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不起
沒病之前,田碧雲替兒女去雞鳴寺求籤,一連抽了三根,全是下下籤,讖文宛若天書,她看不懂,依稀認得一句「血光之災」,嚇得她跪在蒲團上求神拜佛。
檀晶這陣子也覺得眼皮突突跳,心裡發慌。天快拂曉時,她剛從一個血腥可怕的噩夢中驚醒,刺耳的手機鈴聲猛然轟鳴。她拿起話筒,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一個慌慌張張的聲音:「檀姐,不好了!檀總出事了!」
她嚇得睡意全無,急急忙忙的跟吳越請了假,打的衝到警察局……
檀偉東南大學建築系畢業以後,浮浮沉沉好幾年,沒掙到錢不說,還惹出亂子,把妹妹搭了進去。
因禍得福進了山河集團,漸漸上了道,不再滿足於跟人打工,大張旗鼓地開了家小公司,周旋於媲美戰場卻不見硝煙的商場。
每天穿著筆挺的西裝,拎著公文包,穿梭於寫字樓,周旋在大小老闆之間,喝著咖啡,品著紅酒,微笑著與各種人打交道。他學會了訂計劃,掐時間,踩著準點約會喝茶,學會了藏起一切情緒,永遠笑臉迎人。對任何看不慣的事情見怪不怪,一笑置之。
他覺得這個世道就是如此,你不算計別人,別人也會算計你。他不再輕易動怒,掛在嘴邊的都是玩世不恭的俏皮話。有時候想想以前,雖然好高騖遠,許多事情還是不會做的,非但不會做,連看也看不慣,冷眼冷語,得罪了人也不自知。把一切都處理的糟糕透頂,甚至連累了身邊最親近的家人。
檀晶跟了關山以後,很得寵了一陣子,他也沾了光,但有了三室兩廳的大房子,有了自己的別克車,有機會坐在明窗幾凈的辦公室,端著秘書沏的咖啡,從十八樓俯瞰這個光怪陸離的古都,偶爾也會想起以前一家三口蝸居在東郊的日子,雖然相隔僅僅一年,卻給他一種遙遠陌生、命運無常的感覺。
關山另結新歡,小妹鬱鬱寡歡,他常抽空去蟻巢看她,陪著散散步,說說話,不止是是因為關心,還因為內疚。
夕陽西下,他看著情場失意,恍然變了一個人的小妹,覺得她就像一尊華美但易碎的水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不珍惜的主人「嘩啦」一聲摔碎,飛濺的碎片還會把惋惜它的人割得鮮血淋漓。
檀偉覺得,他就是那個企圖把碎水晶重新拼湊起來的人,哪怕被割得體無完膚,也會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