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chapter 10.曼哈頓·結束（5）

2017年1月中旬，我去了香港。它沒有紐約那麼冷，出了機場我就將厚厚的羽絨外套脫掉了。

我沒有認出愛麗絲來，因為她胖了，不過肚子還不大，她說才四個月，還不顯懷。

「好久不見，愛…麗絲。」

我站在她面前同她寒暄。

「好久不見，Hua.」她非常的自然。

「你太瘦了。」她捏捏我的胳膊。

「我在減肥。」

「太瘋狂了，怎麼可以這麼瘦。」

愛麗絲沒有太多容貌上的變化，不過她的眼神越來越清澈。

我們站著沒有話題可以再聊，突然就尷尬冷清著。

「還好嗎，累不累？先去休息會兒吧。」

「沒事。」

她往後叫了聲，隨行的保姆拿過了我的行李箱。

「走吧。」

「恩。」

我們沒有熱情的擁抱，沒有甜膩的稱呼，各自畢恭畢敬的寒暄。

她住在淺水灣，聽她說有很多名流明星都住在這邊，還能眺望到對面山頂的海洋公園，總之地段好，價格貴。

「我怕你不習慣，就給你訂了中豪酒店的房間，你先來我家坐會兒，行李我直接讓管家替你送那邊去了。」

「恩，謝謝。」

「沒問題啦。」她來了句地道的香港話。

「你…來香港多久了？」

我們坐在陽台的藤椅上，邊喝水邊聊。

「五年。」愛麗絲講，「之前一直在歐洲，後來碰見了我現在的老公，我就過來了，他是香港富商。」

「對了，我有中文名字了，我叫愛清。」

「愛清？是他給你取得嗎？你們可真浪漫，愛清的諧音是愛情，love。」

愛麗絲笑，「巧合而已，他有一個常年聘用的風水師，說他缺水，於是我就叫清。」

我恍然大悟，她卻笑：「這裡的人很信風水。對了，明天我們去逛街好不好？幾個品牌的店長給我發了消息，初春新品已經到了，一定有你喜歡的。」

「再說吧，我累了，我先去酒店休息吧。」

「也好，管家差不多該回來了。」

我疲倦的乘電梯下樓，愛麗絲走在前面，我在後面跟著。香港路面狹窄，馬路上能看見跟倫敦一樣的雙層巴士開過。

太陽下山了，我有些眩暈，在車上一直忍著沒睡，到酒店后連澡也沒洗就睡了。

等我醒來，頭暈的厲害，看了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多了。按了自動開關，窗帘打開，才發現外面就是著名的維多利亞港，燈影閃爍，旁邊的道路人群熙攘。我靠在落地窗前，看著這個裝修豪華、價格昂貴的房間，覺得自己被羞辱了一把。

她們家有個私人游泳池，裡面就我們倆個人，她連泳衣也為我準備好了，什麼都精心準備好，然後笑意堆滿在臉上，迎接我的一次又一次選擇。

「冬天游泳不冷嗎？」

「放心，水是溫的。」

「你游吧，我在旁邊陪著你。」

「怎麼行，泳衣我都準備好了，快換上吧。」

不是我怕冷，而是，一則我太久沒遊了，有些怕水；二是我不想被人、尤其的愛麗絲，看見我手腕上縫針留下的印痕以及那些刀疤。

「那你先把泳衣換上，等我游完兩圈，我們去泡溫泉，那個舒服。」

「你是想帶我把你現在的生活都體驗一遍嗎？」

我的話還沒落下，愛麗絲已經鑽進了水裡。

我看著一直朝前游的她，心裡想著監獄里的姐妹們現在怎麼樣了。木木比我早出來，她說要去宏都拉斯找她哥，不知道現在過的如何。我們偶爾用wahtsApp聯絡，上一次還是感恩節時。

兩圈，三分鐘，她上岸后，我們並肩走，我走在靠泳池這側，結果被她一把推下。我在水裡不停的撲騰，立馬嗆了幾口水進去。

我早已經忘了游泳該怎麼游，嗆水那十幾秒里我感覺自己要死了，瀕臨死亡的絕境感再一次折磨了我。

「救……」

愛麗絲下水將我拉到了岸上，我不停的咳嗽，面紅耳赤，她幫我拍打後背，又向我道歉。

我沖她發火：「好玩嗎？」

「對不起，我只是想讓你跟我一起游會兒。」

「我說了我不想游！」我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不喊出來。

「你的手腕怎麼回事？」

還是被她注意到了。

我立馬將手放到背後，「沒什麼，以前不小心弄的。」

「那我們去泡溫泉吧！」

「我不想去。」我說，又咳了幾下，「我沒興趣，我想休息，剛才嗆水了。」

愛麗絲接著帶我去了一家茶餐廳吃東西。

「嘗一下這裡的米線和凍茶。」

「謝謝。」

「筷子。」她遞給我。

「謝謝。」

她睨了我一眼，「這麼多年我終於學會自然的用筷子了。」

「恩。」

「你還在為泳池的事情生氣嗎？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沒有。我...我去趟洗手間。」

「這裡沒有洗手間。」

「那好吧。」

「你怎麼了？你很焦躁的樣子。」

「我...我忘記帶葯了，最近有點感冒。」

「你感冒了？是我不好，你感冒了我還把你推進泳池裡。」

我要了一杯開水灌下，心不在焉的吃了這份肥牛米線，心裡慌慌的。

這是斷葯的結果。

「下午我們去逛街買衣服，晚上我老公下班，我們一起去維多利亞那邊吃頓晚飯，這樣的安排會不會太滿了？」

愛麗絲天真的沖著我笑，好像忘記了我們之間的隔閡一樣。

「我有事想跟你說。」

「晚上再說，我們先去買衣服。」

買單的時候我堅持請她，她沒反對，店員將賬單送上，185港幣。實在有些貴，不過兩份米線一杯凍茶一杯奶茶。

「有沒有感覺香港的物價跟歐洲很像。」

「跟倫敦很像。」

「所以我以前都捨不得這麼隨便吃喝，只有你會這樣，這頓謝謝你啦。」

愛麗絲的司機送我們前往品牌專櫃。車子從海底隧道開出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

「這旁邊就是紅磡站，你知道紅磡體育館嗎？香港的明星都會在這裡開演唱會。我可喜歡陳奕迅了，他唱歌太棒了！」

她開心的看著我，我敷衍的沖她一笑，然後將頭扭到另一邊。

我被她帶進了專櫃，呆站在一邊，跟她一點都不合拍，像個傭人一樣靜候著。

「有你最愛的愛馬仕絲巾，要不要買一條？」愛麗絲拿起一條，掛在我的身上，然後感嘆，「漂亮極了！要不要買一條？」

「我還沒發工資。」

「怎麼會，你爸的卡呢？」她將手伸進我的包里，「在哪呢？」

我邁開一步離開她，將絲巾摘下來，放在手上，問她：「好看嗎？」

「好看。」

「你還記恨那件事情，是不是？所以一進商場就把我拉到這家店來。」

「怎麼會，你是我最好的姐妹，你喜歡什麼，我當然最清楚了。」

「你夠了。」我說，「根本不是這樣。如果你想炫耀，你做到了。我可以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