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真的太客氣了
蕭雲帆不得不承認,這位巽易先生的口才著實了得,蠱惑人心卻是一把好手。在他短短的幾句話之中,自己奉為圭臬的俠道,還真有那麼一個瞬間,左右搖擺。好在他是一個務實的人,非親眼所見、親耳所聽、親身所感、親心所思的事他是不會輕易相信。
巽易先生似乎也看透了他這個人一樣,淡淡說道:「我知道要你完全相信我所說的話不大容易,我也不指望你能聽進去。我只說我的,你聽多少是你的事。」他這話就好像一粒石子投入湖心,湖面泛起圈圈漣漪。漣漪看似細小,可遇到風浪之時,就會掀起大的波瀾。
這時,一個身穿白衣,皮膚白凈的隨從走至巽易主人身旁,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而後恭敬地退至一旁。
巽易先生眉峰微動,望著蕭雲帆微笑道:「蕭老弟,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那個暗算你的幕後的兇手已經落在我的手裡,咱們這就去看看。」蕭雲帆道:「好啊,閣下辦事雷厲風行,蕭某人佩服之至。那就有勞先生引路了。」
在那隨從帶領下,二人緩步走出大廳,沿一條小徑七拐八折來至一座黑色的石屋前。
白衣僕人向站在石屋前的兩個守衛比劃一個手勢,二人從各自的腰間拿出一把鑰匙,插在鐵門的鎖孔上,同時向反方向轉動。鐵門唧唧咔咔一陣響,便朝左右方向洞開。
走過一個甬道,來至一間半球形穹頂的屋子。四大長老恭謹地跪在地上,等待這位主人的到來。巽易先生擺了擺手道:「你們先站在一邊。」四人聞言起身各列在兩邊。
蕭雲帆向前望去,只見蘇常茂被五花大綁吊在半空,他整個人身體臃腫彷彿一隻巨大的蠶蛹。為防蘇常茂咬舌自盡,在他口中塞著麻核。蘇常茂見到蕭雲帆與這少年人走來,心中驚駭不已。
查理處購買的那把鳥銃威力極大,遠非一般暗器可比。按理來說被這鳥銃打中絕難活命,可蕭雲帆安然無恙站在他面前,他也開始懷疑:這個人到底是人還是鬼?
巽易先生袖袍一動,就將對方口中的麻核掃落在地。蘇常茂醜陋的臉扭曲了一下,眼中露出怨毒來,他說道:「既然已落在你們手上,還是給我個痛快。」蕭雲帆道:「給你痛快容易,我問完我要問的話,你想怎麼痛快的死,只要你說的出,我一定做的到。」
蘇常茂道:「你問吧?」蕭雲帆道:「馮妙卿還在凌太虛的手中?」蘇常茂略微遲疑了一下,他心中盤算道:「蕭雲帆這麼關心那女子的命,十有八九不會殺我。而我要離開此地,何不用此事為餌來牽住他?只要有凌先生出面,事情總有轉圜的餘地。」
蘇常茂欲要說話,卻被巽易先生打斷,只看他微笑著淡淡道:「這人根本就不在你們的手中。」蘇常茂眼角抽搐了一下說道:「你又如何得知?」巽易先生道:「這世上能瞞住我的人恐怕不多,所以你說假話都是徒勞。」
蕭雲帆又問道:「你殺我是因為怕我阻礙你的事?」蘇常茂道:「沒錯。你這人最愛管閑事,而對付一個愛管閑事的人最有效的法子就是讓他永遠也不能管閑事。」蕭雲帆摸了摸鼻子道:「那你們究竟要做什麼?」
蘇常茂嘴角露出一絲邪笑道:「既然你身旁這個少年人如此神通廣大,你問他就好,何必又來問我?」蕭雲帆眉峰一皺道:「他知道是他的事,我現在是聽你說。」蘇常茂道:「第三個問題我無可奉告。我要答你的三個問題已經答了,你還是給我個痛快吧。」
蕭雲帆正在猶豫,巽易先生抬起頭冷冷道:「你是在我的地盤鬧事,要怎麼來處置你是我的事,蕭雲帆無從過問。實話告訴你,不管你背後有什麼靠山,我都不怕。你讓我很不高興,你必須為你愚蠢的想法付出代價。至於你想要痛快,我是絕不會給你的。
風長老,人我交給你了,你應該教教他怎麼做人。鬼相門的人似乎對咱們幽暗之都抱有成見,以為咱們是傻子。我可不想旁人把咱們看扁了,那麼我們的手段你也讓這位蘇公子好好領教一下。省的人家用屁股笑咱們太好欺負。」說著他轉身就走。
蕭雲帆望了一眼蘇常茂,喃喃道:「你應該知道一點,在一個聰明人面前說謊話是愚蠢的,你不該輕視一個人,尤其像他這樣一個人。」蘇常茂道:「我不信我要死,他們還能攔住我?」一個灰色影子在他眼前一晃,蘇常茂的下頦就脫臼了。
蕭雲帆搖了搖頭,眼神中充滿憐憫,嘆息道:「上天為什麼會生下你這麼一個蠢人?」蘇常茂口中嗚嗚,自然說不出話來。巽易先生笑道:「因為若是沒有他這樣的蠢人存在,我們的聰明是無法得到襯托的。」暖才文學網
蕭雲帆道:「有理。」巽易先生道:「我看一眼蠢貨,這眼睛就感覺不舒服。不知道你是否有同感?」蕭雲帆道:「沒錯,我非但眼睛不舒服,這渾身上下凡是有感覺的地方都覺得不舒服。」
二人快步走出那大廳來。巽易先生道:「哦!沒想到你的病症比我還嚴重,那你打算怎麼做?」蕭雲帆道:「一般我遇到這種蠢貨最想做的就是打開他的天靈蓋看見裡面是否進了別的東西?」
巽易先生道:「你對待一個蠢貨未免太客氣了。」蕭雲帆疑惑道:「客氣嗎?」巽易先生道:「真的太客氣了。要是我,閉上眼就聲響就對了。蠢貨發出的叫聲往往比較動聽,你不能一下讓他叫完了,要讓他不停的叫。叫出你期待那種感覺來這才是最好的。」
蕭雲帆皺眉道:「這麼做會不會有些變態?」巽易先生道:「對待一個壞人,一個愚蠢的壞人,還要用正經的手段么?」蕭雲帆想了想,他說的的確有道理。二人剛走出沒多遠,就聽到蘇常茂發出的慘叫聲。
對於蘇常茂此行的目的,巽易先生的手下很快就弄明白了。至於他們用了何等手段讓對方屈服招認,蕭雲帆是想不出的,因為他覺得巽易先生是個怪物,他的手下那幫人更是怪物中的怪物。多虧自己不是他們的敵人,否則多了一個像他這樣難纏的敵人會是件很令人頭疼的事。
次日,魔神船停在一個平台的上空,船身上撒下繩梯來。巽易主人並未出現,他只派玫瑰夫人前來相送。玫瑰夫人道:「我叫你封塵你該不會介意吧?」蕭雲帆道:「隨你了,你叫我什麼都成。」玫瑰夫人道:「這就要走了,不打算對我說些什麼?」
蕭雲帆摸了摸鼻子道:「那些錢應該夠你花的了,你什麼都不缺,缺的應該是真正的快樂。希望你能快樂吧。」玫瑰夫人道:「要我快樂很簡單,你留下陪我?」蕭雲帆難為情道:「這……」
玫瑰夫人眼波流轉微笑道:「這似乎不難,也似乎不簡單。呵呵,我知道你有意中人,又怎麼會留下來陪我?我說說而已,你在那個女子的心中是蕭雲帆,在我的記憶里是封塵。有時一個人忘記自己是誰,到底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我想很難說的清。
不過你如今找回自己了,我還是替你高興。這幽暗之都似乎不適合你,你應該有自己更廣闊的天地。所以,祝你好運吧。」說著她自肩頭摘下一朵玫瑰遞給蕭雲帆。
蕭雲帆接過那玫瑰放在鼻端嗅了嗅,淡淡馨香令他感到愉悅。他將玫瑰插在自己左襟上,而後緩緩道:「這玫瑰和夫人的人一樣芳香馥郁,沁人心脾。」玫瑰夫人道:「是么?多謝誇獎。也希望你日後能在某一個時刻能記得我一瞬間我便知足了。」
蕭雲帆不敢看她的眼,咳嗽了一聲轉過身去,迎著那繩梯,向上攀爬。魔神船上有十個人,除了兩名侍女芊芊婷婷與大個子壯漢是蕭雲帆熟悉的,其他八人他從未見過。據玫瑰夫人所講,這些人都是巽易先生送給他的護衛。
甲板上,蕭雲帆站在船頭沉思。他在想這巽易先生為何要幫自己,難道一切真的像他所說,他只是個看戲人。只要有好戲看,他會付出一些微薄的代價。
他轉念又想:「鬼相門奪兵書到底有何用意?蘇常茂此行是要趕在朝廷的人到來之前奪走戚將軍所著的兵書。他們要兵書是打算操練戰陣意圖謀反么?要練出一支過硬的軍隊又豈是朝夕之功?
戚家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這是人盡皆知的事,而老將軍退下來,自是不甘寂寞。寫這部兵書的用意不過是想讓他這大半生戎馬生涯換來的寶貴經驗流傳於後世。朝廷中有人似乎不這麼想,他們是想藉機滅口,徹底剷除所謂的張黨餘孽?
戚將軍可是我大明朝開國以來最為難得的上將,當年若非他率領戚家軍南征北戰掃平沿海倭患,大明東南之地恐怕早就淪陷了。朝廷將他定為張黨恐怕還是忌憚戚家軍的威勢。我想,朝廷此去必是要逼老將軍自裁。老將軍的罪不在著兵書,而在於功高震主。
即便朝廷要對戚家動手,也該是機密之事。為何凌太虛能提前得到這樣的消息?除非在朝堂之上也有他們的人安插。想來鬼相門的手的確伸的夠長,一把要抓江湖,另一把還要抓朝堂。真難為他們能夠抓的過來。
我蕭雲帆要與他們斗下去,非要設法將他們這兩隻手都打斷不可,對,閉上眼聽壞人的痛苦的叫聲的確是一種享受,我真想這一天應該早點到來。
我真想聽到凌太虛那公鴨嗓哀嚎的聲音。這麼想會不會有些變態?對待壞人的手段變態些,粗暴些似乎沒什麼大不了。這話為什麼聽著這麼耳熟?是有人說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