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影像

當幾個女護士幫吳楠整理完了屋子后，便離開了。此時已是深夜。於是女牙醫一個人不知不覺便陷入了沉靜，或者說是孤寂。只有一個人的時候，她才很輕鬆的、自然的、無所顧忌的做回她自己，體現出她本來的性情和樣子。她知道，白日里的那個開朗的樂觀的女牙醫根本就不是她，她知道那開朗樂觀的背後卻隱藏著深深的不安與焦躁，可是有什麼辦法呢？為了正常的工作和生活，她總不能把那種悲傷消沉的甚至是有點頹廢的情緒帶到她平時工作的氛圍里，她寧願體現出一種積極的開朗的情緒，以來應付她的各種社交和應酬。她覺得身邊的每一個男人都對她充滿善意和好感，又沒一個有安全感的。至於她最心愛的男人或者說最愛她的男人，――這個以後再說吧。

此時，她覺得自己的房間還像個房間，至少她可以渾身平靜而輕鬆的待一會，平時她總是上上網，可現在卻卻一時不可能了，因為網線還沒有拉過來。所以她連電視也不想看了，她想靜靜的待一會，可思緒里不禁又想起了網路里那些對她殷勤溫存的，有的甚至像她示愛，可她知道，這些都比虛幻還虛幻，拿到現實中來，連影子都不如來得真實。不論怎樣，她覺得自己是靜不下來了，他覺得只有忙起來，自己的生活才感到過的充實。她想她該洗個澡了，於是退去衣衫，趿拉雙拖鞋，便走進浴室。她租的房子應算是整個這個房門裡比較好的了，是所有房間中的主卧室。是這樣的，公司把業主的房子代理過來以後，做成了隔斷，大間小間明間暗間都有，自然其他幾間也有人住著，這種房子隔音效果都不怎麼好，夜間男女生活的不雅聲響，都會不絕於耳。可是這些人都是北漂，都是蝸居，他們很會找自己的感覺，很會掌握彼此的分寸和境界，雖然近在咫尺，而平時面對面彷彿都跟不認識似的，就像近在咫尺而心在天涯一般。這樣他們便可以很自由而無所顧忌的去生活。而吳楠的這間還算相對靜些，是有獨立洗漱間的，並且四面都是實牆。

此時，她已渾身*，一個人身心舒暢的沉浸在熱水器的水龍頭噴出的雨霧裡，昏暗的燈光映著她雪白的軀線。此時她舒暢極了，她的思緒可以自由自在的遐馳，幻想熱帶的雨林，美麗溫馨的海灘，清靜的海港，甚至想到――無垠沙漠，此時，她哭了，淚水混在雨霧裡。她沿著胳膊直至全身塗了層浴液，渾身如同雪人一般，晶瑩而脆弱，於是伸開手臂只輕易勾了下頭頂的閥門，衝去了一身虛幻的光彩，使他又恢復到本來的樣子。沐浴露的芬芳與淡淡的哀愁混在一起，徒增一股苦澀的凄涼，紫丁香的味道。她用毛巾拭乾了自己的一身。接著面前的鏡子，很長，高而大，清晰的映像著她，她不覺的貼近了鏡子，她覺得這是很久沒有做過的事了，她想起，幾年前，或者說是十幾年前，在她十幾歲的時候，她那時對自己的一切都充滿了神秘和不解，包括生命體征的凸顯、、、、、、那時她覺得自己原本是一個女孩，而一切之所以是一個女孩。而那時，不管怎樣，她還是高興的，她覺得人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嗎，萬物分為四季，人也有花落花開、、、、、、

而此時，她先瞧了瞧自己的臉，白天總被一層厚厚的粉底遮著，可現在卻已密布了一些細微的皺紋，這些紋路在眼眶額角尤為明顯，她的雙手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她感到已不在白皙光潤了，甚至有點蠟黃的影子。回憶以前，她覺得只顧愛了，只顧付出奉獻了，卻從沒有認認真真的好好關照過自己。眼光，不，她又瞧了瞧自己的目光，是傷感的，像剛悲傷過哭過一般，是啊，皮膚上的傷痛也許傷過就不痛了，而心靈的創傷，真不知幾劫幾世才能修好。她想起了她的初戀，那個她當時認為可以託付一生一世的，在車禍中死了，而她的第二個男人，她們相伴了十年，她還為他生了個兒子，可最終還是離她而去。十年啊，令人想到劉德華的那首十年，陳奕迅的十年，可一首歌可以重複唱千百遍，而一個人，男人，女人，女孩，女人，卻有幾個十年呢！梅艷芳的一生愛你千百回，而她卻如煙花般璀璨早逝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脖莖，已經變得粗糙了，再往下看，胸前，已不再豐滿，像人的情緒一般有些乾癟消沉了，而她的臀部，已有些光澤暗淡，不再圓潤優美，還有她的雙腿，不再筆挺和諧，斯坦尼訓練女演員時，說女人的腿天生有點向外，只有下很大的功夫而平時的訓練與修養才能在鏡頭前表現出美感，是啊，演員，一個出色的演員，應該是美的傳達者嗎，而她，現在卻已定型了，可以說，歲月已經把她定型了，她不再是優美的造型藝術，而是另一種人體的造型藝術，真實而情緒悲觀的藝術，也許這才是最有價值的。

雖然一切感到很糟，可是內心還是不禁湧上了一種衝動，或者說是**，她一想自己只不過剛過三十啊，自從兩年前那個男人離她而去后，她幾乎過著似正常而非人性的生活、、、、、、可不管怎樣，從她身材上，還能看到几絲殘存的美，這殘存的几絲也許更為寶貴，比如她天生的秀氣與苗條，她那還算優美的軀線，那修長的腿、、、、、、她圍了條毛毯便出了浴間，躺在床上還是有點睡不著，於是把一盤輕音樂的碟子塞進CD,音像超市裡一些音樂對於醫療養生是有奇思妙用的，就像一些哲人說的，生活或者說是世界，不能沒有音樂，音樂太美妙了。人與鳥獸及其他各種動物都會歌唱，包括一隻蟋蟀。她從前愛聽蔡琴的，而隨著修養和感悟的不斷提升，她最近越來越愛那些純音樂演奏的了，她前些日子看了海岩的一部「你的生命如此多情」，裡面有一首天堂之約，她通過故事了解，還以為這首歌有多麼好聽呢，最近聽來卻感到那純粹是一首直而上揚、對生命不屈而上揚的送葬區，充滿了哀傷，甚至連凄迷味都沒有。誰知海岩的妙用卻在於，那首外國「天堂之約」的送葬曲，卻是貫穿於作品始終的神韻。也可謂是作品「你的生命如此多情」的靈魂曲。而她感到張國榮的「倩女幽魂」的境界倒好些，不論張國榮是用什麼語演繹的，而音樂是無國界的，無論怎樣那神韻與境界卻演繹的十分傳神和到位。張的才華也即在這裡。還有，她也愛聽那首昨日重現的英文歌純音樂版，可謂是寂寞與懷舊的經典，還有她也喜歡那首劉德華的一起走過的日子，可只因為華仔結婚了，沒有昭告天下，於是也便對這首歌淡去了感覺，她現在聽二胡版的了。可能是黃江琴演奏的。

此時，夜已深深，她聽的那張碟上的曲目是：冬雪，春夜，還有千里漫漫行、、、、、、

作者題外話：女牙醫語：為了理想，乘火車也是一種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