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略施小計
第11章
傅雲行過禮,聽聞那媽媽說「好顏色」三字,眉心微微一皺,不過即刻便疏解開了,畢竟因著自己的容貌,這些譏誚的話語他從前沒少聽。
「昨日師叔到府上問診過,今日傅雲代師叔為傷者送葯。」傅雲說的不卑不亢,他向來是最守規矩的。
魏媽媽以為自己這番逼迫,對方一個小小少年必然亂了陣腳,哪知這傅大夫非但沒有慌亂,反而從頭到尾沒有神情沒有一絲變化,垂著頭回復的滴水不漏。
「那就請大夫將傷葯給老婆子吧。」魏媽媽朝著傅雲伸出了手。
「且慢!」傅雲還在猶疑中,忽聽門外一聲叫嚷,一紫衣小丫鬟便從院里跑了出來,「魏媽媽可千萬別收他的葯!」
鶯語到了門房,見來人不是昨日那中年男子,卻是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少年,不由心裡小鹿亂跳,十分緊張,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按著自家小姐所授,指著那小大夫一通亂罵,「這仁濟堂簡直浪得虛名!我家小姐昨日擦了你們的傷膏,原本還醒著,今日卻糊塗起來,人更是昏到現在還未起身……你們竟然還敢送葯來?!」
「鶯語,一大早說的是什麼渾話?!」
「主子的事這般大肆宣揚,規矩都學到狗肚子里了!」魏媽媽罵完,卻一時愣住了:這豈不是大好事?若是三小姐能就此一命嗚呼,倒是便宜了她!
「請姑娘不必慌亂,」傅雲見狀微微皺眉,耐心對鶯語諄諄道來,「仁濟堂不是保命神仙,傷者傷勢有變是常事,還請讓傅雲重新為小姐診斷!」
傅雲這番義正言辭,清俊的面龐上凈是嚴肅,更是羞得鶯語罵不下去了。
「——重新問診就不用了,畢竟這仁濟堂也是老字號了,哪有信不過的道理?」倒是一旁的魏媽媽忙笑著拒絕了傅雲的提議,並寬慰鶯語道,「三小姐本來身子就弱,抹了傷葯一時不見好也是常有的事,鶯語姑娘也不要太過擔心了。」
「呸!」你家小姐才身子弱呢!你們一家都是病秧子!
鶯語狠狠啐了一口,臉色漲的通紅,眼眶也含著淚,讓人分不清是惱這小大夫,還是罵這魏媽媽。
「出去出去!別再來我們相府!若是我家小姐有個三長兩短,我……我!」
鶯語從沒罵過這麼出格的話,說著說著便沒了底氣,耳邊忽然響起她家小姐的親傳:
「就說你家小姐要是出了事,你就勒死他,黃泉路上讓他跟我作伴去!」
「小姐小姐!奴婢做錯了什麼事,您要讓奴婢撞死啊!奴婢知錯了!」
嚇得鶯語誠惶誠恐的滿地磕頭,喬若顏忙把這傻丫頭扶起來道,勸道,「我是讓你同那大夫這樣說,先把他趕走了再說,不然魏媽媽那一關我們無論如何都過不了!」
對!必須要說!
在魏媽媽狐疑的目光下,鶯語咬了咬牙,大聲喊道:「我鶯語就算死也要弔死在你們仁濟堂的房樑上!」
羞死了……鶯語實在沒臉面再面對仁濟堂這十七八的少年,低著頭隨手抄起一個掃帚,比劃兩下硬是將白衫大夫趕了出去。
那丫鬟忽然舉起掃帚,傅雲抬手正要遮擋,卻見那丫鬟的動作只有架子沒有力道,彷彿是故意偽裝出來誆騙旁人,於是傅雲也不忙著擋那掃帚,假意後退了兩步,那丫鬟見遠離了廳中,果然低聲對他說道:
「相府西北,迎春樹下,請大夫一定到那裡去。」
鶯語湊近了,趁魏媽媽不注意,對著少年的耳畔說出小姐吩咐的話,說完,她的臉更紅了。
小姐這點子出的,真是羞死人了!
「鶯語姑娘,你這是做什麼?咱們相府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見鶯語趕人,魏媽媽忙從廳中跟著跑出來,佯裝憤怒的瞪了她一眼,心中卻樂得順水推舟。
「小大夫恕罪,府上丫鬟愛鬧,同你開頑笑的,小大夫莫放在心上,就請回吧!」
魏媽媽笑眯眯的拉著鶯語,同傅雲寒暄兩句,對這樣的結果十分滿意。只是鶯語說出這些話倒讓她忍不住發笑:主子病重了,丫鬟卻把大夫往外推,該不會是腦子缺根弦吧?
不過常人都說物以類聚,這相府三小姐本來就是個笑話,想來也教出什麼懂事的丫頭。
「那在下告辭了。」
傅雲好不狼狽的被小丫鬟趕出了相府,這樣稀罕的場景,鄉人都是初次見,忍不住好奇的朝他望來,紛紛議論著:這傅雲大夫是城中最有名的大夫了,怎麼可能有傅大夫醫不好的病?一定是這相府太過盛氣凌人了!
「這你們都不知道?」鄉人中一商戶打扮的京中人道,「說相府跋扈,不如說是如今裡頭住著的那位——京城有名的大『紅人』!」
傅雲拍了拍衣袍上的塵土,倒不怎麼在意,雖然他平日里尊禮守舊,卻也不是拘泥禮節的迂腐之輩,眼下那丫鬟說的話卻讓他忍不住沉吟:相府西北,迎春樹下。這相府究竟是什麼地方,為何他送個葯的還要偷偷摸摸的?
傅雲皺著眉,想著:傷者若真是尋常擦傷,仁濟堂的傷葯無論如何也不會越擦傷越重……難道是有什麼三師叔未診出的病症?
少年白皙的側臉上忍不住染上了一抹擔憂,他心中暗暗嘆氣,腳步避開眾人的注目,朝著相府的西北邊走去。
相府的西北是條羊腸小道,平日沒有什麼人影倒是好找,可傅雲到了迎春樹下,等了良久也不見人來,只好出聲問道:「在下傅雲,請問府上小姐在不在?」
向來尊禮的傅雲鼓足了勇氣問出這句話,面上的暗紅又加了幾分。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