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金丹一劍開劍塚
第二百五十九章金丹一劍開劍塚
中古之時,天下有惡魔橫行。那魔頭一劍縱橫,上斬天上神靈,中斬世間蛟龍,下斬天下妖族;數百年惡戰,攪得天災泛濫,戰火紛飛,天下生靈塗炭,人間如地府煉獄。
有女子劍師關夫人,在麗水之畔開爐鑄劍,誓要鑄得神劍,以斬天魔,救黎民於水火,存龍種於世間。
其時關夫人自知獨力對抗天魔,無異於以卵擊石;所以只隱居水畔,采五山鐵精,六合之金英,潛心鑄劍練劍千年。在此期間,關夫人曾暗中藏匿一枚龍珠。那枚龍珠,後來成為世間最後一條龍種。
關夫人昭告天下,凡世間練劍者,皆可來麗水之畔問劍;劍客只要能勝得關夫人一招半式,便可獲贈後者親自打造的寶劍一把。天下劍客皆知這位關夫人,與那傳說中的劍神歐業師出同門;且江湖傳說,關夫人的鑄劍之術,絲毫不比那位劍神遜色。
所以問劍者紛至沓來,踩破門檻。
關夫人的門下弟子,座下劍侍,每日接受數十場問劍。千百劍客,真正能贏下弟子與劍侍,問劍關夫人者,寥寥無幾。
但無論關夫人本尊,還是那些弟子劍侍,都會認真對待每一場問劍。
百年之後,世間劍客皆知那麗水一脈,已集天下劍道之大成。關夫人最後以劍道開宗立派,名為扶龍宗。儘管關夫人藏匿最後一顆龍珠之事,從來秘而不宣,但就那宗門的命名,已經等於向那位天魔錶明了立場。
如此有過了數百年,正值扶龍宗人丁興旺,風光無兩之時,終於迎來了那位天魔本人的一場問劍。
問劍的結果,麗水一帶山河破碎,整座扶龍宗從老宗主到幾千徒子徒孫,無一倖存。整座宗門,成了一座白骨累累,殘劍遍地的劍冢。
儘管扶龍宗自從再無傳人,卻開創了天下劍修一道的先河。
宗主關夫人,在天魔問劍之前留下了一道後手。她刻意將整座宗門的護山大陣關閉,並對大陣進行了很大手筆的改造升級。一旦宗門覆滅,這座大陣會自然啟動;卻不是用於對敵復仇,而是會將整座破碎宗門掩藏於天地間,形成一座破敗秘境。只有如此,扶龍宗積攢千年的劍道精髓,劍道氣運才會得以保留。
傅同銳在那桌旁正襟危坐,神情肅穆地聽那嵯峨姐姐講述劍冢的來由;桌上的酒水,一滴未動。
「你現在既然傳承了人間劍聖的劍道,也就成了關夫人之後的第二位劍聖。劍冢無主,我嵯峨便是看守劍冢的劍奴;如今劍冢有主了,那嵯峨便是主人的劍侍了。」
面對這位身段誘人,著裝更是很傷道心的劍侍姐姐,傅同銳一臉波瀾不驚,「那麼,我何時能離開這座秘境?」
換一個人,也許會只恨時日太短,只問我能在劍侍姐姐此間,留到幾時?
嵯峨梨渦淺笑,對這種很不解風情的問話,不以為忤,「劍聖本是此間主人,幾時要來幾時要去,何必問我。嵯峨只是希望有朝一日,宗主可以讓此方秘境,重見天日。」
「宗主?」一口一個劍聖,傅同銳已經很難適應,突然又蹦出宗主這麼個稱呼
,就更有點駭人聽聞了。
嵯峨笑道,「你既然得了扶龍宗的劍道傳承,當然也就成了重建宗門的宗主人選。只是你放心,宗門如何重建,何時重建,要不要開山立派,都在你自己。只是劍聖在嵯峨心目中,永遠是扶龍宗的宗主便了。反正扶龍宗即便永遠不開山頭,都會有這座秘境。」
「如果我說了算,你還是叫我傅同銳吧。」一番讓人喘不過氣的對答之後,傅同銳終於吐出肺腑之言。
「傅哥哥成不?」
「傅同銳。」獨臂少年神色堅定,「我倒是應該叫你嵯峨姐姐。」
「那好吧,都喊名字算了。」
「那麼,我該如何出去?」
嵯峨笑望著少年唇上的兩抹淺須,眼神曖昧,「此處秘境,就沒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地方?」
眼神鬥不過對方,傅同銳只好眼鼻觀心,坐的腰背挺拔如劍,直言不諱道,「此情此景,不太適宜我去消化先前在劍冢里得到的道道劍意;更不適宜煉化先前那些蘊含劍道精髓的金色文字。你只需告訴我出入秘境之法,日後遇到疑問,我當然是要回來問你的。」
嵯峨微微嘆氣,眼神複雜,幽怨中更多的,是幾分欣慰。
這座劍冢,得其主矣!
關於傅同銳如何破解劍冢那座劍陣,既涉及整座劍陣的陣法機樞,也涉及傅同銳的劍道根本所在,所以其實即便是守塚數千年的嵯峨,既無法窺伺,更不能詢問。
關夫人臨死所求,其實不是後世哪位傳承之人,有多高的劍術,何等境界;真正求的,是與自己大道契合的一顆劍心。
傅同銳當年能以臨淵一臂,換金丹一命,那種生死之爭,劍術靠得住?靠劍術,他那一場就死了。
自從開始練劍,每每與人切磋問劍,在傅同銳心目中,一切功伐,皆是劍意。
他從來不會考慮如何抵禦對方哪份劍意,而只會將其融入自己即將遞出的一劍之中。
至於對方那道功伐,會要了自己一臂,還是對方一命,隨緣。
所以劍塚之中,面對那鋪天蓋地的三萬劍,劍意如風起雲湧……
傅同銳依然是一劍遞出,氣象萬千。
那三萬劍,並沒有將獨臂少年刺成馬蜂窩。最終的結果是,三萬劍劈開臨淵瓶頸,傅同銳金丹一劍開劍塚。
這酒壺山雲中,其實就只是一處秘境入口,類似一處仙家洞天的傳送門戶。劍塚秘境真正所在之地,卻是大河州那條麗水之畔。只不過當初關夫人為了這座視為宗門火種的重地,不受俗世侵擾,在形成秘境之時,順勢關閉了當地的入口。
傅同銳只有真正傳承了扶龍宗的劍道,破白玉境,才可以作為後世宗主,劍開陣法禁制,讓扶龍宗劍冢重見天日。
在此之前,劍侍嵯峨,會定期以陽神法身巡邏舊址。一切前往尋找機緣的武夫劍客,其實都是通過化身酒肆掌柜的劍侍接引,進入劍冢。所以這座劍冢蘊藏的劍道氣運,歷經數千年累積,其豐厚程度,與劍冢形成之時,不可同日而語。
離去之前,傅同銳道:「我有個
不情之請,不知能不能說。」
嵯峨笑道,「無論是對我,還是對這座劍冢,你有什麼要求,都是理所當然,沒什麼不情之請。」
傅同銳臉上發燒,好在對方沒有得寸進尺,再來兩句葷話,只得飛快點頭,脫口而出道,「以後這座入口,就別對其他武夫劍客開放了吧。」
嵯峨笑容嫵媚,爽快答應,「那麼以後,這裡就只會有你我二人了。這座酒肆,會變成你的劍廬。你若不來,我就只好天天望穿秋水,看日升日落。」
傅同銳本想說幾句安慰之語,搜腸刮肚,最終發現除了與人論劍,自己好像湊不齊幾句好話。最後只是端起桌上的酒碗,一飲而盡。
那收藏了不知幾千年的酒水,醇香濃烈!
傅同銳打了個酒嗝,滿臉通紅,乘著老酒壯膽……告辭離去。
在哪座雲海雷池中,任平生依然是遍體鱗傷。只不過這次有備而來,加上經過上次日影渡船的龐大符陣演練,這次不過是百餘張符籙的小陣,輕車熟路;所以傷勢不算太重。如今他坐在一隻名為「披霞」的符舟中,強忍傷痛,用那把橫煙的劍鞘,劈斬一道道穿破天幕而來的雷電。
以前生吞那顆雅疆妖丹,在自己那根本還算不上修鍊爐鼎的血肉之軀內,生生開出了一座火府。其實也就是開出個毛坯而已,因為不曾修道,所以一直沒有好好煉化。
如今以劍氣對抗那此起彼伏的雷電轟擊,任平生每次劈斬,劍氣之中,都有道道藍色焰火,流竄如電。
任平生樂此不疲;因為不但每一道劍氣,能成功抵禦一記雷電轟擊;而且雷電一旦與那藍光劍氣觸及,卻並不會彼此相抗,而是相融相生,變成一道更為凝練盛大的天地真火。這道交融而成的真火,不會再去往他那血肉模糊的軀體雪上加霜,而是循著任平生的劍意脈絡,化作絲絲火運,沁入火府當中。
雷池之害,暫時不足為患,但是那座從來不曾修鍊開拓的火府,就如同蛇吞象,不但體內那承載火府的臟腑經脈,膨脹欲裂,整個軀體,都有隨時脹裂爆開,要炸出一團火球的感覺。
任平生大汗如雨,再無法在那符舟甲班上坐住;一躍而起,從原來的緩慢出劍變成了揮劍如風。整座符舟,頓時劍光如織,形成一座大網。
不但是這座符舟小天地之外的道道雷電,再無法穿破天幕而來,那把橫煙劍鞘劈出的道道劍氣,挾著藍光雷火,聲勢駭人。
任平生知道這座符舟,在雷池中也未必能支撐多久,所以悲天十七劍混著太極六十四式,一通亂刺亂劈之後;他開始強忍體內那烈焰焚燒之痛,凝神入定,極盡目力魂識,往哪雷火發源的雲根方向望去。
前方依舊雲遮霧繞,但這修為恢復如初的時機,太過難得,任平生撒出符籙如天女散花,催動符舟飛行如風。
錢沒了可以再掙,但出了這座雲海,他實在不想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