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六、村口切磋
這晚,劉岳、王雪、趙小草、常龍、胡曉晨、林惕昆、巴爾達來到村口。王雪對劉岳說道:「師兄,從這裡再一直往前走,爬到山頂,便是黑靈幫的山寨了,我們是在此等候他們下山,還是直接上山偷襲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巴爾達叫道:「那還用問,當然是主動上山了,不然黑靈幫遲遲不肯下山,我們豈不是要在這裡等上一年?」劉岳搖頭說道:「不行,山上的地形並非我們所熟悉,本來我們人數便不佔優勢,這時再貿然上山,只怕會一去不回。」趙小草、胡曉晨、常龍互相對望一眼,均覺劉岳此言有理,心想劉岳武功雖然不在王雪之上,但謀略只怕勝過王雪。
村民們得到消息,知黑靈幫要連夜屠村,早已將村中的老弱病殘轉走,留下不少年輕力壯的男人幫著劉岳等人守敵,胡曉晨將守御的壯年都召集過來,聽劉岳差遣。劉岳站到一處土牆上,對留下來的眾村民大聲說了幾句江湖道義和同仇敵愾之言,之後又向村民們傳授了哈巴術中幾手最簡單的防身術,雖然臨陣磨槍未免太遲,但現磨也好過不磨。
村民們沒有武學根基,招式學的甚是緩慢,饒是劉岳心情隨和,這時也不禁心急,但想這個時候越是著急村民進境反而越慢,也只有一點一點慢慢傳授。一個時辰下來,劉岳也只講解了三招,正要再傳第四招,忽聽山上隱隱約約傳來狂亂的腳步聲,還附帶著怒喝叫嚷之聲。劉岳從土牆上跳下,走到眾人最前面,說道:「黑靈幫來了,大夥準備迎敵罷。你們臨陣之時千萬不可手慌腳亂,只將適才學過的那幾招打出來便可。」只見遠處山路上火光通明,幾十個凶神惡煞的手持各類兵刃的山賊呼和著下山,在村口外十丈外停下,與王雪、趙小草等人及眾村民相互對視。
尤多利和黃強峰從山賊群中走了出來。尤多利見到劉岳也在村民其內,微微一怔,腦海里登時憶起當年初來中原,在劉岳和肖遠勝手下慘敗而逃的情形,那次雖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但此刻憶起,心中仍覺丟人,低下頭去不敢看劉岳。黃強峰沒見過劉岳,但見劉岳站在眾人最首,顯是大有來頭之人,心中詫異:「此人究竟是何來歷,怎麼反而站在王雪這個臭女人前面,難道他比王雪的身份地位還高嗎?」他不知劉岳是何身份,不便貿然開口叫人,目光轉向王雪。
王雪上前一步,笑道:「兩位黑靈幫的大人別來無恙啊,見到你們還活著真是太好啦,我還以為你們都被大蟒蛇生吞了,累得我還痛哭了三天呢。」尤多利怒道:「你這女人油嘴滑舌,我將你的舌頭割下來!我黑靈幫今夜傾巢而出,七八個人打你一個,不信你還能活命。」他武功雖不再王雪之下,但幾次和王雪交手都沒討到便宜,心中有些打怵,先挑明了說出以多欺少之言。王雪笑道:「你和黃公公的武功我早已領教過了,今夜是誰割下誰的舌頭可還不一定呢。」黃強峰亮出鐵鎚,說道:「廢話少說,今夜容你不得!」
劉岳聽王雪管黃強峰叫做「黃公公」,不禁有些疑惑,心想黃強峰雖然年紀不輕,畢竟沒到垂暮之年,這「公公」二字從何說起,后聽黃強峰開口說話,聽他嗓音尖利、不男不女,才明白過來王雪叫的這一聲「公公」原來是譏諷黃強峰是皇宮太監而並非是街頭巷尾的公公大爺,劉岳自黑靈幫到來之後本來一言沒發,這時卻忍不住哈哈哈哈大笑起來。黃強峰見劉岳發笑,便知他是在笑自己嗓音,高聲喝道:「你是何人,報上名來!」劉岳道:「哈巴門掌教,劉岳。」此言一出,黑靈幫上下立時低聲議論起來,劉岳足智多謀、武功極高,江湖上二十年前便有傳聞。黃強峰平日里也聽說過劉岳的名聲,乍聽之下不禁一驚,隨即心想自己這二十年來苦練武功,盛名已不在劉岳之下,何況這些年來名聲比劉岳還響的高手也遇見過不少,每一次都能輕易取勝,近年來在武林中沒聽到過劉岳什麼動靜,料想劉岳的武功路數在二十年前是天下第一,放到今日只不過是尋常水平,倒也不足為懼。常言道「拳怕少壯」,江湖上後來的習武之人取代上代前輩成為武林中的佼佼者原是尋常之事,黃強峰想到此節,心中一寬,正要說幾句譏諷之言嘲弄劉岳,轉念又想:「劉岳一人雖不足為懼,但他畢竟是哈巴門的掌教,倘若得罪了哈巴門,日後少不了麻煩。」一時便不大敢言語。
黑靈幫之中緩緩走出一個身披黑袍的高大男子,正是幫主金雲齊出面了。王雪雖早知今夜必會撞見金雲齊,但一見之下心頭仍不由得咚咚直跳,金雲齊的武功實已到了高深莫測的境地,今夜必會有一場苦鬥。金雲齊冷眼瞧著劉岳,說道:「原來是哈巴門鼎鼎大名的劉岳劉掌教啊,今夜得見,那可太好了。」劉岳說道:「金幫主,你天賦異稟,是罕見的武學奇才,倘若每日勤學苦練,將來必會成為一代宗師,何必非要做山賊,遭萬人唾罵?我奉勸你還是……」金雲齊揮手說道:「劉掌教可真是會開玩笑,我行俠仗義是過一輩子,我貪圖享樂也是活一輩子,我何必放著好好的福分不享,去做什麼武學宗師?今日沖著你劉岳劉掌教的面子,我不多傷人命,你把村子里的牛羊雞鴨和糧食錢財細軟都交出來,還有你那個混蛋師妹也交給我處置,我便放你們一條生路。」劉岳說道:「這也算放我們生路?糧食牛羊都沒有了,村民們還不得活活餓死?真要是那樣,咱們倒不如真槍真刀的鬥上一斗,萬一要是我們打贏了,大夥還能多活幾年。」
金雲齊哈哈大笑,說道:「聽劉掌教此言,是有了必勝的把握了?我老實告訴你,姓劉的,倘若是在十五年以前,我還真的不敢招惹你,但是現下我有了這十五年的武學修為,武功早已勝過你了,識相的話,你趕快滾出易微山。」金雲齊本來便有些無禮,這一句話說的更是欺人太甚,巴爾達和身後幾個村民忍不住叫罵起來。劉岳卻不動怒,微微一笑,說道:「你說十五年以前你不敢招惹我,這句話可是說的一點不錯,十五年以前你不過是獨立派的一個小小隨從,有什麼能耐趕來叫我的陣?話又說回來,倘若時間真的能再倒退個十五年,你不敢招惹的又豈止是我劉岳一人?十五年以前,你還不敢招惹我肖遠勝肖大師兄,十五年前你還不敢招惹王力強,還不敢招惹勃山遠,不敢招惹柏浪濤,不敢招惹萬佳卜,不敢招惹阿右,不敢招惹邱海波,更不敢去招惹空凈大師,這些當年的前輩高人,任憑是誰都能兩三招勝過你。現下雖已過了十五年,我雖並非壯年,但憑你這幾手功夫,我還真的不怕你。」劉岳這句話說的鏗鏘激昂,王雪、林惕昆等人聽了,忍不住肅然生敬。金雲齊忍耐不住,心頭狂怒,厲聲道:「什麼王力強、空凈大師的,都是已死之人,還提他們作甚?待我今夜收拾了你們,跟著便去挑戰少林寺,將少林寺的和尚們打得哭爹喊娘,讓世人都領教領教我金雲齊的手段。」劉岳聽金雲齊莫名其妙的將少林寺也拉扯進來,笑道:「你打不過我,遷怒少林寺可也沒用啊。」
金雲齊道:「少林寺是天下武學之首,我去少林寺搶幾本武學經書,順便再殺幾個人揚名立威有何不可,這不勞你多心。你既然說你的武功在我之上,我看不如這樣好了,你和我去那邊草屋前單打獨鬥一場,倘若是你勝了,我黑靈幫從此不再踏進易微山一步,若是我打贏了,你們自然是任憑我處置了,如何?」王雪知劉岳決計鬥不過金雲齊,生怕劉岳一口答應,急忙上前說道:「你們都是殺人搶劫的大奸大惡之徒,天下有志之士人人得而誅之,你們原本便不該搶劫村民的糧食牛羊,我們憑什麼要跟你賭這一場?」金雲齊道:「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憑什麼』,武林中一向都是強者為尊,你們打不過我,便得任我宰殺。怎麼樣,劉掌教,你不是自以為武功勝得過我嗎,敢不敢應我的戰?」劉岳側頭思索片刻,說道:「敢倒是敢,不過這單打獨鬥的規矩我想還是改一改罷。」金雲齊道:「怎麼個改法,願聽其詳。」劉岳道:「我看你還是把黃公公跟尤多利一起帶上好了,我將你們三個一塊送上西天。」這句話一出口,王雪、趙小草、林惕昆等人固是吃了一驚,金雲齊等黑領幫眾也是大吃一驚,金雲齊道:「你是說你要一個人和我們三個人來比試?」劉岳道:「那是當然,你想啊,待我一招『猛虎式』將你的脖子擰斷之後,你手下的這些個酒囊飯袋還不落荒而逃,我漫山遍野的追殺起來麻煩得很,倒不如你們三個人一起上,我一起收拾了痛快些。」金雲齊雙眉豎起,正要大罵劉岳狂傲,轉念一想:「這姓劉的成名二十多年,想必也有些手段,我可別將話說的太滿,萬一待會一個不慎失了手,可是難以下台。」心中打定主意,自己先和劉岳單打獨鬥,一旦打不贏,再邀黃強峰和尤多利相助不遲。金雲齊甚是姦猾,既要贏下這一戰,又不想承認以多欺少,於是避過黃、尤二人相助之事不提,指著左首不遠處茅屋門前的那一片空地,說道:「劉掌教,請了。」
劉岳微微一笑,跟著金雲齊走到空地上,與金雲齊面對面站好。王雪雙手各執一枚令牌跟在劉岳身後。黃強峰怒罵道:「臭女人,你要幹什麼?是不是知道你師兄打不贏,想要過去為他掠陣。」王雪正是這番想法,倘若劉岳遭遇不測,她是說什麼也得出手的,當下卻又不便承認黃強峰所言,只得說道:「你少冤枉好人,我是怕你們偷襲我師兄,這才過去提防。」黃強峰道:「你師兄都說的明明白白了,他要一個打我們三個,我偷襲他也是天經地義之事,你瞎摻和什麼?」劉岳回頭對王雪說道:「你跟趙小草把餘下的那些山賊惡流盯住了,別讓他們趁機惹禍,師兄這邊你不必憂心。」
金雲齊趁著劉岳說話轉頭之際雙掌忽地向劉岳雙臂探去,他的孤獨掌法掌力怪異,只要黏住劉岳雙臂,劉岳便是有天大的內力也施展不出。眼見掌心已觸及劉岳手臂,劉岳手腕忽然一翻,繞過金雲齊手掌,左手抓住金雲齊右手肘,不容金雲齊回掌守御,右掌狠狠地在金雲齊臉上摑了一巴掌。這幾下手法兔起鶻落,迅猛異常,眾人尚未瞧清劉、金二人使得是什麼招式,金雲齊便已挨了一掌。金雲齊登時錯愕,跟著便見眼前掌影飄動,劉岳又發掌來攻,待要躲閃,卻是遲了片刻,臉上又挨了一掌。村口圍觀的眾村民大聲喝彩。金雲齊臉上一紅,暗想:「這姓劉的倒也名不虛傳,我可不能託大。」大喝一聲,掌上勁力暴漲,雙手向劉岳雙臂和雙肩急攻。劉岳運出哈巴術中的擒拿要訣,拆了金雲齊幾招掌力,右手忽然一個巧勁,盪開金雲齊掌力,左腿踢中金雲齊右膝,將金雲齊踢倒。金雲齊自成名以來從未遭到如此大敗,只氣的他滿臉通紅。劉岳不待金雲齊起身,身形早已晃到金雲齊身後,雙拳分向金雲齊左右兩邊太陽穴擊去。金雲齊慌忙偏頭趨避,雙腿順勢在地一蹬,站起身子,正要轉身再使掌法進攻,卻見一隻手掌已迎面拍到,胸口被打得正著。劉岳鐵青著臉道:「我的掌法也還說得過去罷?」金雲齊又驚又怒,說不出話來。
胡曉晨、常龍見劉岳如此輕易的便勝了金雲齊三招,心頭大感疑惑,均想:「劉岳師父的武功在王雪師父之下,王雪師父的武功又在金雲齊之下,為何劉師父的武功卻能勝過金雲齊,他們三個總不至於是剪刀石頭布的關係罷?」二人一齊轉頭望向王雪,求王雪指點。王雪見劉岳竟能大敗金雲齊,也是大吃一驚,隨即明白了事情緣由,輕嘆一聲,對胡、常二人說道:「劉師兄的武功勝我十倍,對付區區一個金雲齊,自是不在話下。」常龍奇道:「可是前天早上你和劉師父切磋,你的武功明明已經勝過劉師父了呀?」王雪苦笑道:「那天我之所以能勝過劉師兄,是因劉師兄並未與我認真,倘若他認真起來,不須三五招便能打死我。師兄宅心仁厚,他那天是不忍見我當著你們的面慘敗,於是手下留了情,故意讓我打贏的。」胡曉晨道:「如此說來,這個劉岳師父的武功比師父你還要高出很多了?」王雪從來尊崇劉岳,武功比不上劉岳也覺理所應當,聽胡曉晨如此說,只是輕輕一笑,說道:「這個當然,我的哈巴術是劉師兄傳授,他確是高出我很多。本來我還以為我的武功已勝過劉師兄了呢,沒想到還是差得遠。」
金雲齊接連又運出了幾路掌法,均被劉岳以巧招化解,心中早已驚惶到急處,只覺劉岳的招式是在怪異的可以,自己什麼內功在劉岳手上都施展不出來,忽見劉岳左掌搭在右掌之上,向自己左胸猛推過來,正要向右趨避,忽然心念一閃:「這姓劉的招式半虛半實,他攻我左路必是虛招,實則是要攻我右路。」於是又急忙轉身向左閃避。劉岳攻金雲齊左路的這掌正是虛晃一招,見金雲齊身形向右微微晃動,雙掌立時向金雲齊右肩打去,但金雲齊這一次料中劉岳招式,身子向左避了過去。金雲齊好不容易搶到一招先機,正自竊喜,待要舉掌去劈劉岳頭頂,眼前忽然一黑,腦門撞在一堵矮牆上。觀戰的眾村民哄的笑了起來。原來金雲齊被劉岳快招逼得喘不過氣,無暇去察看周遭情形,他和劉岳已從茅屋門前的空地斗到茅屋牆邊,卻仍沒有發覺,他向左趨避劉岳掌力,腦袋便撞在了左邊牆上。
劉岳也忍不住撇嘴笑了起來,說道:「我還以為你不敢往左躲閃呢,沒想到你還真敢往牆上撞,這等魄力我倒是佩服的五體投地。」這一來金雲齊豈止是惱羞成怒,直是暴跳如雷,心中一個勁的只想:「今日我可真的是顏面掃地了。」
劉岳正要出招再攻,忽聽身後一個尖利嗓音說道:「姓劉的,你回頭看看!」劉岳一怔轉身,只見黃強峰已亮出鐵鎚,和尤多利站在林邊空地,作勢要上前動手。黃、尤二人本來滿擬憑著金雲齊的武功,對付一個劉岳綽綽有餘,便沒打算過來相助,這時見金雲齊不敵,才急忙奔了過來。
王雪適才只顧著瞧劉岳和金雲齊相鬥,一時便沒去理會黃強峰這邊,不想偏偏便是這點工夫,黃強峰便過去加入戰團。王雪上前幾步,大聲喝道:「你們口口聲聲說是要單打獨鬥,到頭來卻是三個一起上,還要不要臉了?」尤多利道:「你師兄不也是口口聲聲說要大顯神威,一個打我們三個嗎?」劉岳道:「不錯,是我說的!王雪,你退後去。」王雪心想金雲齊、黃強峰、尤多利都是一頂一的武林高手,劉岳即便武功再高,一個人又哪裡能打得過對方三個,當下卻不便違拗劉岳,只得向後退出幾步。
劉岳大步走到黃強峰和尤多利面前。黃、尤二人見劉岳面上神色不冷不熱,似是全不將自己放在眼裡,想起劉岳適才大敗金雲齊的威風勁,心中不禁怯了幾分,誰也不敢首先向劉岳出招。劉岳冷眼瞧了一會黃、尤二人,道:「怎麼,是要我先出手嗎?」黃強峰臉色微變,怒罵道:「姓劉的,你太欺負人了!」舉起鐵鎚便要向劉岳頭頂砸去,他鐵鎚剛剛舉起尚未砸落,劉岳左手已一把攥住錘柄,向尤多利胸口甩去。尤多利大驚,忙彎腰躲避。劉岳右手運出「驚雷掌」功夫,正中黃強峰面門,將黃強峰打得鼻孔流血。尤多利站起身,運出「大擒拿手」向劉岳進招,被劉岳兩掌打倒在地。尤多利只覺半身又酸又痛,說不出的難受,心中暗暗納悶:「當年我的武功不比這姓劉的遜多少,為何今日卻相差了這麼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