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無道積血繼人間
亥豬王府。
裴都和孔年同樣望著西方。
「那就是神域之門？」
孔年眼中興趣多過凝重，雖然年紀已經高到讓裴都都有些難以置信的地步，但這個頭髮花白卻健壯無比的老人仍舊保持著一顆極為年輕的心態。
「眾神戰力，要高出王級最少半個檔次。」裴都對身邊這位老人有著深深的擔憂。
少到可憐的訊息讓他根本無法對老人進行一個相對理性的判斷。而在這種情況下，如何運用這個突如其來的王級戰力卻成了裴都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說實話，關於這位孔殿主的傳聞，裴都曾經也只是一笑了之。誰能想到亥豬殿地下當真有一個讓孔年沉睡的地方存在。
孔年用小拇指撓了撓耳朵，聲音懶散道「聽你剛剛的意思，這京城也還有場大仗要打嘍？」
「歐系聯盟那邊，未必會有生肖神親至。極有可能是一個調虎離山的障眼法。當然，也並不排除生肖神想要以奧林匹斯山為落腳點逐步蠶食人間。」
裴都極為耐心的解釋著。
如果遲霜沒死，雙王坐鎮的歐系聯盟半點問題都不會有。而且遲霜極強的機動性，很可能會是這場戰爭中最可怕的點。
當初辰龍神的話不都是假的，至少遲霜這個點，很可能早就被諸神算到了。
拿一個最強的辰龍神換死遲霜，外加半個狄文房和成神的裴都。
如今看來是一筆大賺的買賣。
更何況那辰龍神和遲霜的屍體，不出意外應該也被諸神劫走了。
先前那場京岳之戰的勝負，一年多之後再看。換來的這場人間復甦，收益再被不斷的抹平。
不過孔年終究是個意外之喜，按兵不動坐鎮京城是最好不過的選擇了。
思量過後，裴都沉聲道「孔……前輩，裴某敢請前輩坐鎮京城，抵殺來犯神明。」
「你要出去？」孔年渾然不在意，就好像只是象徵性的問一句而已。
「還是要走一走的。」
裴都撂下話，轉身就走。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有了想法，那就一定要去賭的。這場大戰本就是諸王與諸神的對賭廝殺，沒理由臨到頭來退縮了不是？
沒了余易鹿未卜先知，我裴都忽然就變成個沒有六分把握都不敢上的廢物了？
可沒這道理！
……
十萬山，酉雞殿總部。
姬無道站在密林當中，清風不烈，卻更勝烈火。
好在他已經習慣了。
千般苦百般痛，他不如白求安，畢竟是個死過很多次的小鬼了。但卻也不如他日以夜繼的受著風烈如火，步行如刀的苦難啊。
但姬無道對白求安，還是做不來那些居高臨下指點後輩的舉動。
各自苦各自知，孰高孰低當事人自然也沒發客觀的去判斷。萬一，萬一他的苦不如白求安可怎麼辦啊。
面無表情的姬無道看著山林深處，那裡的奇珍異獸很可能會在有一天變成一位位神侍，舉起他們的骸刀沖入都市。
所以酉雞殿才會建在這裡。
沒人知道那山林最深處究竟有什麼，到底有多少神侍。當然，這些也只是一個猜測，畢竟那些奇珍異獸相比於正常人類的認知，相差太多了。
但很顯然，他們賭對了。
身後，是遠遊歸來的劉學旺。
「這趟遠遊，心情好些了？」姬無道開口道。
「沒有。」
劉學旺很誠懇，任誰突然丟掉了世上最高王位的權柄也不會釋然的吧。何況他劉學旺也不是什麼聖人。
「那怎麼回來了？」姬無道仍舊面無表情。
「幾年前覺得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鬼搶了風頭很沒面子。但如今看來，這位未來的酉雞王成長速度太過於匪夷所思了。
似乎輸了也就輸了，沒什麼。」
「那你還心情不好？」
劉學旺瞪大了眼，好似滿肚子委屈道「都認了不如別人了，哪裡還會心情好啊！」
「也是。」
劉學旺沉默了會兒，似乎有些猶豫「死營當真全部調走了？」
「總要給白求安留點家底吧，難不成等他新王登基，成了個光桿司令？」
姬無道想搓手，但抬到一半又給放下了。
「本身這事兒，做的就不太……周到。雖說我沒參與，但終究是默許了的。」
「可他是成功了。」
「怎麼，狗屁的世家規矩鑽研明白了。就當真不把人命當回事兒了？」姬無道的語氣仍舊沒有波動，乾巴巴的像個人工智慧。
不，連人工智慧都不如。
主要啊，還是太費力氣了。說話費力氣，變強調也費力氣。力氣都費在這種地方了，那打架殺神的時候萬一力氣不夠了怎麼辦？
所以啊，姬無道一直攢著，多久……
呵，那誰知道啊……
白求安的苦痛他不全懂，但大抵上，他還是很有發言權的。所以他知道啊，白求安一定很痛很痛，甚至有很多時候都會有「乾脆就這樣死了多好」的心情。
死了可比活著輕鬆多了……吧。
上次應該打個電話去問問白求安的，死了之後究竟還疼不疼了。
輕鬆一點點也好啊。
姬無道突然回身看了一眼。
身後不只是劉學旺，還有劉家的三千精銳。
一如李家投資珠峰寅虎殿一般，劉家從最開始選擇的目標就是十萬山裡酉雞殿。只是李慕斯似乎已經拿到了王位的競選資格，而他劉學旺卻因為白求安的出現變得毫無希望。
「幹什麼這是……」
「打仗啊。」
劉學旺神采奕奕，笑得樂呵。
因為殿主他老人家臉上終於變了神色。
「劉家舍的？」
姬無道反問道。
「劉家的人死不得？還是劉學旺死不得？」
劉學旺神色回正「有些人總是心安理得的想著，老傢伙們死了總抵得上了吧？然後心裡理所當然的如何如何，會跑偏的。」
「新老更替，老的去死換名聲，新的吃利息。起點不錯，但走著走著就跑偏了。
所以得有人站出來，跟他們講講道理啊。」
姬無道默然，良久才說「可惜了你出身酉雞殿。」
劉學旺看著密林處開始湧現出的異獸身影，大吼一聲「可恨那白求安出身酉雞殿才對！」
隨即振臂一揮，嗓子都要喊破了。
「爺爺是酉雞王劉學旺！」
身邊的姬無道往前踏了一步，讓話一出口就有點後悔的劉學旺看不見表情。
只聽一聲「逆神」。
骸刀的寒芒從空中劃過，爆鳴聲瞬間穿透整個山林。
巨木的嫩枝開始搖擺，而兩人身後，三千劉家精銳與酉雞殿駐守戰士齊齊包抄過來。
春日林深，以無道積血繼人間。
……
江京城。
白求安和李慕斯去而復返，直奔冬閣。
冬閣頂層已被清空，各處木質牆板一口氣推倒串聯成了一處極大的會議室。各色板塊沙盤一應俱全。
冬閣成立之初的目的便是為了這一刻，迅速統籌整個江京城戰力，死守江北門戶。
作為江北大門，江京城一旦失守，就會讓江北戰區直接陷入被包夾的處境。到時本就只是勉強維持某個平衡點的江北戰局就會頃刻間崩塌。
白求安站在沙盤前，身邊是時隔一年多再次相見的阿德。
只可惜眼下沒有敘舊的機會，阿德此行的目的本就是為了協助白求安守住江京城。
阿德站在一個更大的沙盤前，這裡包括了亞系聯盟近乎半數的版圖。
「現如今有兩個地方，很有可能是神侍會不惜一切代價打下的地方。一是天開神域之門可謂最大的江北，無論是地理位置還是硬條件的輸送便利，江北都是一個極好的選擇。
江北戰區現在我們管不了，但江京城這座大門必須守住。儘管一年多間我們已經順藤摸瓜的掃排了京岳之戰神侍的大半來源。
但有一個很重要的點就是，當初京岳之戰神侍並沒有選擇對江北動手。哪怕其中幾個兵源都離江京城很近，對方都沒有想趁機解放江北戰區的意思。要知道這幾條線放出來的神源可有兩三百位。」
阿德頓了下，繼續說「那麼會不會有這種可能，神侍對於江北的布置遠超我們的想象，以至於兩三百神侍的生死根本無所謂？」
沙盤周邊，白求安、李慕斯還有沈蓉，可以說是三位儲王齊聚此地。
再往後，則是子鼠殿調派此地的情報和謀略人員。而此間其他人，江京城地頭蛇的六家話事人，。門外樓里，是蟄伏於這座江京城的其餘生肖殿戰力。
「有沒有可能對方只把江北當成是一個誘餌？」李慕斯大膽假設。
「這個假設不是沒有可能，但讓神侍完全放棄此地是根本不可能的。先不說他們為了這個最大的神域之門投入了多少力量，單單從江北天上下來的神侍，每天的數量都有增無減。
最多，諸神會把真正的中心轉移到另外一點。」
阿德指著一處，沉聲道「這也是我要說的第二點。」
「安師。」
「牛頭山畢竟有神親臨過，很難去想那位子鼠神只是做了下戰書這麼一個動作。而且中原位置，四通八達，向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無論是南下廣港還是北上京城，又甚至長途跋涉支援十萬山或者江北，途間平原，暢通無阻。
而且神侍一旦擴散，報團或者化整為零，我們要在路上找到阻擊的機會，怕是不太容易。畢竟他們的單體實力仍舊在我們之上。」
白求安看著被插上小旗的安師，沉默了會兒。
開口道「守安師的是滿倉陳家，和巳蛇殿虞定海帶領的巳蛇殿分部，外加近兩年來打造出的安師城。」
「我之前去西嶽山接觸過虞定海，依照我對他的了解。這傢伙很可能已經有了王級戰力。」
白求安看著安師，卻越發冷靜。
仔細想來，虞定海在西嶽山為武將軍守墓一年是假，藉此機會消化神源，鞏固王級戰力。並且巡山觀地，確保西嶽山不會成為下一個京城才是真。
白求安沒想到，裴都布局小心謹慎到了連他這個酉雞殿儲王都半點不知道的地步。
現在唯一不確定的就是，虞定海到底是吃了卯兔神那塊神源邁入的王級戰力，還是說另有他法。
如果虞定海沒吃那塊神源，那麼這塊神源又會給誰呢？還有之前丑牛神的那塊神源，似乎至今也沒有任何音訊。
至於陳曉嬋，白求安只能盡量不去想。
他知道陳家很厲害，虞定海更厲害。有他們在陳曉嬋就不會有事……
他沒辦法回去啊。
總不能丟下江京城、丟下江北吧。
到時候一線失守滿盤皆輸，最後都要死。所以白求安哪怕心中煩躁到了極點，仍舊在極力的剋制著自己。
確實，有時候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陳曉嬋會對他這麼重要。明明就只是一個才在高中一起做了三年同桌的同學罷了。
之後畢業四年，兩人在一起的日子更是少到可憐。
好像，好像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就只有高中那三年而已。
為什麼呢？
白求安想不明白，或許可以說是一見鍾情，又或者日久生情。再要不……大概就是在對的時候遇上了對的人吧。
深吸了一口氣，白求安看著面前三人齊刷刷的看著自己。
眼前這三個，都是知道白求安這個最致命弱點的人。
而整個十二殿內，知道陳曉嬋之於白求安意義的。僅存的七位殿主，自己的四個兄弟，還有就是虞定海和沈蓉了。
哪怕是陳賢都未必真的知道這個捏著鼻子滿心不情願認下的女婿到底有多在意他女兒的生死。
勉強擠出一個微笑，白求安說道「我沒事，繼續說。」
「已經說完了。」阿德無奈的看著白求安，清了清嗓子。
他已經在整理思路，如何在最短的時間用最少的字數跟白求安再講一遍了。
白求安有些尷尬的撓撓頭「邊走邊說吧。」
這邊通完氣，他們就得往下布置著行動了。
白求安知道計劃與否其實和大局沒什麼關係，他的主要任務還是作為最高戰力坐鎮一方。穩定軍心之餘，斬殺敵人的最高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