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春日出遊
「柏子逸，其實你不用這樣，我更習慣以前在柏府時候的你。」鄭芷看著頂上的床幔說道。
柏子逸沉默了片刻，清朗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以前的我？」
鄭芷吸了一口氣，「我知道這幾年你對我很好，可是，我無法報答你什麼。」
「我不需要你的報答。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願意的。」柏子逸後半句話說的緩而慢。
「以前的事情，你早就不欠我了。」鄭芷的聲音很低，她頓了頓，終是說道：「可是我和你，也不會有以後。」
鄭芷的話音落下，屋中沒有了聲音，就連呼吸聲似乎都藏了起來。
過了很久，就在鄭芷閉上眼快要睡去的時候，黑暗中突兀的嗓音響起，「也許你的以後沒有我，可是我的以後，卻唯有你。」
鄭芷一下子驚醒，驚訝於柏子逸還沒有睡，更訝異於他的話語。
她收手成拳，道:「如果是凌霄托你照顧我，等我報了仇，你就算盡到了責任。我們始終不同路，你有你的大好前程，你會有妻子，有孩子。而我也會隱姓埋名，開始簡單的新生活。」
鄭芷突然很想和柏子逸好好聊聊。近來的她心情總會煩躁，她知道柏子逸一直在幫她，可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刺他，給他臉色。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她要儘快報完仇后，帶著凌霄的骨灰一起離開，去過她嚮往的簡單生活。
「你真的那麼不願意看到我嗎？」沉默了許久，柏子逸才低沉地開口。
鄭芷閉了閉眼，清冷的嗓音在寂靜的夜中流轉，「不願。」
柏子逸沒有鄭芷想象的那樣惱羞成怒，他輕笑了一聲，那笑聲無限凄涼，許久，他才開口，「你還是這樣的決然。」
鄭芷蹙起了眉，心中的異樣讓她又開始不安。
床幔把柏子逸和鄭芷的視線隔絕開，他們彼此的中間仿若隔開了一條銀河。
……
清晨，柏子逸一早就穿戴整齊，他的神色憔悴，臨出屋前看了床幔中的鄭芷一眼。朦朧中，鄭芷的身影看不真切。
柏子逸踏出房門，明泉、付伯還有幾個丫鬟已經等在外面。
明泉恭敬如常，並不多話。付伯喜笑顏開，催促著丫鬟伺候柏子逸洗漱。
柏子逸的眼神輕輕地在幾個丫鬟身上掃過，隨後看向明泉，說道：「夫人還沒有起，就先不要吵醒她了，過一會讓燕兒去伺候。」
明泉低聲應道，付伯看了看明泉，又看了看柏子逸，笑道：「少主真是疼夫人。」
柏子逸面上已經看不出一點蒼涼之色，他如往常一般溫和笑道：「付伯，這陣子夫人待在屋中也悶得慌，天氣乍暖，我想帶她出去走走，你安排一下吧。」
付伯臉上發著光，高興地回道：「少主你放心，老朽我在同里這些年，別的不說，什麼地方適合散心我是一清二楚，此事包在我身上。」
柏子逸笑著點頭，付伯帶著丫鬟信心滿滿地下去準備了。
「明泉，到時候派人盯著點。」柏子逸看著付伯等人離去的背影說道。
「是。」明泉頓了頓，「大人，剛過來時我聽到燕兒屋子裡的動靜，想必她也起來了，我這就叫她過來候著。」
柏子逸聞言，看了眼明泉，淡淡道：「你對燕兒倒是上心。」
明泉一愣，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大人，我關心燕兒是因為可以讓她能更好地伺候夫人和您。」
柏子逸清淡地笑了笑，只是道：「你去吧。」
屋中，鄭芷靠著門靜靜聽著外面的動靜，臉上看不出情緒。
……
柳嚲鶯嬌，春風拂面，這一日陽光甚好。
馬車從挽風宅前緩緩駛出。
同里古鎮以小橋流水景緻最甚，柏子逸撩著車簾，暖風伴著花草香吹入了車廂。
鄭芷戴著面紗，有風吹動她的面紗，臉上麻麻痒痒。她伸手就想去撓，這時，看著窗外的柏子逸轉過了頭。
「付伯本來列了好幾處可觀賞遊玩的去處，我怕你太累，就選了兩處。」柏子逸帶光的黑眸看向鄭芷。
鄭芷放下了手，微微頷首，眼神也慢慢轉向車外。
黑瓦白牆的建築下，碧綠的河水潺潺，每百步路就能看到一座石橋。河中的烏篷船上是船娘唱著的婉約悠揚的歌謠。
月亮月亮蕩蕩，姊妹姊妹雙雙，
大姐配了上塘，二姐配了下塘，
三姐配了海灘上，四姐配來配起無人要，
爹爹轉來尋人家，尋著洞庭山上第一家，
方磚皮皮石子家，歪角水牛養兩排，
大小米屯堆不光，爹爹看自哈哈笑！
「這小調倒是有趣。」柏子逸嘴角勾起，「明泉，我們就坐這位船娘的船吧。」
馬車停在了岸邊，船娘是個三十來歲的女子，豐潤的臉龐因為常年的日晒顯得黝黑。她看著從馬車上下來的柏子逸和鄭芷，咧著一口白牙，用蘇州小調唱了起來，「今朝我清娘好運道，載著一對璧人好相貌，翩翩公子俏佳人，今生姻緣前世定。」
鄭芷的腳步頓住了，她的臉微微發白，好在有面紗遮著讓人看不清楚。她躊躇了片刻后，轉身就要上馬車。
還沒有走出一步路，手就被拉住。柏子逸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付伯說來到同里一定要坐一坐這烏篷船。我還沒有坐過，你，可以陪我嗎？」
鄭芷眉頭微動，掃了眼周圍，與柏子逸僵持了片刻后，才回過身。
船娘看到鄭芷的模樣，偷偷捂著嘴笑，「好害羞的小娘子。」
鄭芷氣悶，這是哪裡看出她害羞了？她明明是不想坐，看不出來嗎？
柏子逸溫和地和船娘說了幾句話后先上了船。鄭芷緊隨其後，在燕兒的陪同下就準備上船，這時，柏子逸卻把手伸向了鄭芷，黑色的眼眸定定地看著她。
鄭芷眼皮一跳，又瞥了眼周圍，深吸了口氣，緩緩伸出手。柏子逸立馬把她拉上了船，兩人相對而坐。
這一系列動作又引來船娘一陣脆脆的笑聲。
鄭芷被船娘不知情的曖昧眼神看的頗為尷尬，而對面的柏子逸卻再自然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