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橡皮筋
騎了沒多久再回頭已經看不到人影了，夏七月捏閘停下，擦了擦額頭的汗，轉念一想：「不行，他就一個人，如果出點什麼事怎麼辦？我得回去看看。」
按著原路又騎了回去，不過多了個心眼沒有出現在他們眼前，而是躲進了旁邊的小巷子，小巷子沒有路燈，漆黑一片，外面的人看不清她，她卻能清楚的看見向陽和他們對立著在說什麼，只是距離有些遠聽的不是清楚，她剛想看看有沒有距離近點的巷子，就聽到那邊一聲哭喊，夏七月眉頭的肉直跳。
那幾個人突然動手打了其中一個，幾拳下去好像見了血，向陽沒有動手也沒有攔著，表情淡淡的在一旁站著，那幾個人就由著他那樣看著，沒動向陽。
看清狀況的夏七月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還好還好，挨打的不是向陽，幾人停手后那人拉著向陽哭得聲淚俱下，慘不忍睹，夏七月聽著都有些難受。
「你不幫我誰幫我啊？你又不是沒有！」那男人哭喊完這一句后看樣子是想給向陽下跪，向陽右手提了他一把沒讓他跪下，拽著他的胳膊怒吼道：「你他媽能不能給自己留點臉？」一把推倒了原本拽著他的男人，男人摔倒在地上垂著頭，可能摔得狠了試了兩下沒站起來，腦袋拉聳著。
向陽是背對她的，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剛才那一聲怒吼確實也嚇到夏七月了，她沒想到一個人發起火來可以這麼可怕，看來不是別人起的稱號不像他，而是自己誤解了什麼。
向陽沖著其他幾個人低聲說了什麼，轉身要走，垂著頭的男人突然拉住他的胳膊，仰頭看著他，聽不清具體，好像是讓向陽別走，旁邊的幾人都沒有動，依舊看著向陽和那個男人，什麼態度也沒有，一副你先解決好了，我們再聊的狀態。
夏七月看他低下頭拍開了男人抓著他的手，又對旁邊的人說了幾句話，那個坐在地上的男人才不哭了，向陽從兜里掏出手機轉身撥了號碼朝著她的方向疾步走來。
夏七月沒想到他打電話要避開那些人，更沒想到他會朝著這個方向走來，怔了一下大腦飛速旋轉后，還是覺得不應該讓他看見自己還在這裡，驚慌失措的趕緊推著自行車想往後挪，手忙腳亂的同時卻已經來不及了，大長腿向陽沒多會就到了巷子口，走過來看到她時表情僵了一下，眼神里滿是難以置信。
夏七月尷尬的向後退了兩步，向陽走進巷口剛想開口，電話接通了。
「陽哥，怎麼了？」電話那邊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帶一萬塊錢過來，石橋旁喬家巷子口。」向陽沉著聲音開了口，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夏七月知道他的目光在她身上，低下頭一副你就權當我不存在的樣子。
「要帶人或者帶東西嗎？」那邊男人問他。
「不用，你一個人帶錢過來就行。」向陽從兜里掏出煙點上，心裡有點煩躁。
「行，陽哥，十分鐘。」電話那頭似乎聽出了向陽的情緒，說完就掛了電話。
夏七月依舊低著頭，向陽深吸了一口手裡的香煙將手機放回褲兜，看著她壓低了聲音：「你怎麼回來了？我不是讓你趕緊走？」
空氣中的火似乎將要一點就著，夏七月抬起頭一臉誠懇的看著他，隨口撒了個謊：「我橡皮筋丟了，回來找找。」這個理由她自己都不相信，只是不想他生氣。
聽到她的話，向陽怔了一下隨即忍俊不禁低聲笑道：「我是橡皮筋啊？」
「啊？」夏七月沒想到他會接上這麼一句也跟著笑出了聲，向陽揉了揉她的腦袋：「小矮子，我說你是能打人還是能挨打？」夏七月搖頭：「我只是不放心。」
向陽情緒稍微緩和：「如果真有什麼事，你回來只能拖我後腿，幫不上什麼。」夏七月心知是事實如此，卻也還是回來了，低下頭悶悶的「嗯」了一聲。向陽看著又垂著頭的單薄身影，以為自己話說重了，放輕聲音：「我...。」後面安慰的話還沒出聲就聽見巷子口有腳步走近，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陽哥！你電話打完了嗎？」
向陽低聲罵了句「操！」緊接著喊道：「我尿尿，別他媽過來！」巷口外的男人：「陽哥也怕人看啊？哈哈哈！」這兩句簡單的對話把向陽之想說的話重新壓回了心底，解釋什麼，他身上的爛事還少嗎？難道要把夏七月帶在身邊？他不能。
巷口外的腳步聲走遠，向陽彎下腰在夏七月耳邊沉聲道：「在這呆著別動，等會我來接你。」夏七月沒敢說話點頭應道。
向陽快步走了出去，沒一會摩托車的轟鳴聲越來越近，不多時停在了巷子口。
「陽哥，給。」楊彬沒下摩托從懷裡把錢遞給向陽。
「回頭給你，謝了三木。」向陽接過錢沒有數。
「陽哥不給也行。」楊彬說，向陽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想再說什麼。
楊彬往那幾個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見了那個還坐在地上的人，有些憂心忡忡：「陽哥別太上火，有事打電話，我先走了。」
「嗯。」向陽看著那一輛剛改了顏色的紅色摩托從一個街口消失，拿著手裡的錢朝他們走去，之前壓下去的煩躁湧上心頭：「拿錢走吧。」
帶頭的接過錢沒有點揣進懷裡：「錢我就不點了，那就謝過陽哥了，我們走。」向陽看著他們走遠，沒拉地上還坐著的人：「你什麼時候能戒了？挨打還沒挨夠？」
地上的人抹了把嘴角的血「哈哈」一笑：「這不是有你嗎，反正有你在，那些人也不敢打死我。」
向陽蹲下，揪著他的衣領眯起眼睛：「你覺得我還會管你多久？」地上的人看著他陰冷的表情，莫名有點心虛，抓住他的胳膊：「陽兒，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要不是賣血身體能這麼差嗎，找不到合適的活我也是沒有辦法才去打牌，偶爾還是能贏錢的，你看這一次我不是很久沒找你要過錢了。」
向陽冷笑一聲：「對，你是沒辦法。」上次要錢時隔今日不到一個月，說完鬆開他的衣領站起身：「你自己好自為之吧，別把我逼急了，哪天當著我的面被打死的時候不要怪我。」
地上坐著的人嘿嘿一笑雙腿一盤拉住他的褲子：「陽兒，我知道你嘴硬心軟，剛才挨揍，你不是也在跟前嗎？只要你往那一站，誰敢下死手？那群雜種養的又不是那種要錢不要命的玩意，我真不怕。」
向陽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那坐著的一攤爛肉拉著他的腿滿是怒火：「你不怕，我怕，行嗎？我他媽的怕！」
「陽兒你別生氣啊，帶我去吃火鍋吧，我很久沒吃了。」地上的人緊緊抓著他不鬆手，校服褲子上甚至都沾上了血的顏色，幾個明晃晃的血印惹得他心煩意亂：「滾，我有事，自己去吃。」
「我沒錢啊陽兒。」地上的男人連忙起身摸向他的褲兜，手剛挨上，向陽一把打開：「沒錢就別吃。」
「陽兒，我...」
「你他嗎的別叫了。」說完從兜里拿出錢往他胸口一放：「趕緊走。」男人笑的臉都快裂開了：「這就走，還是我家陽兒對我好。」說完瘸著腿一擰一拐的笑著走開了。
向陽看他走了，低下頭看了眼校服褲子上大腿處的血手印，煩悶脫下校服外套系在了腰上，轉身走到巷口沖著黑漆漆的裡面壓著聲音說了一句：「出來吧。」
夏七月聽見他的聲音，推著車子走了出來，看見他穿著白短袖，本來穿著的外套系在了腿上，還能看見忽隱忽現的痕迹，小聲問了句：「你，沒事吧？」
向陽沉聲道：「不是我的血。」
「嗯。」夏七月不再問了，兩個人站著氣氛安靜的有些窒息，向陽想送她回去，但是話到嘴邊怎麼也開不了口。
夏七月明白今天她管的有點多了，握在手把上的手緊了緊：「我先回去了。」
旁邊突然跳出來一個人突兀的喊了一聲：「陽兒，這就是你的事？」
夏七月被這一聲嚇了一跳轉頭看去，那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臉上還帶著血，身上的衣服也是，還夾雜著一身土，黑色的衣服已經髒的不能看了，只有那一雙眼睛微微有點腫，眼睛旁邊還算乾淨，只是這雙眼睛和向陽有幾分相似。
向陽只覺得自己頭疼偏頭看他：「你怎麼又回來了？」
「我這不是好奇你什麼事嗎？」男人嘖嘖兩聲：「原來不帶你哥去吃火鍋，是在這藏了個小朋友！」
「你到底有完沒完？！」向陽把夏七月擋在身後，滿腔怒火：「你他嗎少管我的事。」
「哎哎哎，陽兒，我就是關心關心你，你別老是黑著張臉，我走還不行嗎？」說完向坤走了兩步又回過頭沖他說道：「陽兒，晚上我不回家，你可以把人領回去。」
「滾！」向陽額頭青筋凸起，手指骨節捏的嘎嘎作響，向坤一看顧不上腿還疼著轉頭就跑，堪稱神速。
「他是你哥？」身後的夏七月倒是沒在意向坤最後說的那句渾話，輕聲問道。
向陽轉過身看著她的眼睛：「嗯，我親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