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五、山中怪漢

一百七十五、山中怪漢

趙小草奔到那手持鐵棍漢子身後,大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欺負我兄弟?」那手持鐵棍大漢卻不答話,手臂微動,長棍向後掄出,正向趙小草小腹捅去。趙小草見鐵棍來勢奇快,不禁吃了一驚,急忙閃身,右掌護在身前,將鐵棍擋下,心下暗自佩服這人棍法了得。這人一棍沒將趙小草打退,也是大感詫異,不再去理會常龍,轉過身來,揮動棍頭向趙小草眉心連連快捅。趙小草跟著王雪修習哈巴術已有些時日,這人棍法雖快,趙小草卻也能應對,身子左右搖閃,將那人遞過來的棍招一一避過。那人厲聲喝道:「好俊功夫!小心啦!」忽地縱身躍起,將鐵棍高舉過頭頂,猛向趙小草頭頂劈落。趙小草見對手招式兇狠,好勝之心大起,急叫道:「來得好!」當下並不退步躲避,腳下穩穩站住方位,運勁於左臂,袖袍狠狠向鐵棍揮去,將鐵棍甩到一旁。若論力道而言,那人縱躍劈落鐵棍的力道足有千斤之勢,而趙小草小女孩家身材瘦小,原本難以將鐵棍盪開,但哈巴術的主旨在於以柔制剛,能以四兩而撥千斤,趙小草的哈巴術已然不弱,將鐵棍的力道甩向一旁自是毫不費力。那人想不到在這荒山野林里竟會有武功如此高明的小女孩,震驚之下反而哈哈大笑,道:「當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小女娃,我要使出真功夫了!」說著橫過鐵棍,向趙小草呼呼進攻。趙小草不敢怠慢,運出哈巴術中的「葉掌」功夫,和那人快招猛拼。

胡曉晨見趙小草和那使棍之人相鬥,一時三刻不至落得下風,於是對常龍喝道:「我來助你!」發招向襲擊常龍那矮壯漢子背後攻去。常龍和這矮壯漢子鬥了有一陣了,自忖單打獨鬥,自己即便不勝,也不至會落敗,於是叫道:「我自己可以的,你快去幫小草!」那矮壯漢子心想:「你以為單打獨鬥能勝過我嗎,那可太瞧不起我了!」怒氣上沖,咆哮道:「怎麼,小娃娃,瞧不起你爺爺的手段嗎?」他面貌猙獰可怖,這時盛怒之下大聲呼和,面如惡鬼、聲若驚雷,常龍一聽之下登時慌了心神,原本心中存著的招數頃刻間忘得一乾二淨。這矮壯漢子倘若這時隨手補上一拳一腳,立時能將常龍打倒,但他起了倔強之心,非要以一敵二,於是轉身發拳向胡曉晨打去。胡曉晨側身避過那大漢一拳,右手隨勢在那大漢手腕上一抓,正拿住這大漢手腕寸關尺處。那大漢半身酸麻,立覺不妙,手臂猛地向後縮回。本來手臂經脈被拿,便是半身受制於人,手臂絕難收回,但那大漢恃著一身壯碩肌肉、膂力威猛,硬生生將胳膊拽回,胡曉晨畢竟是小孩子,氣力有限,沒能將這大漢制住。那大漢飛腿向胡曉晨腰間踢去。他身子矮小,腿也極短,但這一踢卻是飛快,力道也是大的驚人。胡曉晨不敢硬接,向後跳開。那大漢叫道:「想逃嗎?」搶上數步,伸手去抓胡曉晨衣領。胡曉晨心念一閃:「王雪師父這幾日正巧在傳授我近身臨敵時可使將的『王家中拳』,我正好拿你試試招。」腰身一扭,避過那大漢一抓,右臂噌的向那大漢胸口打去。這一拳來得好快,宛似脫弓利箭,正中那大漢胸口。常龍在一旁瞧見,不由得大聲贊道:「好功夫!」

胡曉晨一拳得中,滿擬那大漢必定退讓,屆時再慢慢出手不遲,不料那大漢實在太過精壯,生平所見之人當中,從來未遇如此肌肉虯結之人,那大漢中拳之後非但並未退讓半步,臉上也絲毫不見挨了打之後的痛處神色,胡曉晨的這一拳竟似乎不覺痛癢。胡曉晨這一驚非小,失聲叫道:「我的天哪,你還是人不是?」那大漢聽胡曉晨如此發問,盛怒之下卻也忍不住現出笑意,罵道:「他媽的,你個臭小子,老子今夜讓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人!」雙手齊向胡曉晨胸口衣領抓去。胡曉晨待要趨避,卻已經遲了,胸口衣領被抓的正著。那大漢一把將胡曉晨提起,便要向地上砸去。

常龍大聲怒喝,飛腿踢在那大漢背心上。那大漢立足不穩,踉踉蹌蹌地向前邁出幾步,總算他肌肉強勁,下盤功夫紮實,沒一跤摔倒,胡曉晨卻已從他身上跳下。常龍趁機搶到胡曉晨身旁,抖動手中青劍,說道:「這兀訥莽夫喜歡一個打兩個,我們今夜便成全了他,讓他領教領教我們的高招。」他說這句話時將嗓音提的極高,便是有意要那大漢聽見。那大漢怪聲叫道:「就憑你們兩個,還欠著一點火候呢!」忽地縱身躍起,跳到常龍、胡曉晨身前,雙手分向胡、常二人衣領抓去。胡常二人想不到這矮壯漢子竟然也跳得起來,一驚之下誰也忘了出手抵禦,各自衣領被一下抓住。那大漢雙臂運勁,將二人高舉起來,雙臂向內一甩,將二人撞在一起。常龍這一下被撞得不輕,只覺頭痛欲裂,眼前金星亂冒,掉轉劍頭,向那大漢頭頂刺去。那大漢不知常龍的青劍沒開過刃,生怕被他手中寶劍擊傷,忙放脫常龍向後跳開。胡曉晨仍被那大漢提在手裡,驚懼之下心底忽然清明,急忙接下腰帶,除去上衣,身子從那大漢手中滑溜。那大漢手裡只剩下髒兮兮的一件粗衫,哭笑不得的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胡曉晨自覺有些難為情,自己的脫逃之策如此狼狽姑且不論,當著趙小草一個小女孩面前除了上衣可不大妥當,紅著臉說道:「無所謂啦,破衣服不值錢,你喜歡便拿去好了,反正大夏天的我也不覺得熱。」他尷尬之餘口不擇言,將「不覺得冷」說成是「不覺得熱」。那大漢嘿嘿笑道:「這個當然,大夏天的誰會覺得熱!看招啦!」又伸手向常龍和胡曉晨抓去。常龍胡曉晨各自出招和那大漢斗在一起,二人這時已察覺出來這矮壯怪漢子只是肌肉粗大、膂力驚人,或許還習過一點橫練外家功夫或是內功,但招式卻只平平,當下施展拳技,一個從左進攻,一個從右進攻,發招之時儘可能站在這怪漢子三尺開外,免得再被他抓到身前,如此一來才終於將戰局拉平。

那大漢和胡常二人游鬥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說道:「兩個憨小子自作聰明,以為這樣便能勝過爺爺了嗎?」左拳猛向胡曉晨胸前打去。胡曉晨不敢與那大漢比拼拳力,向一旁退開。那大漢左拳不中,右拳跟著攻上。常龍奔到那大漢身側,右拳猛向那大漢左肋打去。那大漢竟去不理會,恃著身材壯碩,拼著受常龍幾拳幾腳,也要先將胡曉晨料理之後再回頭收拾常龍。如此一來,胡曉晨和常龍便又落得了下風。

趙小草女孩家心細,雖然面臨強敵,卻也不忘細思眼前形勢,見常龍和胡曉晨以二敵一還佔不到半招便宜,自己和面前這手持鐵棍之人也只能斗個半斤八兩,這一戰究竟會如何收場,實在難以預料,倘若王雪此刻便在眼前,那情形便可觀的多了,但偏偏王雪不知去向,料想王雪是不識山路,慌裡慌張的下山走岔了路,心想:「王雪師父久歷江湖,經驗豐富,頭腦也聰明的緊,怎麼偏偏在這緊要關頭如此馬虎?」又想:「這兩個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古怪漢子不知是何身份,倘若是黑靈幫請來的強援,那黃強峰這大惡賊只怕也在左近,若是如此,即便王雪師父此刻現身,情形如何也是難斷。」

那持棍的漢子和趙小草又拆解了幾招,忽然向後跳開,大叫道:「且住了,我有話說!」趙小草知黑靈幫詭計多端,生怕此人有話要說是假,施展緩兵之計等待黃強峰支援是真,當下不容那人說話,忙喝道:「廢話少說,看招!」左掌翻過護身,右掌運出「驚雷掌」的內力,向那持棍漢子手臂打去,要將他鐵棍奪下,她這一招半虛半實,此刻是向那持棍漢子左臂擊去,那持棍漢子倘若轉身避讓,那這一掌便在中途變動方位,打向那人右臂。不料那漢子似乎早有見機,當即橫過鐵棍,雙臂一齊抬起,在趙小草掌心伸到身前六尺之時猛將鐵棍推出,鐵棍橫著向趙小草手腕撞去,他與趙小草相隔既近,這一招力道自然也是極大,以趙小草小女孩的腕力和內功,這一下非得將手臂撞脫臼不可。趙小草只嚇得大聲驚呼,急忙收招向後跳開,但她畢竟年輕淺薄,招式不能收發自如,手臂尚未撤回,鐵棍已撞在手上,趙小草掌心與那人鐵棍相觸,只覺那鐵棍輕飄飄的毫無力道,心下一奇,隨即明白這古怪漢子是有心相讓,鐵棍推出之時並未運出內力。那漢子沖趙小草嘿嘿一笑,並不說話。趙小草自知敗了一招,不敢再貿然動武,說道:「你想說什麼,我聽便是了。」

胡曉晨和常龍聽趙小草如此說,也各自收招向後跳開。和胡常二人相鬥的那大漢脾氣暴躁,但鬥了這麼久,大夏天的早已累得汗透上衣,當下也不追擊,也向後退出幾步,將搶奪下來的胡曉晨的衣服擲還給胡曉晨。

那持棍漢子說道:「小女孩,你適才使的那幾招是哈巴術的功夫。」趙小草想不到對頭竟能識破自己武功來路,心裡微感詫異,暗想:「連黃強峰如此有本事之人,那日也沒能看出王雪師父使的是哈巴術武功,這人卻能一眼認出,他的武功比黃強峰差得遠呢,眼光倒是一點不差。」說道:「沒錯,是哈巴術,那又如何?」那持棍之人問道:「勃子鎮的那位劉先生,是你什麼人?」他口中所說的劉先生,指的自然是便是劉岳,劉岳是哈巴門的掌教,修習哈巴術之人與劉岳自是有淵源。趙小草、胡曉晨平日里聽王雪談論江湖往事,曾多次聽王雪提及劉岳,但這一時之間卻沒能將「劉岳」二字和那持棍之人說的「劉先生」想在一起,但勃子鎮這地方卻是耳熟能詳,二人一聽便即凜然,相互對望一眼,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那肌肉虯結的矮壯漢子見趙小草不答話,還道她是有意賣關子,忍耐不住,罵道:「賊丫頭,大人問你什麼你便老老實實回答什麼,別動鬼腦筋!快說,劉先生和你們是什麼關係!」

常龍聽這二人左一口劉先生、右一口劉先生叫的極是客氣,料想這個劉先生必是二人十分尊敬之人,他有心要氣氣這二人,於是大聲說道:「我來告訴你,我們和劉先生是親戚。」那矮壯漢子露出詫異神色,道:「什麼親戚?」常龍笑道:「我是他爺爺,他是我孫子,就是這麼個親戚關係,哈哈!」那大漢勃然變色,罵道:「臭小子,膽敢戲耍你爺爺!」衝到常龍身邊,發拳向常龍打去。常龍喝道:「誰怕誰啊!」刷的晃動手中青劍,和那大漢斗在一起。趙小草雖不知這兩個奇怪漢子是何身份,但想他既能識破自己武功,又能說出劉先生和勃子鎮來,那二人多半是友飛敵,攔在那大漢身前,說道:「先別打架,有話好好……」最後一個「說」字尚未出口,胸口已被那大漢一拳打中。那大漢脾氣暴躁之極,斗到酣處聽不進人言,一拳打中趙小草之後,跟著飛腿向趙小草小腹踢去。常龍喝道:「小心啦!」左手抓住趙小草衣領,將趙小草拉到身後,右手青劍向那大漢左膝刺去。那大漢翻身向後閃開。常龍扶住趙小草身子,問道:「你怎麼樣?」趙小草本來是勸架,但挨了打之後心頭狂怒,指著那大漢叫道:「打死他!」二人一齊向那大漢攻去。

胡曉晨見趙、常二人和那矮壯漢子鬥上了,於是便發拳向那手持鐵棍的漢子打去。那漢子掄起鐵棍和胡曉晨拆了幾招,忽然向一旁跳開,哈哈哈哈大笑起來。胡曉晨不由得一怔,叫道:「你傻笑什麼,我可不記得我有點過你笑穴?」那漢子笑道:「我說嘛,就憑你們幾個後生小子,還不配拜劉先生為師。」胡曉晨聽他言下之意似已猜出自己師承,但聽他這句話似乎頗瞧不起自己,心頭不悅,說道:「劉先生便是跪在我身前給我磕上一兩百個響頭,我也不屑於去學他的臭招。」那漢子笑道:「正是,正是,劉先生又不是你爹,憑什麼人家傳你武功,還要倒過來向你磕頭?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想向他磕頭學藝還沒這個造化呢。後生小子,你師父姓王,是也不是?」胡曉晨知這漢子已全然猜中,卻偏不承認,插科打諢的說道:「真是胡言亂語,我姓胡、我那兩位朋友女的姓趙、男的姓常,我們三個裡面可沒有姓王的。」那漢子道:「你少蒙我,你們三個既是同門師兄妹……」趙小草正與那矮壯漢子斗得甚急,卻也不忘回頭辯解一句,說道:「是同門師姐弟,我入門早,我是師姐!」那手持鐵棍的漢子嘿嘿笑了幾聲,說道:「你們的武功既然是同一人所授,而你使得是哈巴術,他是的卻是王家拳法,普天之下精通這兩門武功的,只怕也只有她一人而已了。哼,王雪這丫頭如此蠢笨,卻能教出你們三個武功很好的弟子,這我倒是沒想到。」

只聽不遠處一聲嬌叱:「林惕昆,你背後說別人壞話,不害羞嗎?」道旁小路後轉出一個女子,身材纖瘦、面色白凈,不是王雪是誰?與趙小草、胡曉晨相鬥的那手持鐵棍之人正是林惕昆,林惕昆與王雪上次見面之時王雪還年輕,但她那時已初成少女,此後的模樣便不會有多大改變,雖然一晃過了二十多年,王雪已近中年,眼角依稀能見到魚尾紋,但她容貌未變,林惕昆自是能一眼認出,何況林惕昆適才認出趙小草等人的武功傳承,又早知王雪必在左近。

趙小草、胡曉晨、常龍見到王雪,各自大喜,齊道:「師父!」常龍又多說一句:「你總算現身啦!」三人不約而同地停手罷斗,走到王雪身旁。與趙小草、常龍相鬥的矮壯漢子斗的正自起勁,忽聽趙小草喊了聲師父,又見面前突然現出一個成年女子,只道是又來了強敵,大聲怒喝道:「今日跟你拼了!」發拳向王雪撲去。王雪笑道:「怎麼了,老哥,不認識小妹了嗎?」那漢子怒道:「少套近乎,看拳!」王雪叫道:「巴爾達,你當真忘了我嗎,王雪,我是王雪啊!」那矮壯漢子正是昔年梁山幫的副幫主巴爾達。巴爾達聽到「王雪」二字,心頭一震,只覺這名字耳熟的緊,不由得收招斂住腳步,向王雪瞧去,只覺面前這女人十分眼熟,皺眉遲疑片刻,忽然放聲大笑,一把將王雪抱在懷裡,喜道:「小王雪,你是小王雪啊,哈巴門劉岳手下的那個傻師妹!」王雪從巴爾達懷裡掙脫,怒道:「我是王雪,我不是一直在說我是王雪嘛?」

原來王雪之前聽到常龍叫嚷,還以為他撞見了山賊,於是急忙下山相助,但到得山下,卻見是林惕昆和巴爾達不知為何事與常龍動了手,又哪裡有山賊的身影?王雪昔年在勃子山,曾先後與巴爾達、林惕昆交過手,當時巴爾達神志不清,隨意傷人,王雪集了步子怡、張冠華、李浩、吳天五人之力,仍沒將他制住,直到後來劉岳出手,才終於將他打退,後來王雪、李浩、步子怡等人的武功有所精進,也是合了五人之力才好不容易勝過林惕昆。王雪懷憶往事,心情激蕩,有意要瞧瞧自己親手教出來的弟子和巴爾達、林惕昆能鬥成什麼情形,於是故意躲到一旁觀戰,待見到趙小草等人與巴爾達、林惕昆鬥成平手局面,心頭大喜,只覺自己武功與否姑且不說,教徒弟的本事或是在劉岳之上,後來聽林惕昆看出趙小草等人武功師承,又聽他背後論及自己,這才忍耐不住現身而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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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仇紅塵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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