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是在保護自己嗎
「都什麼時候了,咱姐倆兒誰跟誰啊,別扯這些沒用的,姐,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蘇玲瓏道。
蘇楠閉上眼睛,長長的做了幾個深呼吸,盡量讓自己保持鎮定,吐出一口氣道,「既然事情已經發生,就要去面對,就算是不可能的事,也要盡到最大的努力。」
「姐,你的意思是?」
「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和灕水房產那邊搭上線,就算是不可能,我也要試試!」
說完后,蘇楠看著蘇玲瓏,輕聲道,「只是你會比較辛苦一點,城南那個項目,我就拜託你了。」
「放心吧姐,你安心去做你的事,我這邊保證把事情辦得妥妥的!」
蘇玲瓏那雙純凈得如同山泉一般的大眼睛,此時寫滿了堅定和倔強。
「玲瓏,辛苦你了。」蘇楠欣慰而又有些愧疚的伸手摸了摸蘇玲瓏的小腦袋,「你先去忙吧,我還有些事要處理。」
蘇玲瓏離開后,蘇楠臉色突然變得陰沉,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用不帶任何情緒的語氣道,「你為什麼要在那份保證協議書上簽字?」
「你說這事兒啊,我都差點忘了,就前兩天你出差,蘇遠志說公司要爭取一個大項目,每一個部門都要參加。」
「然後要在保證協議上邊簽字,你不在,就讓我代簽,說這就是個流程。當時我也沒想太多,順手就簽了,本來打算等你回來就告訴你的,但這幾天事兒有點多就給忘了…….」
「你現在立刻回來。」
「啊?我現在在工地上呢,等會兒還要核對材料的數量…….」
「我讓你立刻回來!」
蘇楠啪一聲把電話摔到一邊,緊咬著嘴唇,倔強的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胸口似乎有一團火焰隨時都會噴薄而出。
她剛才在會議上,表現得很鎮定,很勇敢,看不出任何情緒。
但卻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個柔弱的女人,剛才幾乎快要把自己最後一根神經崩斷,更沒有人知道,她現在連走路的力氣都是硬撐的。
陳玄所在的工地,離公司有點兒遠,騎著電瓶車匆匆忙忙趕到的時候,正巧碰上下班的時間。
「媳婦兒,我在這兒呢!」
公司樓下,陳玄看到了蘇楠,停好電動車,雙手捧著一個塑料袋小跑了過去。
今天太陽很毒,他在工地上忙活了一天,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衣服上和臉上全是灰,臉頰上還殘留著汗液乾涸后形成的白色粉末。
「看我給你帶什麼了!」
陳玄咧著一口白牙,將塑料袋遞到蘇楠面前,笑道:「我回來正好路過那家你平時最喜歡喝的奶茶店,就給你買了一份你最喜歡喝的香草奶茶!」
蘇楠面無表情,盯著陳玄看了幾秒鐘,又看了看面前的奶茶,木然的接到手裡。
「我特意讓店家多放了些冰塊,你快趁著冰塊沒化多喝兩口,這麼大熱的天,解解暑!」
陳玄笑得特別燦爛,每次看到蘇楠,他都總是笑呵呵的。
啪!
可是下一秒,蘇楠突然將手裡的奶茶重重摔在地上,然後沉著臉,面無表情的盯著陳玄。
陳玄一下就懵了,撓頭道,「你不喜歡喝這種奶茶嗎?對不起對不起,要不我再重新去給你買…….」
啪!
沒等陳玄把話說完,蘇楠突然狠狠一耳光抽在陳玄臉上。
此時正是下班高峰期,寫字樓下邊全是各個公司下班的人,全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
空氣如同凝固,地上青綠色的奶茶灑了一地,蘇楠面無表情,陳玄臉上多出五道清晰的紅色指印。
「陳玄,你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窩囊廢,草包,廢物!」
蘇楠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讓圍觀的人感受到一種發自內心,壓抑到極致的怒火。
蘇楠扭過頭,兩個肩膀輕輕顫抖著,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剩下陳玄一個人留在原地,無數道怪異的眼神全都落在他身上,對著他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好半晌后,陳玄才默默俯下身子,將地上的塑料袋和奶茶杯子撿起來,扔到旁邊的垃圾桶,然後騎著電瓶車離開。
從頭到尾,他的表情都很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
陳玄小心翼翼的推開門,已經做好了狂風驟雨的準備,可屋子裡卻安靜得出奇。
蘇楠坐在沙發上,靠著靠背,神態顯得有些疲憊,面無表情,似乎像是沒看見陳玄進來一樣。
陳玄在門口愣愣的站了好幾分鐘,然後去洗了個澡,換下一身臟衣服,又把房間里裡外外每一個角落都打掃了一遍。
「那個…….晚餐想吃什麼,要不,我給你做個魚。」
陳玄終於小心翼翼的開口說話。
蘇楠依舊保持著原來的樣子,靠在沙發上,眼神空洞,面無表情。
「媳婦兒我錯了,我當時也沒想那麼多,我連累你了,你心裡邊有委屈,就朝我吼出來吧!」
陳玄終於別憋不住了,眼裡滿是焦急和愧疚,「要不你再狠狠抽我幾個大耳巴子也行,你怎麼著都行,但千萬別不出聲兒,你一不出聲兒我就緊張…….」
只是任憑陳玄怎麼說,蘇楠依舊是原來的那副表情。
「你個窩囊廢,還有臉在這兒對我女兒指手畫腳!」
這個時候,門口突然氣沖沖的走進一個中年婦女,剛進屋就指著陳玄的鼻子一通咆哮,「真不知道我女兒上輩子造什麼孽了,攤上你這個掃把星,你馬上給我滾,我再也不想看見你,以後別在禍害我女兒了!」
蘇楠的母親此時拿刀把這個窩囊廢活劈了的心都有。
她和蘇楠的父親也住在這個城市,只是離蘇楠住的地方有些遠,今天不知道是誰把這個消息傳到她的耳朵,立馬紅著眼珠子殺了過來。
「媽,我…….」
陳玄剛要開口,就被王惠順手抓起茶几上的遙控器,狠狠一下砸在陳玄身上。
「別叫我媽,你這個窩囊廢,你是嫌禍害我女兒不夠慘嗎?你到底想怎樣,是不是要逼得我們母女兩死在你面前你才肯甘心?」
王惠越說越激動,連眼淚花子都出來了,她不僅僅是因為這件事兒憤怒,也是自己情緒的爆發。
她當初跟蘇楠父親結婚的時候,蘇家那時候就算是富人家庭了,本來以為可以過兩天好日子,卻沒想到這才是她苦難的開始。
蘇楠的父親為人忠厚,做事兒踏實,但就是有個壞毛病,愛賭博。
平時小打小鬧,王惠倒也沒跟他計較,認為只是娛樂而已。
可萬萬沒想到,有一次蘇楠的父親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葯,竟然私自挪用公司里的公款去賭,結果一夜之間輸得精光,還欠了不外債。
後來債主直接找到公司,蘇老太太一怒之下,當場宣布將蘇楠的父親永久逐出公司,並在族譜里徹底除名!
從那以後,王惠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當時蘇楠還在念高中,蘇楠父親一蹶不振,整日躺在沙發上借酒消愁,生活的擔子全壓在她身上。
幸運的是,蘇楠從小聰穎過人,品學兼優,蘇老太太不認蘇楠的父親,但卻特別喜歡蘇楠,大學畢業后,就讓蘇楠進入家族公司。
蘇楠也一直很努力,深得老太太賞識,家裡的日子才一天天開始改善。
可就在王惠以為好日子就要到來時,一年前突然發生那場至今讓她驚魂未定的意外,陳玄這個窩囊廢,戲劇化般出現在她們的生活當中,並且,成為了蘇楠的丈夫。
自己嫁了個窩囊廢也就算了,沒想到女兒卻找了個更窩囊的男人,誰也無法體會到王惠這些年心裡邊的憋屈。
「媽,你別罵他了。」蘇楠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
「你也別叫我媽,我沒你這個女兒!」
王惠也把氣撒在蘇楠身上,破口大罵道,「你們一個個都嫌我命長,變著法兒的想把我早點氣死是不?」
「我一直讓你和這個窩囊廢離婚,可是你呢?把我的話當耳邊風是不是?現在遭報應了吧,攤上這事兒你就是活該!」
「那可是一百五十萬啊,你上哪兒去湊那麼多錢?是準備去賣血嗎?就算把你抽幹了,也抽不出這麼多錢啊!」
「你太讓我失望了,我不知道上輩子造什麼孽,攤上你父親這麼個窩囊廢,又生下你這麼個東西!早知道,你剛生下來我就該把你扔垃圾桶…….」
「媽,你快別說了,這不關蘇楠的事兒,都是我的錯,你要是有火兒就沖我來吧!」
陳玄見岳母說話越來越難聽,連忙上前制止。
他非常了解他這個丈母娘,那嘴可不是一般的損,如果再不制止,說不定還能說出什麼更難聽的話來。
「你給我滾!」
王惠扭頭沖陳玄呵斥了一聲,指著對方鼻子怒道:「你算個什麼東西,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嗎?行,你說我有火沖你撒是吧,那你就在這兒給我站好了!」
說著,突然掄起胳膊,狠狠一耳光就朝陳玄的臉上抽了過去。
陳玄沒有擋也沒有躲,準備挨這一耳光。
可正當王惠的巴掌剛準備掄過來時,一個身影突然擋在了陳玄面前。
「要打就打我吧,對不起,我您你失望了。」
蘇楠的聲音很平靜,卻透著無窮無盡的哀怨和無奈。
陳玄微微一愣,瞬間,他的身子突然輕輕顫了一瞬。
她是在保護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