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漆雕家西進
西海之上,如蝗蟲過境的飛梭、馱獸遮天蔽日,在海面上投下巨大的陰影。
在海面下無數丈深處的海底某處,有座巨大的花園。從外面可以看到裡面的奇花異草、珍禽異獸,很多根本不是海中生長之物。
花園之外的百裏海域,極少見到活物。絕大多數海中的妖獸和動物,都知道這裡住著了不得的存在。
總有些好奇的小魚小蝦,逃離父母的管束,悄悄游過來一窺究竟。但它們若不小心碰到那層看不見的結界,「嗤」的一下,頓時化為烏有,連骨頭渣都未曾留下。
花園的主人似乎並不崇尚奢靡,只簡簡單單搭建了些草廬。
佝僂著背的老婆子,只顧埋頭侍弄花草。
輕啐一口,罵道:「這幫孫子,又要去禍禍西番了。」
不用抬頭她也知道海面上的情狀,不過她也就是罵罵。西番那些妖獸又不是她的親戚,而是和那些人類一樣的異類。
說起人類,老婆子心情複雜。做了無數萬年的鄰居,讓自己添堵的事兒自然不少。
好處也更多,比如得了枚珍稀無比的化形丹,自己得以早早化成人形。
還能與那些人類的同階存在論論道。一些頂級交易會,她也會出現在受邀名單之上。
不過最近一次被邀請可不是什麼好事,而是被天空城的老秀才請去喝茶。那窮漢,窮的就剩下張嘴,自然沒什麼好招待。
更可氣的是,老秀才用旱煙桿兒敲著自己的背。笑道:
「王八婆子,過些年我們要跟你借道,行個方便可好?」
這本來算不上什麼事,可你這麼恐嚇我一個十三境的老烏龜,這讓我的面子往哪兒擱?
不過借她一百個膽兒,也不敢跟老秀才說不。這位的實力,即便放在整個西番,也是那最恐怖的一小撮之一。
「別讓你們的馱獸往海里撒糞!」
撂下句狠話,龜婆婆氣哼哼地轉身就走。
心裡合計著自己跟老秀才甩臉子這事,得好好吹上一陣子。
雖然身為鍊氣士,顧野王還是第一次乘坐銀背馱鷂。在巨大的鷂背上俯瞰壯麗西海,一股豪邁之氣直衝顧野王的胸臆。
儒門的四姓開闢,剛剛是第二個年頭,顧野王也不知道自己這是第幾撥人。
無數鍊氣士秘密集結到最西部的賀州,橫渡西貴海峽。目的地自然是西番,只是還不知道具體在哪裡登陸。
青丘府的漆雕家從各縣本家及附庸抽調了五六百人,分別乘坐七頭馱鷂,隨著修士大軍遠赴西番。
去西番將會遭遇到什麼,顧野王沒有想太多,但卻真切的看到了頂級家族的實力。
青丘府漆雕家那位七境的金丹老祖,在這裡也只有被吆來喝去的份兒。
「野王,想啥呢?該收屎了。」
「呃……知道了。」
顧野王從儲物袋中取出一隻面罩,把整個臉遮了起來,只留眼睛在外面。面罩下,一張俊臉早羞得通紅。
沒錯,像顧野王這種低階練氣士,很多都被分配到替飛行中的馱鷂收屎的差使。
拿著超大號的儲物袋,跟在馱鷂屁股後面採集糞便。
龜婆婆不會想到她的一句話竟催生出一個新的工種。若她看到這一幕,不定會樂成什麼樣。
顧野王可不會樂,他羞憤欲死。曾經的沁水學宮嫡學士,萬人仰慕的存在,打死也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做這種勾當。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一天有十枚靈幣的報酬,幾乎趕得上以前一年的收入。看在靈幣的份上,只得捏著鼻子認了,何況根本無力拒絕。
心中打定主意,這件事情將會爛在自己肚子里。
「東門,這是顧大人給你的信。」
漆雕良剛從青丘府回來,捎來了顧野王的信。
自從與顧野王相識,兩人便一直保持著書信往來。常去青丘府辦事的漆雕良,成了兩人的信使。
這封信是渡鴉捎回來的,應是三個月之前所寫。
東門達抽出信箋念道:
「銀背駝腰的羽毛是銀灰色的,一片羽毛便躺得下一人……愚兄站在馱鷂背上向下俯瞰,西海的海水如翡翠般碧綠。極少見到船隻,卻時常能夠看到堪比龜船的鯨魚,一路追逐我們的陰影……」
「這麼說,離波縣漆雕家也有鍊氣士前往西番?」
收起書信,東門達小聲問道。
漆雕良伸出手掌,比了個五五之數。
「聽說族裡總共派了十位,族內一位老祖也去了。」
知道這等密事的凡人極少,消息都是從漆雕明那裡得來的。
「聽說以後還會遷凡人領民過去,也不知道我們這一代人能不能趕得上。」
「肯定可以的,說不定有一天咱們香波社的生意還能做到西番呢。」
兩人對視一眼,都有些憧憬。
東門達來到離波縣已近一年時間,可謂高開低走,與開始幾個月的風光相比,最近關於他的話題已經很少聽到。
修行上一直未能有突破。經歷了最初的焦躁,痛苦,灰心等情緒之後,最近反倒有些開始沉下心來,把精力更多放在自己擅長的機關術和商業方面。
不到一年時間,香波舍的本錢已翻了幾倍。東門達手中的財力,已足以支撐他看得更遠一些。
自從小野入道以後,庚七的氛圍有了些微妙的改變。
就是所謂的仙凡殊途吧。雖說大家關係還和以前一樣親密,可是眼中的世界已經不一樣了。
小野很少提及特舍的情況。說了,多半只會刺激到別人,大家也默契地不問。
縣學隔三差五就會有學子入道,上中下三舍的都有,不過這好事兒沒有再落到庚七學子頭上。
「今年的授衣假,你們有何打算?」黎雪問道。
「我要回趟晴明島,前些日子族裡來信召我回去。」
小野妹子說完,看向夏默,不出意外,他還是要參加狩獵營。不過這次去的地方,聽說更加危險。
丁巧今年謀了個好差事,要去機關大師漆雕拙的作坊做見習學徒。
剩下三人沒什麼計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錢彩說道:
「要麼結個伴,出去走走,遊歷一番也好。」
「行,就這麼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