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河出異人
真是我在執著么?
蘇小財心裡道,你這個假和尚!連自己的寺廟都沒有,住在人道家黑虎趙公明的廟裡,居然口口聲聲,張嘴就來,全都是佛學辭彙!
「好吧!信了你的邪……我不執著了,就是好奇,您可以有這麼多地契,可見是個土豪啊,為毛住在一個破廟裡?」蘇小財突然覺得事情很複雜。
「破廟?你不覺得,這裡最好的建築就是這座黑虎玄壇廟嗎?不住這裡,難道住那些歪歪斜斜、即將倒塌的茅屋裡去?」
「突然之間,眼前的一切,讓我覺得信息量巨大啊!都不不知道怎麼開口問您才好……」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麼!且聽我慢慢道來……」那傢伙摸一下自己的光頭,笑道:「如你所料,我真不是個和尚,我叫陳普慧,江湖人稱『慧普大師』,天生就是一個禿子,自小父母雙亡,在東京地面上混大的,有一段時間,在大相國寺燒火,跟著大相國寺的伙夫(那是一個真和尚,出家前據說是一個落第的儒生),念過幾年佛經,識了些字,聽他講過許多大道理,後來我就一直一副和尚模樣,說起來話來,也是滿嘴大道理……」
汴河橋頭的時候,覺得這傢伙怎麼看都是個好人!現在,這傢伙張嘴就來的樣子,怎麼看都像是個騙子啊!
「哦,明白了!你的身世大概就是這樣的……可是,看起來你巨有錢啊?」
「不是我有錢,是大相國寺的那個伙夫,也就是我的師父,有錢!我現在做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他在布局!」
「一個和尚,布希么局?」
「掙錢啊!」
「哦,你們口口聲聲大道理滿天飛,原來目標倒是簡單,就是掙錢啊!」
「阿彌陀佛,普度眾生和掙錢,並不矛盾……」
天哪,這是什麼人啊!
蘇小財呆了一下,問道:「一個和尚,敲敲木魚念念經,混著混著,一輩子就老了!掙錢做什麼?又不置辦產業、娶妻生子!」
「我師父不娶妻生子、不置辦產業,可是我要娶妻生子、置辦產業啊!再說了,現在我也有徒弟了,就是你,你也要娶妻生子、置辦產業的!」
「既然你不是和尚,不是道士,也不是手藝人,你收我做徒弟,打算教我做什麼啊?」
「賺錢啊!我是個生意人!」
「嘿嘿,論起賺錢,我還用你教啊?」蘇小財抬眼看看,眼眸中精光四射,一副俾睨天下的樣子!彷彿天下的錢,只要伸手一攬,就全能入了自己腰包。
「不錯、不錯!沒看錯你啊!」
「你什麼時候看過我啊,還沒看錯我?」
「昨日你一幫船夫從汴河裡撈出來,我就一直在看你!你小子有意思啊,一整天我都在汴河邊上,從未聽聞有人落水,突然就救起一個人來,若撈上來的是個死人,倒很正常,但撈出一個活人來,這就有點意思了!」
蘇小財覺得腦子嗡的一下,來到這世上,主動和自己開口搭言的,總共兩人,卻都聲稱他們一開始就在觀察自己!
「我是個潛泳高手,我從還很遠的地方潛游過來的……」
這傢伙大嘴咧到耳根,只顧笑哈哈地看著蘇小財,並不說話……
「好吧!我承認,我的來歷有些非同尋常,但不便講明,希望莫要追問……」
「好!不聞不問!才是最高境界!
現在,我們說回收徒的事!你或許有大神通,可以賺錢,甚至你能空手套白狼,不用本錢就能賺到錢,可你並不是東京汴梁人,這裡你不熟,不知道規則,沒什麼人脈,想要迅速崛起,怕是很難……不說別的,光是東京地面上的城狐社鼠,就能把你纏死!而我,東京方圓數百里地面上,都很熟!」
陳普慧把「都很熟」三個字說的很重,蘇小財不傻,他明白這個「熟」是個什麼分量。
「看樣子,我是低估了你啊!亮家底……」
「好!」陳普慧雙手提起那個貨郎貨箱,翻過來一倒,叮叮噹噹,倒出了一堆金銀珠寶!這簡直亮瞎了蘇小財的眼!
「呀!你好有錢啊!」
「這不算什麼,這樣的東西,我用這個箱子背了多少回,我自己都記不清了!」
蘇小財驚訝極了,壓低聲音問道:「您該不是哪一夥打家劫舍的賊寇頭目吧?」
「嘿嘿,這個事情,正在籌劃,打算要這麼做呢,還沒有實施……」
「也就是說,這些財富不是打劫來的?」
「當然,以後你會慢慢明白這是哪裡來的!不過,貧僧正打算用這些財富,養一夥賊寇,一本萬利!」
「我去,請不要再自稱貧僧了,好噁心啊!」
「放心,這些錢來路很正,一點血污也沒有,而且還濟過困、救過急,養一夥賊寇這種打算,也是有道理的,以後你會慢慢明白!說來說去,又繞遠了!說回咱們師徒的事兒!實言告汝,這些錢確實養了很多人,現在我們在汴京大展手腳,相信不會遇到太多束縛!現在我們需要籌劃一件大事……」
「什麼大事?」
「知道呂不韋嗎?」
「大概知道一點!呂不韋賈邯鄲,見子楚而憐之,曰:『此奇貨可居。』呂不韋於是歸家與父親說:『耕田可獲利幾倍呢?』父親說:『十倍。』又問:『販賣珠玉,或獲利幾倍呢?』父親說:『百倍。』又問:『立一個國家的君主,可獲利幾倍呢?』父親說:『無數。』呂不韋說:『如今努力耕田勞作,還不能做到豐衣足食;若是擁君建國則可澤被後世。我決定去做這筆買賣。』」蘇小財對於呂不韋「奇貨可居」的這個典故,還是多少知道一點的!
「你我師徒,用我師父的那點錢,做一件『奇貨可居』的生意,可好?」陳普慧那張肥臉,這會兒一點嬉皮笑臉的意思也沒有,變得很嚴肅。
「你為何選中跟我去做?」
「因為當年我師父預言,說待到『河出異人』的時候,時機就成熟了!當時師父指的是汴河,所以我大多數時間,都在汴河邊上升長脖子瞧著,終於等到了你!」
「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