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修鍊
靈兮跟著伯皇嵐來到他的院子。
內門弟子都擁有自己的院子，也都有自己的練功房。住宿條件比外門弟子要好不少。而伯皇嵐的練功房，是靈兮最熟悉的幾個地方之一。
這裡的每一塊磚都有自己的汗水，哪一個角落曾經受過什麼罰都記得清清楚楚，每次一進來，就彷彿進到另一個世界。
「一刻鐘。」伯皇嵐留下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但跟他已相處這麼多年，靈兮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自己找個蒲團盤腿坐下，將靈力運轉，環繞周身，補天地靈氣，最後歸於丹田，使靈力慢慢達到充盈。
一刻鐘到了。
靈兮睜開眼睛，果然看到伯皇嵐拿出了靈力球。
靈兮站起身來，將手放在靈力球上，緩緩注入靈力。本來跟一顆普通石頭一樣的球體隨著靈力的注入發出白光，逐漸變亮。注入的靈力越多，靈力球就越亮。
待靈兮放下手時，靈力球的發亮程度已經跟一些年輕的長老不相上下了。要知道，她才十五歲，而那些年輕的長老們，可能都一百多歲了。
但顯然，這樣的結果伯皇嵐是不滿意的：「一個月了，一點長進都沒有，英苕都比你聰明。」
「別人都是一年一測，我一個月測一次，自然沒什麼變化了。」靈兮在心裡想著，並不敢說出來。
伯皇嵐看她一眼，顯然知道她不服氣，但並不在乎。
「我教你的身法練得如何？」
「練到第四層了。」靈兮有些緊張，她才剛到第四層沒幾天，若是按第四層的水平考，肯定是過不去的，但若是說第三層，一定會被狠狠的罰。
伯皇嵐坐在上座上，抬了一下下巴。靈兮便直接走到練功房的中間偏後的地方。
那個地方是陣法中心所在。
伯皇嵐隨手一指，一點靈力從他指尖躍到陣法上，催動陣法。
幾乎每次測試都是這個陣法，但觸發的位置不同，靈力大小不同，便催動出不同的攻擊方式，到現在為止，靈兮已經經過差不多五六種攻擊了，不過她也能感覺到這是這座陣法的極限了。
聽聞這座陣法是掌門和伯皇嵐一起建造的。
靈兮作為一個陣法白痴，在這裡練了十年了，只能勉強催動。
這次伯皇嵐催動的攻擊是靈力針，銀針大小，速度和密度都隨著時間慢慢增大。
一開始她還應對自如，現在已經略有點吃力。
她施展的是伯皇嵐上次教她的身法，因為考驗的是身法，按照以前的規矩，是不讓使用攻擊或防護類功法的。
她現在施展的是第二層，距離考核開始不到一刻鐘，而她已經有些吃力了。
隨著靈力針速度的加快，隔著靈兮都能感覺到那些針因為速度太快產生的力道，每一個貼近身體飛過的銀針過去后，那裡的皮膚都忍不住的泛起小小的雞皮疙瘩。
一聲布料撕扯的輕響，靈兮的衣服被靈力針過去的刃勁劃破，她轉變身形，提高到第三層，就在她換招的時候，身上又有兩處的衣服被劃破。
伯皇嵐的眉頭皺了起來。
「偷懶了，偷懶了！」一個像是鸚鵡學舌的聲音響起來。是伯皇嵐的靈寵，那隻叫英苕的雪鷹在一旁叫，它跟著靈兮和伯皇嵐一起進來，站在一根樹枝上。
那棵一人高的小樹種在一個墨玉花盆中，光禿禿的，不開花也不長葉，倒是跟它的身形很配，彷彿專門為它準備一般。這會看到靈兮吃癟，英苕極為高興，仰著脖子叫兩聲，眼裡閃著狡黠的光。
這聲音傳到靈兮耳朵里顯得格外刺耳，若是平時，她定要好好嘲笑和反擊一番，但現在她在陣中，自顧不暇，便不去理會，只在心中憋著不高興。
伯皇嵐看一眼英苕，並不說話，似乎不在意他們之間的敵意，但這種沉默，有時候便成為一種鼓勵。
英苕頗為自得，但它也清楚適可而止，嚎了兩句便安靜下來，自己偷摸高興。
靈兮此時已經應接不暇，身上衣服破了十來處，有兩處甚至有血跡透出來。
伯皇嵐眉頭依舊皺著，眼神越發嚴肅，他看出靈兮連第三層都算不上熟練，就算勉強練了第四層，也就是剛入門的程度。
忽然間靈兮的呼吸一下子加重，有一根靈力針結結實實從肉裡面扎進去又出來。伯皇嵐眉頭皺的更深，但不說話，也沒有停下陣法。
靈兮抿著嘴，她現在體內的靈力已經只剩三分之一了，若是提到第四層，便只能堅持一刻鐘，而且第四層她練得不熟，或許會應對的更加艱難。
但是第三層明顯已經應付不了現在的場面了，而且剛才已經跟大師伯說自己練到第四層了，如果不用，一會肯定會被罵。
靈兮忍著又一道傷，強行提到第四層。
果然如她所料，應對的更加艱難，本來不太熟練的第三層在剛才的實戰中略有長進，第四層本來練得就半生不熟囫圇吞棗，再加上受傷，動作都不連順，受傷更多。
「不要把第三層的招式用到第四層！」伯皇嵐冷著臉說道。
靈兮被忽然一打岔，一個激靈，悶哼一聲又挨了幾針。
「神識！你神識不是一直很強嗎？這會攢著幹啥？」伯皇嵐一貫的冷著臉嘲諷。
靈兮在他的提點下越發熟練，進步飛速。
在她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伯皇嵐也慢慢改變了陣法，更適合她練習和熟悉身法。
在一個瞬間，靈兮感覺所有的靈力針都慢了下來，在她的神識中，似乎能感覺到所有的靈力針的運動軌跡，身體就像一陣風一樣，從密密麻麻的針中刮過，以不可思議的柔軟和敏捷，成功的躲過了所有的靈力針。
陣法停下來了，靈兮感覺自己現在身輕如燕，能借風行走，這是完全掌握第四層的感覺。但一旦停下，就覺的渾身酸軟，靈力所剩無幾。但能這麼快掌握第四層，她自己都沒想到，果然實戰是掌握功法的最好方法。
靈兮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看到冷漠的伯皇嵐。她心中一緊，瘋狂運轉靈力，試圖恢復到最佳狀態，這也是多年相處以來的習慣反應。
伯皇嵐帶著嘲諷和不屑的眼神，即使已經看過很多次，也依舊像一根刺一樣直接扎到靈兮心裡：「你已經這麼弱了，還不知道努力。要是覺得辛苦，就不必占著那個位子。」
說完他就起身出門，在踏出門的一瞬間，丟下一句話：「再練一個時辰。」
屋內傳來一聲鷹啼，英苕從樹枝上飛到伯皇嵐剛剛坐的椅子的把手上，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靈兮，眼裡都是調皮和開心。
它如今正是調皮的年紀，平日里跟著伯皇嵐這個大冰塊，沒有玩樂的時間。自小跟靈兮互相爭鬥，算是它最大的樂趣了，看到靈兮被罰，它自然得意忘形。
按人類的年齡算，它不過五六歲的年紀，正是又虎又皮，搗蛋不計後果的時候。
靈兮繼續瘋狂的恢復靈氣，絲毫不理會英苕的挑釁和張揚，她手裡握著的靈劍似乎頗為憤怒，微微顫動發出一聲幾乎聽不到的劍鳴。
英苕又發出一聲啼叫，一點靈力從嘴裡飛出，打在陣法上。
每次到這個時候，靈兮都頗為羞愧，連英苕這隻蠢鳥都會使用陣法了，自己卻還摸不到邊。
這種羞愧不會很久，因為英苕催動陣法了，靈兮在陣法中間就會受到攻擊，而這時的她一般靈力也就恢復到三分之一左右，要撐過一個時辰。
英苕催動的陣法，不會像伯皇嵐那樣，是由簡單到複雜的靈力針陣，而是沒有規律的，時而簡單，時而困難，時而劍陣，時而雷陣，變換之間，全看英苕的想法。
英苕左一道右一道靈力打在陣法上，靈兮揮著靈劍艱難應對，身上時不時添一道傷。在靈兮快要撐不住的時候，英苕會忽然減輕壓力，還沒等她緩一口氣，又是一番比之前還要猛烈的打擊。
剛開始，靈兮還會在心裡罵著英苕這個小混蛋，等到靈力幾乎耗盡，身上也諸多傷口的時候，她已經顧不上了，全部身心都放在陣法上，幾乎是機械性的應對。
英苕是有分寸的，它雖然調皮，但不會真的傷到靈兮性命，一旦靈兮身上添了比較大的傷口，它便會放慢陣法，讓她稍微可以休息一下。
但是有一件事，是英苕從來都沒有想過的。
在靈兮靈力耗盡的時候，陣法還是沒有停下來，可是又沒有靈力可用了，靈兮還在拚命調動靈力。
這個時候，她的身體為了讓她應付現在的危局，便會強行燃燒潛力甚至是生命力化作靈力供她使用。
這件事情，靈兮自己知道，對靈兮修鍊進度了如指掌的伯皇嵐也知道，英苕不知道，它自生來便沒有靈力耗盡的時候，這是雪鷹一族的種族天賦。
到一個時辰以後，英苕停了陣法。靈兮身上已經多處傷口，衣服破破爛爛的，雙腿控制不住的顫抖，她的手幾乎都拿不住靈劍，一陣一陣的眩暈，使她幾乎站不住。
但她什麼也沒表現出來，陣法一停下來，她便轉身就走，身板挺直，步伐穩當，甚至連呼吸也絲毫不亂。如果忽略她狼狽的身影和蒼白的面孔，她平靜的就像是僅僅進來看了一眼一樣。
保持這樣的狀態一直到走出院子，拐到後面，在外牆角落處，劍從手中掉落，靈兮倒在牆上，靠著牆慢慢滑下去，坐到地上，喘著粗氣。靈劍閃著微光，似乎頗為焦急。
她走出院子不久，伯皇嵐回到練功室，英苕還蹲在椅子把手處。
伯皇嵐就站在門口，也不進去，也不說話，他看著浸著靈兮汗水和點點血跡的那塊地方，久久不動。
每次這種時候，英苕都感覺氣氛非常奇怪和壓抑，它閉目養神，假裝自己不存在。
靈兮足足休息了半刻鐘，拄著劍直起身來，強撐著往劍身內注入一點靈氣。
靈劍帶她飛回自己的院子，此時靈兮已經近乎昏迷，僅靠著意志力御劍飛回。到了院中，靈劍自動帶著靈兮下落，撲通一聲，連人帶劍掉進院內的小溫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