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對鏡台
滕王閣以東十里,寧王府東北方向四里地,有一處風景雅緻的所在,長湖庭院,院里建築白牆黛瓦,花梁朱柱,挑檐翹角,漏窗花牆,綠樹成蔭,鮮花怒放,湖石點綴、假山噴泉,曲徑通幽。南昌百姓稱為水觀音亭,正名卻是寧王提筆命名「對鏡台」。對鏡台是寧王在婁妃誕下小郡主后的第一個生日,寧王送給婁妃的禮物。
「這畫怎麼畫也畫不好,不畫了。」一位中年婦人在畫架前棄筆嘆氣道,她的前面有副畫架,畫架上又是一幅畫作。
「王妃,心中只有畫,卻無景色,唐寅心中有景,手中才有畫。」唐寅說道,「耐心些,畫畫是磨人性子。」
「可我怎麼也畫不好,臨摹也臨摹不好。」那說話的婦人正是寧王的婁妃。
「這幅廬山觀瀑圖,唐寅也是住在山間三個月,仔細揣摩,細細記錄,」唐寅說道,「山間又畫了三個月稿子,最後才在桃花塢用了五天才完稿。總共花了六個月才有這幅《廬山觀瀑圖》。」
「嗯,確實是美,有詩仙李白觀廬山瀑布的感覺。」婁妃說道,「如果我有幸去一趟廬山,也住一陣,畫一畫,這樣才好啊。」
「王妃天資聰慧,即使是臨摹,也已經七八分近似了,」唐寅說道,「不必太過苛求,我教過的學生中,王妃的畫已經算中上了。」
「多謝唐師父誇獎,是您的畫太好了,我越看越喜歡,這幅畫是寧王高價從市面購得送給我的,我一直很喜歡,仿了好久了,請來唐寅畫師本尊來教我,還學得不好,真心慚愧不已。」婁妃歉意的笑了笑,姿態很是絕美,唐寅看得凝神,手上卻並沒有停下來,原來唐寅在婁妃的畫架側面又放置了畫架,他在畫婁妃。
「寧王求見。」身後的丫鬟低聲稟告婁妃。唐寅聽得一怔,原來這觀鏡台,他唐寅來去自由,而寧王見婁妃,還需要門外稟報,看來南昌城傳言,「寧王愛婁妃,愛得寵上天。」還真不是謠傳啊。
「請他進來吧。」婁妃淡淡地回一句。
「唐寅告退。」唐寅躬身施禮。
「以後還請唐大師多多指點。」婁妃點點頭。
不多久,寧王輕輕腳步走了進來,悄悄走近畫架前凝神的婁妃,伸手蒙住婁妃的眼睛,說道,「我是誰?」
「你便是你,這麼大了還玩這麼孩子氣的遊戲?」婁妃雙手拿寧王的手,轉身笑道,「還有這麼多人在這。」丫鬟與府丁都低著頭,只有巴彥目無表情,但看著婁妃。
「巴彥,你們沒什麼事,都退下吧。」寧王說道。
婁妃朝著丫鬟們輕輕點點頭,丫鬟們也退下了。
畫室只剩下寧王與婁妃。
婁妃笑著拿著畫筆指著畫架邊一副畫作,那副畫,是兩個年輕人騎馬並綹,笑顏如春,那背景的海棠,山色似乎都看不見一樣清淡,兩人的眼睛里只有對方。婁妃說道,「春晴並轡出芳郊,帶得詩來馬上敲,」。
「著意尋春春不見,東風吹上海棠梢。」寧王對道。
「王爺,還記得這首詩,」婁妃說道。
「當然記得,那一年,我剛剛娶你進門,帶你去西山去玩耍,」寧王深情說道,「你騎著馬,歪著頭,海棠花映紅了你的臉,我就這麼看著你,你就得了這麼一首《春遊》的詩,我怎麼能不記得?」
「王爺,我們永遠這樣多好,」婁妃說道。
「只會越來越好。」寧王說道,「只不過,我會陪著你慢慢變老了。」
「不,不,只要有你,變老了,我也高興,我希望我們永遠這樣互相挂念,多好,你也不用那麼忙。」婁妃說道。
「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寧王笑道,「在我心裡,只有天下,才配得上我家愛妃。」
「可是王爺,您已經是當今皇叔,您也已經是王爺了,」婁妃說道。
「愛妃,我知道你心疼我,」寧王說道,「你可知道,生在帝王家,別人滿腹經綸滿腔熱血可以報國有門,而你家夫君,別說科舉,就連說話都要小心,安安穩穩守在家裡,都怕有災禍降臨。」
婁妃聽言不語,從畫架上翻開那副春遊圖,畫架上又一副《采樵圖》,畫中,山腳下農戶柴門前,婦人望山,半山腰,樵夫挑擔行走,那畫作中間煙雲濃霧,山形晦暗,似是山雨朦朧。
「婦喚夫兮夫轉聽,采樵須是擔頭輕。昨宵雨過蒼苔滑,莫向蒼苔險處行。」婁妃說道,「夫君只管為君王鎮守籬藩,不必多管天有多高,地有多深,我們過我們自己的好日子,不可以嗎?」
寧王沉默一陣,忽而問道,「是不是你師哥來告訴你,說我有什麼事?」
「夫君,我與天發誓,我自嫁給了你,再沒有主動見過我師哥,若不是陪著夫君一起,我絕不會見師哥,」婁妃略帶生氣說道,「夫君心事重重,作為妻子難道看不出來嗎?」
「愛妃莫要生氣,我也愛之深,一時心急,請愛妃原諒。」寧王拱手施禮說道,「也怪你師哥不好,哪裡做官不好,偏偏要在南昌南贛巡撫衙門做官,這不是為難我嗎?」
「你呀你,從成親之日起就念叨,說你自己橫刀奪愛,今生若不是你,我便要嫁做王家婦,」婁妃哭笑不得說道,「醋吃也吃夠了,哪能吃這麼多年,世子和郡主都這麼大了,還吃醋。」
「本王確實比那王陽明學問差,又恨王陽明早認得你那麼多年,」寧王見婁妃不怒了,笑嘻嘻說道,「悔不早投在家翁門下,早晚與你廝守。」
「那夫君你的學問不是比王陽明更差了。」婁妃笑道。
「也是啊,不過,天天看見愛妃你,學問差也無妨,反正我已經是王爺,再聰明也沒用了。」寧王笑道。
「你啊,就是油嘴滑舌。」婁妃笑道。
「嗨,裝一天正經很累人,也就是和愛妃油嘴滑舌一下,心情才好啊。」寧王笑道。
「夫君,怎麼這麼早就來觀鏡台。」婁妃說道。
「這不是心急陪愛妃,」寧王說道,「有件事忘記說了,我那不愛聽話的小郡主禁足一天了,可以放出來,陪陪我嗎?」
「咦,怪哉,」婁妃說道。
「怎麼怪了?」
「禁足三天不是寧王殿下親口對我說的嗎,」婁妃說道,「怎麼反過來向我求情?」
「是我說的?」寧王撓撓頭,說道。
「是啊,可不就是你說的,」婁妃說道,「我正要帶她去南昌聖瑪利亞大教堂去觀看彌撒。」
「好,好,」寧王說道,「那先請來小亭葶,來見我,好嗎,我可想她了。」
「你別把她慣壞了。」
「別擔心,我先把她母妃慣壞。」寧王說道,擁王妃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