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凝視

虛空之上，傳來密集到可怕的巨大聲音，像是無數導彈凌空起爆，威震數十里。

「嘭！」

一縷紅色的光彩，自遠方山頂呼嘯而起，像是一縷遠走他鄉的虹彩，瞬間掠入戰場，下一瞬，其中一道高大飄逸的身影突然一頓，隨後瘋狂怒叫。

「TH-X，序列重狙，物質破壞性能達到5級，槍口焦耳……」

看著那道無比耀眼的光彩，林源腦海里急速掠過許多關鍵數據，臉皮跳動，神色微變。

TH-X序列重狙，性能之強，已然達到了一槍爆戰機的可怕程度，但子彈落在那位恐怖存在身上，卻僅僅是讓對方惱怒吼叫，這樣的生物，比戰機還來的強大，那與它對抗的存在，又會是怎樣的存在？

可惜，他的全息頭盔壞一了部分，倍鏡方面無法展開最大倍數，無法觀測到具體的人物形象。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是完好的全息頭盔，在這種恐怖的高速下，也很難捕捉到雙方的面貌吧！

「第八小隊，隊長唐櫻，請求加入戰場……」

林源的思考很快就被紅髮女子的聲音打斷了，還未等他有所反應，一道富有磁性的聲音，從自己的短訊頻道內傳來。

「唐隊長，速來457方向，我們需要支援！」

唐櫻皺了下眉，她不太想去地面增援，她要去空中戰鬥。

僅僅是多考慮幾秒，前方虛空，便再度傳來恐怖的嚎叫，林源此時可是帶著全息頭盔，早在抵達這裡之前，就已經開啟了適應能力，但那股可怕的嚎叫依舊滲入了頭盔內，然後他的視線開始渙散，肢體開始不聽使喚，心悸、冷汗直冒……

向前走，對，向前走一步，就一小步！

林源耳畔，有一個極度誘惑的聲音，在不斷鼓噪著他，讓他邁出那一步，然後是第二步，第三步……

「x-rβ第2675型號神經阻塞劑，開始輸入……」

毫無感情的電子音，突兀地在林源腦海中迴響，然後一股冰冷到骨髓都感覺凝固的液體，緩緩滲入軀體深處，那股無比誘惑的聲音，開始慢慢消退，肢體也開始感受到疼痛，濕透的後背冰涼一片。

「咳咳咳……」

恢復過來的林源，臉色慘白，雙膝跪地，痛苦悶咳。

在他看不到的臉上，一抹手指長短的裂口，猶如緩緩閉上的門，以一種詭異的速度消失不見。

「去457聯絡點！」

唐櫻站在林源前面，在她手上，還有一個紐扣狀的針劑。

「謝……咳咳……」

林源臉色痛苦地咳道，x-rβ第2675型號神經阻塞劑他曾在圖書館內粗略地看過，知道那是軍方研製的高級藥物，對付某些傷勢極其有效，但他完全沒想到是針對序列失控，這種藥物真是價格無限啊！

這一管，怕是能在阿斯托德地域購買一個獨棟別墅了吧！

「活下來再謝，現在立即去457聯絡點報道，快！」

唐櫻說話間，已經將自身的狀態調整好，赤刀低鳴，背後的飛行輔助裝置微微聚攏，一抹幽藍色的光焰，自輔助裝置末端湧出。

氣氛如此緊張，林源自然不會不識好歹，轉身就往視野內的那個綠點方向跑去，速度之快，遠超平常。

然而，林源依舊感覺自己很慢。

轟……

身後，傳來一股巨大的轟擊聲，像是裸耳傾聽一枚高爆彈近身起爆，聲波之強，甚至讓林源產生自己耳朵已經沒了的錯覺。

「齊暗，下一次攻擊間隙：15秒！」

「收到！」

「風移速度：27ms，空氣相對濕度45%，彈道模擬生成，地磁力場……」

通訊頻道內，雜亂地傳來呼叫聲，林源急速賓士間，壓根聽不清對方究竟說了什麼，此時此刻，他腦海里只有一個字：跑！

轟！

又是一道巨大的轟鳴聲，緊接著便是那頭恐怖生物的嚎叫聲，林源身體驟然一緊，其體內遺留的藥劑瞬間沸騰，無數針扎一樣的痛楚，讓林源牢牢保持著清醒的意識。

「下一次攻擊間隙：27秒！」

「狙擊數據已提前預測，彈道模擬成功率90%，傷勢預估……」

「狙擊倒數：5、4、3、2、1！」

轟……

又一道艷紅色的霞帶噴薄而出，將山腰與遠方虛空鏈接起來。

兩千八百米，兩千四百米，兩千一百米，一千七百米……林源全息頭盔內，一個綠色的數字瘋狂跳動。

當數字歸零，林源的身影已然出現在棕灰色的聯絡點上，而此時，他的體力趨近為零。

「R2，注射7級恢復劑，8級刺激藥劑，不要讓他陷入昏迷狀態……」

「7級恢復藥劑以及用完，只剩下6級，是否繼續注射？」

「是！」

一股撕裂的熾熱，從林源身體迅速飈起，那種熾熱感就像是冷天喝了三斤二鍋頭，刺激熱辣，極為難受。

但在難受過後，身體卻感到一股「厚實」感，如同雙足癱瘓多年，再次回復行動力的病人一樣，林源感受到這股不正常的『厚實』感，兩腮嫣紅，胸悶發悶，一個趔趄，隨後張口「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頭盔解除全覆式，改為護目模式，自動清洗過濾系統正在載入……」

隨後，便是一連串亂碼提示。

顯然，自動清潔系統已然在逃亡的時候，崩壞了！

「拆掉過濾系統，否則你會因為劇烈運動，呼吸不順，最終窒息而死！」

一道很有磁性的聲音，自左側傳來，林源抬頭，一位長相意外的稚嫩的男子映入眼帘。

清秀的五官，淡如淺墨輕描的眉毛，略顯疲倦卻依舊挑逗人心的桃花眼，他叫陳安，軍銜是極為少見的陸軍少校。

軍方內部，一直流傳著這麼一條鄙視鏈，海軍看不上陸軍，空軍看不上海軍，而太空軍種則鄙視一切軍種。

陳安卻從最底層的軍種一步一步走到火星前線最精銳的偵察小隊中，這其中的艱辛，絕對能讓一位正常成年人感到崩潰。

「謝謝！」

林源單手拆掉過濾系統，此時就腦袋上就頂著一副護目鏡片以及半個頭盔，狼狽的模樣倒有些像是戴著安全帽騎摩托車的落魄車手。

「陳安，數據！」

在另一旁，一位穿著深色軍裝，同樣拆除過濾系統，露出半張俏麗臉蛋的女子，她便是齊暗，TH-X序列重狙的使用者，同時也是序列7頂級存在。

陳安聞聲，苦笑一聲，當即抬頭望向遠方，神情專註，猶如一塊黑色的望夫石，不過他看的不是自己喜愛的人，而是一位中位序列存在，以低序列仰視高級存在，完全不受其中場能的影響，這就是陳安賴以生存，得以高升的技能！

林源不敢直視虛空，只能藉助護目鏡上的高速攝影機，略微模糊地觀測交戰情況。

遠方高空，三道人影瘋狂閃掠，每一次交鋒都發出巨大的聲響，碰撞迸濺的火花四處飛躍，將灰色的天宇染成一片緋紅。

林源還想仔細觀察，但身旁的陳安已經得到了他要的數據了。

「攻擊間隙：58秒，槍口動能調節為18萬焦耳，彈道模擬預估4秒生成，數據已同步至前方人員……」

陳安快速地報數，而一旁的齊暗，雙眼微凝，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銳利氣勢】，死死盯著遠方虛空的某個交叉點。

在數十秒之後，在她注目的那個地方，將會出現一個極為細微的時間破綻，而她，就要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做出反應。

對於序列狙擊手而言，失敗是極為可怕的，這不單單是辜負了上空戰友所創造出來的環境，攻擊落空后的那一瞬間，極有可能讓這些序列生物陷入某種可怕的感知狀態，在這種類似遊戲BOSS紅怒的狀態下，它們會獲得極為誇張的實力增幅，在軍伍之中甚至出現過一頭序列生物與軍方人員搏殺，雙方瀕臨絕境，最終序列生物【紅怒】晉陞，一舉反殺的案例。

齊暗是個典型的序列狙擊手，她擁有著這個職業所擁有的一切優點，比如專註、敏銳、反應快捷、頭腦冷靜……如此優秀的她，不允許自己失敗！

林源也是一位狙擊高手，雖然還未正式畢業，沒法接觸到人類軍方的尖端武器，但他理解一位狙擊手欲要攻擊前所需要的環境。

所以他沉默地坐在潮濕的黑土上，除了呼吸聲之外，身體的一切波動，都壓倒到最低，為的就是製造一個無比寂靜，沒有意外的環境。

一旁負責數據輔助的陳安，也是如此。

棕色特製布料圍城的聯絡點內，靜寂的落針可聞，這與外面激蕩的環境形成了巨大的對比。

遠方天空，相距聯絡點處超過四千米外，人影閃動，風雷炸響，每一次激烈碰撞造成的衝擊波便如高爆導彈轟擊地面一般。

千斤巨石炸裂，大樹崩斷，破碎的塵埃漫天飛揚，強勁的風卷，拚命迴旋，現場紛亂的像是龍捲風過境。

齊暗呼吸隨著時間推移，緩緩地消失不見，而其心跳也處於一個極為低緩的狀態，在她淺黃色的護目鏡視野內，一個綠色的數字在飛快的地跳動，當數字最後歸零前一瞬，原本晃動的視野，瞬間凝結，視野之內，那位面貌精緻身姿妙曼，猶如飛天仙子的序列生物，以一種「緩慢」的速度出現在倍鏡之內。

散發微光的黑色長發，隱約閃現某種紋痕的皮膚，乍看冷冽暴怒的紅色眼眸，若是連盯著看超過三秒，便會發現其眼眸深處蘊含的癲狂、恐怖，如同一處黑色深淵！

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它也在凝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