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大結局)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傳出來的聲音確實向坤的,聲音嘶啞絕望的可怕:「求求你們不要打了,我會還錢的...求求你們了。」
緊接著向坤的嘴就被人堵上,向陽忍著怒火問道:「要多少?」
「二十萬,給你一個禮拜時間。」電話那頭的聲音像是做過處理,電流聲滋滋的響,向陽分辨不出是不是熟人,但是他要確保向坤的安全,他答道:「錢可以給你,但是我怎麼才能知道你會不會放他回來。」
那邊沉默了一會,緊接著冷笑道:「你沒得選。」
沒等向陽說話,那邊斷了線,電話掛斷後,向陽沉默的靠在牆上,雙眼就算不閉上也覺得眼前發黑,他煩躁的使勁抓了抓頭髮,緊接著調整好了自己的呼吸給范明去了個電話,二十萬,不是一筆小數目,除了那場從來沒有人敢去挑戰的表演『飛』以外,向陽想不到別的辦法。
范明問清緣由沉默了,這錢不讓向陽賺,那麼向坤就回不來,如果讓他去賺,那向陽就有生命危險。
再三溝通后,向陽是死是活都要去,他說他賭不起,只要去,就會有希望不是嗎?他認為自己的技術可以活著回來,范明問他:「不考慮夏七月了?」
向陽搖頭:「她還會遇到別人。」
那你也不考慮我們了嗎?范明沒有問出口,因為他知道,在向陽心裡,他始終欠自己哥哥一條命,這個表演為什麼叫做『飛』,是因為要騎摩托從這座山崖跨越到另外一座,之後再回來,沒有任何的安全保障,也沒有任何的應急措施,當時也是一位喜歡極限挑戰的老闆發明的表演,只不過因為難度係數太高,沒有人願意嘗試,更沒有人願意為了三十萬而終結自己的生命,有命賺沒命花,沒有幾個人會願意。
而這位老闆得知向陽願意時顯得異常興奮,他說好成功給三十萬,失敗也同樣會給他三十萬,向陽應聲,三天後簽合同就可以開始。
向陽不敢告訴夏七月,同樣的除了范明和江之炎之外也沒有告訴任何人,他讓老闆當天直接把錢給范明,而自己如果當時出了什麼狀況,江之炎在場的話有可能會留住自己的一條命。
在去的前一天晚上,他輾轉反側了許久,還是沒有忍住給夏七月打了個電話,想再聽聽她的聲音,他知道自己無法保證能安全落地,也無法保證自己是不是還有命陪著她度過她的下半生,他只好說自己要離開了,分手吧。
夏七月不敢相信向陽又一次要離開她,她再打電話卻是關機狀態,夏七月買了當天的車票回到了烏彎鎮,她找不到向陽,也找不到范明,她聯繫了許靜文,許靜文同樣也被蒙在鼓裡,她只知道範明說他們今天接了個活動,要去表演,她知道地方,也願意帶夏七月過去。
夏七月萬分感激,可當她們趕到的時候,第一輪已經過去了,夏七月遠遠的看見向陽的摩托車車輪在山崖邊打了幾秒轉后才平穩的上去,讓人心驚膽戰。
夏七月心驚:這是什麼表演?這根本就是在玩命!
周圍都是嘈雜的歡呼聲,所有人都在興奮的觀看著史無前例的精彩演出,沒有人去關心別人的死活,也沒有人注意到死死看著對面淚流滿面突然不敢發出聲音的夏七月。
向陽落地后調轉摩托車車身,才發現這邊的山崖要比那邊山崖的起跑距離短上許多,很難成功,可他已經沒有退路了,頭盔下的向陽沉著臉咬著牙,心裡說了一句:「對不起。」就轟響油門準備了第二次起飛。
夏七月定定的盯著他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其實就算她這會去喊向陽的名字,他也是不一定能聽到的,她心慌極了,雙腿無力險些跌倒,許靜文牢牢的扶住她,雙眼一直在尋找范明的身影,心裡想著能不能終止這場腦子有病的表演活動。
而那邊的范明正和老闆站在一起,手裡提著那一袋現金等著向陽歸來,他的手心早已經被汗浸的濕潤了,慌張,揪心,一秒都不敢放鬆,彷彿自己才是正在表演的人。
轟鳴聲和尖叫聲在一瞬間突然放大,而就在那一瞬間里,夏七月的呼吸停止了,向陽飛回來時距離險些不夠前輪剛剛的落在了回來的崖邊,可在後車輪瘋狂轉動的幾秒鐘后,向陽還是隨著摩托車的重力向後仰去,夏七月眼睜睜看著最愛的人和摩托車一起墜崖,這一切的發生也不過是斷斷幾秒,在撕心裂肺的一聲慘叫后,夏七月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歡呼聲中帶著驚呼,雖然有料到會發生這一幕,但是在向陽墜崖的那一秒里,還是有很多人都害怕的捂住了眼睛,錢已經按合同上的要求給了范明,至於表演的人是死是活已經和老闆沒有關係了,老闆坐著黑色越野疾馳而去,黑色的玻璃窗看不清他的神情。
范明抓著手裡向陽用命換回來的錢瘋狂的要去找他,在夏七月發出慘烈的那一聲哀嚎時,范明才看見了她和一旁站著的許靜文,范明把錢給許靜文讓她帶著夏七月離開去打電話叫救護車,此刻不論向陽是個什麼情況,范明和江之炎都清楚的知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向坤在兩天後被放回來了,全身上下狼狽不堪,原來他為了他的小生意在網上借貸十萬塊,可當他拿著十五萬要還的時候卻被對方告知加上利息已經欠款高達三十萬了,向坤哪裡有那麼錢給他們,當即想跑,卻沒想到人被扣下痛打了一頓,無奈之下給了他們家裡的地址,原本他是不敢告訴向陽的,可如今卻也沒了辦法。
手術室外向媛再發瘋的埋怨向坤也於事無補了,所有的人都沉默著不吭聲。
當夏七月醒來時她已經在醫院裡睡了一天一夜,最後的記憶是看見向陽飛過來的時候緩衝不夠,墜下了山崖,睜開眼時沒有向陽的臉,只有江之炎垂眸坐在旁邊,消毒水的味道充斥著夏七月的大腦神經,而江之炎說不清道不明的表情讓夏七月慌了神,一開口發現自己只是無聲的張了張嘴,暈倒之前的竭力嘶喊讓她拉傷了聲帶,這會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江之炎看她坐了起來,嘴裡無聲的喊著向陽的名字,趕緊把桌子上的水遞給她:「喝一點吧。」
夏七月抓著他的胳膊無聲的問道:向陽呢?他在哪裡?
江之炎沒有看她,垂眸低聲說著:「你的嗓子需要調養很長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裡也不要太激動,情緒會嚴重影響嗓子的恢復。」
夏七月依舊拉著他無聲的流淚,無聲的嘴巴一張一合依舊滿是向陽的名字。
江之炎痛苦的搖頭:「對不起,你見不到他了,他讓你好好念書,帶著他的那份希望好好活下去。」
夏七月沒有想象中的崩潰,也沒有想象中的再次暈厥過去,她坐在病床上看著他一動不動,彷彿整個世界都靜止在她眼前,江之炎還想勸她,夏七月只是輕輕搖頭,過了許久,氣氛安靜的似乎連呼吸都聽的一清二楚時,夏七月拿出手機打了一行字,遞給他:我回學校。
自己在乎的,愛著的人都一個個離她而去,夏七月也不明白為什麼每當她覺得幸福來臨的時候上天總要跟她開這樣一個玩笑,好好念書,帶著他的那份希望好好活下去...
那她的希望呢,沒有了,一切都沒有了。
江之炎張了張嘴沒說什麼,過了一會才嘆了口氣,輕聲說道:「我送你。」
夏七月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像是行屍走肉一般默默的跟在江之炎的身後,離開時她沒落的身影在江之炎的腦海中始終揮之不去。
回學校之後的大學生活,夏七月基本上再沒有開口說過話,江之炎和范明還有謝清雅偶爾會過來看看她,她的生活似乎變得非常平靜,上課打工吃飯睡覺,還有無限的發著呆。
她總會看著窗外,好像總會有一天,那個高高帥帥的男孩子會突然出現,然後走過來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溫柔的揉著她的頭髮溫柔的說道:「七月,好久不見。」
可惜馬上就快四年了,一次夢想成真都沒有過。
他們再沒有提起過向陽的名字,夏七月也再沒有過向陽曾經的任何消息,哪怕是聽說都不曾有過,就彷彿那個人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不見了。
終於,夏七月大學畢業,她迫切的想要回到一個地方,拉著行李箱走出火車站的時候似乎有一瞬間的恍惚,她想起了第一次來這裡,第一次去姑媽家,第一次撞到那個大塢彎的扛把子,還有她的第一次...
之前的每一件事,每一個點似乎都像電影畫面似的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又一遍,夏七月一動不動的站在出站口緊閉著雙眼不敢睜開,她突然很害怕,害怕這個人真的消失了,過了許久,身體里的血液都要凝固時,她晃了晃身子睜開雙眼,雙腿早已麻木,路過的旁人奇怪的看著她,她下意識的抬手去摸自己的臉龐,不知道在多久以前,她早已悄無聲息的淚流滿面。
就在她挪不動發麻的雙腿時,身後的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她回過頭,眼神里依舊黯淡無光,程娜驚喜的看著她:「真的是你,夏七月?」
「嗯。」夏七月點點頭,程娜有些激動的抱了抱她,然後說道:「我找過你很多次,可惜都沒找到,你去中醫院吧,也許他在等你。」
夏七月愣了愣,隨即顫抖著說了聲謝謝,像是抓住了臨近日落前的那一絲餘輝,狂奔而去。
醫院裡,向陽還活著,只是這幾年來躺在床上不會說話也不會動,靠著掛營養水沉睡著,好像只有那一台顯示著心跳的機子才能證明他還活著。
江之炎有很多次都忍不住想要告訴夏七月,范明都是搖頭,他們都還清楚的記著當時夏七月喊破了的嗓子和從崖下歪掛在樹上滿身是血,似乎身體都錯了位的向陽在昏迷前看著他們祈求的神情還有口口聲聲一遍又一遍對著他們重複的話:「不要告訴七月,說我走了也好,死了也好,拜託你們不要讓她看到我,千萬不要告訴她...」
直到看見他們點頭,向陽才徹底昏迷過去,向陽這一睡,就是四年。
夏七月心情激動的哭了一路,如果今天沒有碰見程娜,她大概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原來向陽並沒有死,而是在醫院裡以植物人的狀態躺著,夏七月的心好像又活了過來,當她跑進病房時,范明吃了一驚,江之炎只說了一句:「早該見了。」
夏七月擦乾淨眼淚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沒有再哭,也沒有多餘的情緒,她坐到向陽身邊牽起他的手,右手在他臉上一遍又一遍的描繪著他的輪廓,輕輕的說:「不論你今後會不會一直是這個樣子,我都不會再聽你的話離開你了。」
日復一日,夏七月每天都坐在向陽的身邊幫他按摩,像回憶一般重複著曾經所發生過的一切,講述著每天窗外的陽光還有鳥語花香,也許是上天的眷戀,也許是向陽再不忍心讓夏七月這樣無望的守著,夏七月正按摩他的手指時,向陽的手指微微動了動,隨即緩緩睜開的眼睛若有若無的眨了一下。
夏七月喜極而泣的崩潰哭喊著醫生:「向陽醒了!」
一句醒了,旁邊站著的幾個男人都已經淚流滿面,沉默的病房裡誰也沒有再發出聲音,向陽抬眸偏過頭看了眼周圍的人,夏七月緊緊的拉住他的手再也不肯鬆開,過了許久,向陽微啞的嗓子輕輕叫了一聲:「七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