手快如毒蛇吐蕊，瞬間將半張皮卷拿到了手中。緊接著他從懷裡又取出同樣的半張皮卷，兩卷合下，目光微微露出滿意之色。
「殺！」
噗~
刀起血紅，一顆頭顱滾落於馬前。
啊~
這是馮掌柜，辛怡被這一幕驚嚇到失聲高呼，直接昏厥了過去。
朱輝皺了皺眉，最終沒有張嘴。
原本不想趟這一趟渾水，一人被斬，另一人接下來的命運可想而知。
可是當看到被押之人面容之時，不由一怔急忙出聲道：「不可！」
刀起於脖頸處，被押之人已然被剛才兇殘一幕嚇得撲通一聲癱坐於地，全身顫抖不休，地上更是有著一股騷味瀰漫而出。
咦？
暗夜中躲在遠處一處牆頭上的余歡，不由心中驚疑一聲。
豎耳凝目間愁眉鎖心。
他精心布局，就是想借掌囚使大人之手除了那辛明，除了那想要至自己於死地之人。
城主大人突然出聲阻止，這讓他覺得事情怕是會另生變故。
果然，下一息掌囚使大人眉毛一挑，陰陽怪氣道：「輝大人是要包庇作惡重犯之人？」
哼~
「我是怕你誤殺好人，最後掉腦袋的是你！」
若不是辛明身份特殊，朱輝絕計不會開口救人，但此人若是死在錦繡城，那自己的前程便毀了。
掌囚使與戍衛使二權相衡鎮守邊關。
二人長久以來就不對付，但因職權所在面子上的事情還是會過過。
突然看到朱輝如此，衛澤鴻豈是傻子，笑道：「不知輝大人是何意？」
「此人姓辛名明，是今年金榜狀元。」
朱輝急忙下車，快步上前，示意手下將辛明攙扶而起，同時從袖中取出一個藥瓶，一粒丸藥送入了辛明口中。
見此一幕，衛澤鴻的神情微變。
這辛明看來還真是大有來頭，不然，身為城主戍衛使的朱輝絕計不會如此。
「鴻澤老弟，辛明金榜題名深得主上喜歡，更將十七公主許配於他，定月下月十六大婚。此番來錦繡城，正是看望自己的大姐辛夫人，順便接其家人入京都準備婚事，而他一介書生...恐怕這裡面是有誤會吧？」
有些話朱輝不願意說，畢竟事關國策，但救下辛明他是必須做，不然他的前程是真毀了，搞不好還得搭自己的身家性命進去。至於這武莽之輩衛澤鴻，他不知死活，自己可不想跟上他一塊陪葬。
「駙馬？」
心中咯噔一下，衛澤鴻雙眼狠狠一縮，知道朱輝從不虛言，臉上瞬間變化，哈哈一笑：「朱輝大人誤會小弟了，我可沒說將駙馬爺殺掉。」
吁~
「就是個翻臉廁紙，若不是老夫攔你，你早就動手摘了辛明的頭顱。」
郁恨於事無補，至於之前已然將辛明定為作惡重犯之事朱輝也不再提，看到辛明臉上有了血色，終於鬆了一口氣：「來人，將辛大人扶上馬車，回城主府！」
衛澤鴻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此次捉拿要犯，定是惡人故意陷害駙馬爺，輝大人放心，屬下一定會將賊人捉拿歸案，給駙馬爺一個交待。」
哼~
戍衛軍與朱輝帶著辛明離去，只留下一聲不滿冷哼。
「該死的豬頭老兒，差一點害了大爺的命。」
待戰車消失在視野之際，衛澤鴻一個哆嗦，險些從馬上摔落。
余府上下無人敢動，此時辛怡也終於蘇醒了過來，眼神之中除了驚魂之色，更是將掌囚使大人深深記在心裡。
馮掌柜，不僅是自己得力的手下，更是娘家派來輔助自己拿下余家重要的一顆棋子。
如今，功未成卻身首異處。
她怎能不恨。
「辛夫人，一切都是一場誤會。不過，想來是你得罪了什麼人，才會讓那仇家有了栽贓陷害之機，若有線索提供，我願給辛夫人一個交待。」
在衛鴻則眼裡，這個臭婆娘的眼神簡直就是在找死，可心間一思量，不由忍下了這口氣。
辛怡沒有說話，只是躬身一禮算是送客。
戰馬嘶鳴，余府門前很快沒有了人影，只有慘烈的馮掌柜倒在血泊之中。
「劉護院，你帶人去馮掌柜府上查一查，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人是掌囚使大人殺的，贓物卻是出現在馮掌柜和自己三弟屋內，辛怡不經回想衛澤鴻臨別之時的那句提點。
劉護院重重點頭，領了三人向城南而去...
遠處，余歡眼珠子轉個不停，喃喃自語道：「也罷，先收拾了這卵狗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