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光與暗的傳說（二）

在島上眾人皆因乍起的警報而驚疑不定的同時，阿萊克希亞外海的天空，密密麻麻的雙足巨龍宛若一團陰雲，幾乎完全將月亮遮蔽，聲勢浩大，凡是目睹這一幕的人內心深處都將湧出無盡的恐懼，並會對小小的阿萊克希亞能否承受住它們的衝擊畫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那些飛龍們嘶吼著，叫囂著，它們肆意揮動著龍翼，無盡海中狂暴的魔法元素托舉著它們身軀的同時，也將它們的翼膜摧殘的破爛不堪，在月光里留下大片猙獰、污穢的陰影，刺耳的嘶鳴、野獸一般的咆哮充斥著整片海域。

隨後，『它們』便將從雙足飛龍蠕動的陰影中誕生。

那些人們習以為常地、本該存在於二維平面的陰影，此時宛若實質，並表露出某種粘稠的粘液質感，這讓緩慢的從陰影中凝實出的『它們』顯現出類似史萊姆那般不定型的狀態。

而在陰影籠罩下的墨色海波中，無數的海族正伴著大量的氣泡從深海浮起，不知他們是否受到了某種莫名的影響，掛著藻類、貝殼的梭形腦袋上，那一雙雙無法閉合的猩紅眼珠充滿了嗜血、殘暴，彷彿是已經在戰場上廝殺了許久一般。

便是理應被團團圍住的海妖司祭都露出掛著肉絲的慘白獠牙，周身絲絲寒氣將升騰的水汽凝結成細碎的冰晶，只是它們身形略顯遲緩，行動間仿若僵硬的提線木偶。

而在更深更深的海水當中，一道朦朧的身影正在黑暗當中游曳，肆無忌憚的憑藉自己龐然的體型掀起驚濤駭浪，浪潮捲起張牙舞爪地海族拍打在阿萊克希亞的屏障上，血水瞬間模糊了透明的屏障，大海頃刻被染上紅色，只留下猩紅的碎肉被潮水帶走，周而復始。

在血水的潮汐當中，『它們』終於完全成型了。

客觀上，『它們』很好辨認，那高傲地形態無疑是某種巨龍，不見雙翼任何的揮舞，『它們』就彷彿定格在半空當中一般，但是哪怕是一名愚昧的農夫也無法把眼前的『它們』同巨龍聯繫到一起，而是會聯想到一些.......更加不可名狀與污穢的存在。

而在『它們』不定性的半固體身軀逐漸凝結的同時，滴落的粘液若有似無的勾勒著一雙空洞的豎瞳，冷漠的注視著阿萊克希亞上的每一個生物。

縱使這幅場景已經足夠光怪陸離，但這只是物質世界的表象，在那只有少數人才能窺及的精神海洋的深處，一團山嶽一般的肉塊卻在這裡掀起同樣的驚濤駭浪。

這肉塊似是無數飛龍屍體堆積出來的，卻是全身金黃，宛如黃金鑄造，不時有『觸足』探出，想讓肉塊呈現出明確的形象，這種嘗試並不都是失敗的，但是這種嘗試的結果除了讓肉塊顯得更加無規律與不可名狀之外毫無任何作用，形象與顏色之間的巨大反差反而能勾起人類內心深藏著的厭惡。

物質世界的表象不過是對精神的拙劣模仿，如若有人能夠保持理智進入這片混亂的精神海洋，那種令人作嘔的氛圍驟然濃郁百倍，也會讓他在目睹那不可名狀的肉塊的一瞬間崩潰.......成為同那個肉塊差不多的東西。

在某一刻，大約就是外界『它們』成型的時間點，這靜謐蠕動著的肉塊明顯靈動了許多，從它的周身延展出無數的虛線，髮絲一般的絲線末端糾纏成團，滲入空間的虛無與深海的黑暗當中，肉塊『盯著』物質世界阿萊克希亞相對的位置，一種貪婪或者說渴望的情緒從思維當中誕生。

鑒於精神世界的特殊性，情緒地潮汐瞬間污染了這裡，那貪婪地很快便成為這片精神世界的主旋律，而在更宏大的角度看去，這名為『貪婪』的喧囂只是某種龐然大物的一隅，至於那東西的本體，不知凡幾.......

「到底怎麼了！」

聖殿的控制室距離會議室並不遙遠，大步流星的格格魯爾推門而入，步伐間此時不見絲毫的暮態，阿魯高因為身高的關係照例進入不了這裡，至於吉爾森與真知會的眾人也都到達前線指揮，因此只有羅傑等幾位『閑雜人等』隨著格格魯爾到了這裡。

隨著大祭司急匆匆地推開門，羅傑也見到了這頗為違和房間的全貌。

簡潔的大屏幕鑲嵌著精美的金邊、讓人眼花繚亂的操作台上描繪了讓人更加頭暈目眩的圖騰紋理、便是那些指示燈表面都被喪心病狂的雕纂上了浮雕等等等等，雖然白銀聖族的這群土鱉在上面自作聰明的添加了大量的宗教裝飾，但是改變不了控制室科幻風的性質。

寬闊的大屏幕上，中心位置便是碩大的黃色圓形圖標，幾乎不必思索，羅傑便可以斷定那代表的是『坎多二號』，只是那象徵能級的圖層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著，逐步逼近一條猩紅的警戒線。

僅僅只是看到這一幕，格格魯爾黝黑的面孔便瞬間漲紅，能量逼近警戒線意味著什麼不言而明。

「羅傑閣下，格格魯爾大祭司！」

跌跌撞撞迎過來的就是方才在全息投影上所見的那名年輕人，他滿面汗水，臉龐上透著怎樣都壓抑不了的驚恐：「就在剛才屏障的能量讀數出現斷崖式下降，無論我們如何加大坎多二號的出力都抑制不了崩潰的進程，按照46號計算，最多一個小時以後，屏障就會崩潰。」

可能要更早一點，屏障的強度就抵擋不住海族的衝擊了......羅傑在心中默默補了一句，不過即便沒節操如他這般也知道這種話最好不要現在說出來比較好。

年輕人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聲音微顫：「並且就在屏障的能量讀數出現下降的同時，『坎多二號』的能級同步出現下降，我們.......制止不了這種過程。」

輕輕拍了拍這名年輕人的肩膀讓他冷靜下來，格格魯爾不愧是穩坐大酋長几十年的人物，不論心中激蕩著怎樣的驚濤駭浪，經過最初的驚慌，一條條的指令依舊在很短的時間內從他口中下達出去，以保證聖殿可以正常運轉下去。

就在格格魯爾憂心忡忡的時候，羅傑也終於再次見到了真實的46號，介於海族的封鎖，奧金號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了港口，46號便被轉移到了這裡充當輔助的計算裝置。

與奧金號上需要戴在臉上才能發揮作用不同，控制室這裡的光芒打在46號上實際就完成了聖殿主機同它的鏈接，羅傑看不出那光輝同數據連接有什麼必然的聯繫，總之，不明白的東西推到玄學上總沒錯。

相比較屏幕正中心令人揪心的能量標誌，反倒是屏幕邊緣那些密密麻麻的錯誤指令更能因得起羅傑的注意，剛剛經歷過晶族出品的失控主腦，羅傑對於這些報錯格外敏感。

反倒是這裡理論上的繼承人的聖族對此似乎一無所知，興許是給當做了某種裝飾性的花紋？直到現在，羅傑才真正的意識到白銀聖族所謂的接受遺產到底是怎麼個坑爹的情況。

沒有給羅傑吐槽的時間，一聲更加刺耳的警報在他們耳邊炸響。

「海族！還有飛龍！他們傾巢出動了！」

零星的海族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殺戮慾望，悍而不死的衝擊著阿萊克希亞的屏障，這在平時無傷大礙，或許聖族與營地的戰士們還會抱起膀子看一整場血肉煙花，更有甚者或許會就此開個盤口，但是現在，在屏障能量岌岌可危的時候，不管哪一隻衝擊屏障的海族都有可能成為那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砰！」

屋漏偏逢連陰雨用來形容現在的情況簡直不能更加合適，格格魯爾一拳打在大理石的圓桌上，那桌上隨之出現的龜裂，即便羅傑也是微微側目，縱使清楚大祭司並非他表現的那般老態龍鍾，但是彪悍到這種程度，羅傑也是縮了縮脖子。

正當羅傑在腦海里思索自己有沒有做弄過這個乾瘦的老頭子的時候，一道純白的身形匆匆闖入因為警報混亂起來的控制室當中，隨後被羅傑一把拉到了身前。

「嘿嘿嘿，來得正好，這次就靠你了。」

羅傑不知從哪裡摸出來了一個卵圓的散發著聖潔光輝的石頭，『淫笑』著看著莉莉絲說到。

見到羅傑這麼『笑』著靠近自己，正準備彙報前線狀況的莉莉絲還有點懵，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隨後跟一隻受驚的小兔子似的顫巍巍地問道：「導......導師，你想幹什麼？」

「別這麼緊張嘛。」羅傑揉了揉自己又有些圓潤起來的臉蛋兒，讓自己魂體的『肌肉』靈動一些，「我老家那邊有句話......正所謂，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睹。」

指著遠方電閃雷鳴的天幕，羅傑的操縱魂體露出一個幾乎咧到耳根的誇張笑容，配上閃電慘白的光芒，宛若一名智障：「我上次不是說要幫你解決你身上的標記問題嗎，這不機會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