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九章 雍正登基施新政 連遇挫折卻罪己
胤禛發出第一道詔書,急調胤禵回京,想想不放心,怕胤禵擁兵自重出什麼變故,連忙又寫了兩道密旨,分寄年羹堯與李衛。
密旨命年羹堯親自帶兵三千,尾隨護送胤禵進京,其實是監視!並且要年羹堯在陝甘兩省,全部戒嚴,以防胤禵兵變!寄給李衛的密旨,命已經做到陝西布政使的李衛,把供應前線的軍糧,由按月供應改為按日供應,也是防備胤禵兵變!
胤禵心知肚明,但是錢糧的供應都攥在朝廷手裡,也無可奈何,換了一身孝服,打馬進京。路經山西,救起一個父母雙亡、無家可歸的可憐少女--喬引娣,同病相憐,帶她一起進京。
胤禵一肚子怒火,因為八爺胤禩已經寫信挑唆他,說皇阿瑪本來是傳位於十四阿哥,是胤禛改了遺詔!胤禵在一幫御前侍衛的押送下回到北京,也不去拜見新皇上,直闖靈堂,哭得昏天黑地!
胤禛聞訊趕來,胤禵視若無睹,只是哭靈,而且捶著康熙的棺材大哭,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珴也跟著大哭,靈堂一片混亂!
胤禛強壓怒火,當即冊封母親德貴妃為太后,再由太後去勸兒子胤禵,胤禵這才無可奈何地安靜下來。
胤禛知道幾個弟弟不服,當場封八阿哥胤禩為總理王大臣,再封十三阿哥胤祥為鐵帽子王,朝局這才穩定下來......
胤禛首先為大行皇帝康熙發喪、下葬。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追繳國庫欠款,康熙皇帝大手大腳,六下江南,賓天後,國庫竟然只剩下七百萬兩銀子!
隆科多保薦了諾敏擔任這差事,諾敏姓馬佳氏,滿洲正黃旗人,一等忠達公圖海之子。曾任刑部尚書,因為得罪了八爺賦閑在家,胤禛一聽,立刻答應!派諾敏去虧空最大的山西省任巡撫。
為了慶賀新君登基,胤禛改元為雍正元年,下旨開恩科取士,選拔賢良充實各部院衙門、各省、州、縣。
雍正皇帝明令天下,各省官員限兩年內填補本省國庫虧空,完不成任務的,一律革職抄家治罪!同時下令,戶部準備鑄造新錢,定名為雍正通寶,以誌慶賀。這道命令一下,不想引出一位奇人!
此人名叫孫嘉淦,自幼家境貧寒,更兼相貌奇醜無比!但他發奮讀書,忠直耿介,卻是一位忠臣!康熙五十二年,孫嘉淦就考中進士,而且還高居第三名探花,可惜相貌醜陋,吏部怕皇上看了不悅,不敢取他為探花!
孫嘉淦也不氣餒,靠著自己的勤奮,一路做到了六品官--戶部雲貴司主事。孫嘉淦聽說雍正皇帝推行新政,鑄造新幣,十分興奮,主動找戶部尚書鄂年鄂請命,說戶部準備鑄造的新幣,有種種弊端!
鄂年鄂嫌他多事,申斥了幾句,兩人吵了一起,一直鬧到雍正皇帝駕前!
雍正皇帝一看孫嘉淦長得斜鼻子吊眼睛,也是不喜,拿起龍案上放著的黃橙橙的新錢樣錢,問孫嘉淦:「新錢你也看到了,有何不妥?」孫嘉淦答:「皇上,新錢弊端很大!市面上一兩銀子可兌換八百制錢,而朝廷規定的是一兩銀子可兌換兩千制錢!為什麼差距這麼大?就是做制錢的銅和鉛比例不一樣!康熙制錢,是半銅半鉛,已經是含銅過高!奸商們用一兩銀子向官府兌換兩千制錢,買回去融化,提煉出銅賣大價錢!戶部尚書鄂年鄂為了新制錢好看,竟然把雍正制錢做成銅六成,鉛四成!國家開礦煉銅,貼本做成制錢,奸商們大量收購制錢,提煉出銅去牟取暴利!這樣一來,民間的制錢就越來越少,老百姓越來越不方便......」
雍正滿臉的不屑,上書房大臣張廷玉奏道:「皇上,確有此事。朝廷收稅是按銀子計算,百姓們只好以兩千制錢值一兩銀子的官價,向官員納稅。而官員收到制錢,轉手賣給煉銅商人,值二兩多銀子!官員們拿出一兩銀子納稅,還有一兩多銀子,就中飽私囊......」
總理王大臣胤禩奏道:「皇上,這事歷朝歷代都有,因為銅的比例低了,錢上的字就模糊,就丟了朝廷的臉面,這是難以兩全的事。戶部尚書也是為了朝廷的臉面才弄成銅六鉛四,卻不是為了中飽私囊......」
雍正聽了,斥責了孫嘉淦一頓,讓他回去好生讀書。退朝後卻下旨,任命孫嘉淦為都察院監察御史!同時下旨把新制錢改為銅四成、鉛六成。
同時任命陝甘總督年羹堯為大將軍,準備徹底解決準噶爾部,因為準噶爾部,因為該部又出了一位豪傑--羅卜藏丹津,趁著康熙皇帝大喪,再次興兵反叛!
羅卜藏丹津是準噶爾貴族、青海蒙古和碩特部首領,康熙五十九年,大將軍王胤禵率清軍第二次進西藏平定準噶爾部時,途徑青海。羅卜藏丹津請求胤禵幫他恢復被準噶爾策妄阿拉布坦部滅掉的和碩特汗國,胤禵沒有答應,只同意他帶兵進藏協助。
策妄阿拉布坦部被胤禵擊敗后,朝廷封察罕丹津為黃河南親王(主要牧地在今河南蒙古族自治縣),與羅卜藏丹津共領青海和碩特部,削弱了羅卜藏丹津在該部的獨大地位,已經看出羅卜藏丹津有野心。
聖祖康熙皇帝去世后,鎮守西寧的胤禵回京奔喪,羅卜藏丹津便趁機發動叛亂。
雍正皇帝讓年羹堯頂替了胤禵的位置,隨即冊封胤禵為郡王,食親王俸,以安其心。同時封十三爺胤祥為怡親王,賞戴三眼花翎!
張廷玉稟報,山西巡撫諾敏在山西清理藩庫虧空,卓有成效,雍正大喜,下詔封諾敏為天下第一巡撫!
諾敏卻高興不起來,因為兩年內追繳所有的虧空,是不可能完成的,每個官員要填補十萬兩銀子的虧空,根本做不到!情急生智,諾敏急忙派屬官進京,向上書房大臣隆科多請教。隆科多收了重禮,指點說:「銀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賬面上的虧空補齊了,誰會去深究?」諾敏收到回話,心中大喜,弄虛作假,挪借其他地方的銀兩,先把藩庫補上......
雍正接到諾敏的奏摺,半年時間,山西藩庫三百萬兩虧空就補上了,大喜過望,立刻下令做了一塊「天下第一巡撫」的牌匾,派欽差送給諾敏,同時明詔告知各省督撫,以諾敏為楷模!
鄔師爺在河南巡撫田文鏡的幕府里做師爺,見到明詔,一眼就看出了破綻,說山西十幾年的虧空,不可能半年補齊!
田文鏡聽了,去河南與山西交界處微服私訪,卻發覺山西官員大肆收錢,過橋要收錢,小煤窯要交錢,連妓女接客都要交錢!
田文鏡立刻將此事密奏朝廷,雍正皇帝大吃一驚,立刻下密旨,命田文鏡去調查此事!
田文鏡火速趕赴太原,亮出密旨,諾敏一驚,立刻傳在山西河南交界處收費的陽泉縣令張裴綸來見!
張裴綸辯稱,藩庫欠銀早已還清,是借了太原縣的銀子還的,陽泉縣收錢是為了還太原縣的借款......田文鏡當即請諾敏傳太原縣令來見。
太原縣令一口承認借錢給陽泉縣還藩庫的銀子,太原縣本就有錢,之所以最近才還款,是不想做出頭鳥......
田文鏡立刻去查山西藩庫,查下來卻一兩也不少,與賬簿完全吻合!
田文鏡立刻回去請教鄔師爺,鄔師爺仔細地問了藩庫里銀子的情況,發覺只有三十萬兩是嶄新的官銀,其他都是雜銀!鄔師爺分析道,若三百萬兩庫銀都是各州縣交上來的,應該是清一色的官銀,怎會有雜銀?那麼二百七十萬兩雜銀,可能是巡撫衙門向山西各錢莊借來的!
鄔師爺建議田文鏡,立刻帶兵,去封了山西的藩庫,然後上摺子八百里加急,彈劾諾敏,等朝廷派人來查辦!
田文鏡立刻行動,一邊上表朝廷,一邊調河南一營綠營兵,死死看住山西藩庫,同時用欽差關防,封了山西藩庫。諾敏大怒,但也不敢殺河南官兵,與田文鏡僵持不下。
雍正聞報大驚,立刻派出欽差圖裡琛去山西處理此事。
田文鏡與圖裡琛商量,請圖裡琛看住諾敏等山西官員,一個也不許出去;自己貼出告示,命山西人但凡有銀子借給山西巡撫的,必須兩日內取回,否則不認賬!
圖裡琛沉思半晌,只肯給田文鏡一天的時間,自己只能拖住諾敏等人一天!
第二天剛好是中秋佳節,圖裡琛在山西巡撫衙門設席,宴請全省的官員。
諾敏心知不好,以種種借口,要派官員出去,安撫前來要錢的各錢莊莊主,卻被圖裡琛和手下死死攔住,軟禁在巡撫衙門。
田文鏡的告示貼出去,山西各大錢莊莊主大吃一驚,紛紛帶著借據來找山西巡撫要錢!
諾敏的罪行很快敗露,田文鏡和圖裡琛聯名彈劾諾敏,雍正皇帝接到奏摺,龍顏大怒,如何處理諾敏,各位大臣各執一詞,雍正乾綱獨斷,下旨將諾敏革職查辦!
通過這件事,雍正感慨朝廷缺少人才,事前沒有人提醒自己,事後官員們紛紛上摺子彈劾諾敏!
雍正決定立刻開始開科取士,為國家取用賢才。總理王大臣胤禩舉薦張廷玉的弟弟張廷露為主考,張廷玉舉薦李福為副主考,雍正一一照準。
兩位主考官很快來見駕,雍正親筆寫了考題,親手交給張廷露和李福,以示鄭重。
萬萬沒想到的是,三阿哥、成親王胤祉無意中在茶樓里發現有人在賣考題!胤祉大吃一驚,半信半疑,也不還價,花一百兩買了一份考題。
成親王胤祉回到府里,越想越疑,悄悄找來副主考、清官李福,把三道考題交給他,托他查證此事。
開考當天,共分三場考試,李福核對考題,竟然三道考題與外面賣的考題一模一樣!
主考官張廷露顧慮重重,因為抓不到兇手,不主張奏報朝廷。李福卻不管這些,執意要停考,稟報皇上!張廷露卻擺出官威,說自己是正主考,考試應繼續進行。
李福見勸阻無效,立刻離開考場,去找成親王胤祉稟報。
成親王胤祉大吃一驚,但是感到為難,因為這樣的大事,要是拿不住證據,阻擾科考,是要殺頭的!沉思再三,成親王胤祉讓李福去找李衛,李衛剛好進京述職,正住在皇上的舊邸--雍親王府。
李福也顧不上清高,急匆匆地去找李衛,李衛向來膽子大,立刻去順天府借了一百名士兵,包圍了考場!
李福忙說:「李大人,現在應該去包圍那座賣考題的酒樓才對,怎麼包圍考場?」
李衛笑道:「買考題的人買去做什麼呢?當然是預先做好題目,帶進考場抄襲!現在考試已經開始,賣考題的人早帶著銀子跑了,去酒樓拿不到證據!」
李福深表佩服,隨著李衛和士兵們衝進考場,果然查到夾帶文章的、預先寫提綱的、竟然還有把答案寫在肚皮上的!
李福拿到證據,立刻喜氣洋洋地進宮稟報皇上,雍正皇帝氣得咳嗽不止!第一次開科考,竟然出現了這樣的醜聞,下令鎖拿主考張廷露下獄,嚴加審問!
上書房大臣張廷玉主動避嫌,請求暫停一切差事,回府閑居。
雍正勉勵了張廷玉一番,准了他的請求,讓他暫時回去休息。不想張廷玉出了皇宮,就換了便服,悄悄來到總理王大臣,求見八爺胤禩。
胤禩已經聽到了風聲,熱情地出來迎接張廷玉,讓進書房密議。
張廷玉說明了自己想救弟弟,卻無從下手,請八爺幫忙。
胤禩沉思一番,讓張廷玉先回去,自己自有法子!張廷玉感恩戴德,謝了又謝,胤禩讓管家帶著張中堂從後門出去。
胤禩隨即進宮,雍正皇帝正在大發雷霆!胤禩主動領責,請求皇上下旨,讓自己查辦科場舞弊案,讓怡親王胤祥處理山西諾敏弄虛作假案。
雍正照準,還勉勵了胤禩一番。胤禩立刻來到刑部大牢,私自提審張廷露。在胤禩的一再逼問下,張廷露供出,賣考題的竟然是皇上的第三子弘時!
胤禩大喜,立刻回府,找來九貝勒胤禟、十貝勒胤珴,密議要他們發動黨羽,紛紛上摺子,保諾敏與張廷露。九貝勒胤禟笑道:「八哥果然好算計,四哥做了皇上以來,做的兩件大事都辦砸了!山西巡撫諾敏,被皇上表揚為『天下第一巡撫』,半年就補齊了山西藩庫十幾年的虧空,結果查下來是假的!開科取士,是四哥辦的第二件大事,想不到考題卻被人賣了,而且賣考題的還是他親兒子弘時,哈哈!」
十貝勒胤珴笑道:「我也看出了八哥的好計謀,保住了諾敏和張廷露,就給四哥埋下兩顆釘子,丟他的臉,讓他有苦說不出!掃他的顏面!而且弘時也得聽我們的話,日後我們哥幾個找個機會扶弘時做太子,他也和當年的胤礽一樣,賣官鬻爵,哈哈。」
胤禩笑道:「正是如此,我們幾個沒斗過四哥,就在他的不肖兒子弘時身上做文章,看他將來如何收場,看四哥死後怎麼去見皇阿瑪!」
八爺黨的門人紛紛上摺子,為諾敏和張廷露開脫,找了種種理由。御史們很快知道了消息,群情激憤!都察院監察御史孫嘉淦念起張廷玉提拔過自己,力排眾議,連夜去找張廷玉,要他主動上摺子,要求皇上嚴辦諾敏和張廷露!
雍正皇帝接到奏摺,立召張廷玉和怡親王胤祥來商議此事。
張廷玉不敢說話,只是磕頭,請皇上秉公辦事,嚴懲諾敏和張廷露。怡親王胤祥語重心長地說:「皇上,自從您登基,臣弟有些話都不敢說了。當初封諾敏為『天下第一巡撫』,臣弟與張中堂就覺得有些不妥,但是沒敢勸諫皇上。臣和張廷玉都有罪,請皇上賜罪。」
雍正痛心疾首地說:「這兩件事不怪你們,都是朕操之過急,想把國家大事辦好,獨斷專行了!朕也不算個明君,好大喜功,急功近利,用人不察,不是你們的過錯。你們先回去,明日早朝,朕當眾下罪己詔,明辨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