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忠義難全
「大兄，這兩日怎生感覺您有心事？」
夏侯淵看著獨自唉聲嘆氣的曹操，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話，曹操這兩天的表現，實在是讓夏侯淵有些看不懂了。
「哦，是妙才啊，有什麼事嗎？」
曹操顯然沒有聽到剛才夏侯淵說的話，只是有些神思恍惚的看了一眼夏侯淵。
「大兄，我就說你有心事，就連我剛才說的話你都沒聽嗎？要是有什麼心事，不妨說出來，總比悶在心裡要好吧。」
夏侯淵有些鬱悶的看著曹操，曹操現在的情況，要說自己沒事的話，他第一個表示不信。
「呃？你說什麼？什麼心事？」
曹操一愣，隨後連連擺手：「我能有什麼心事，只是對於戰事擔憂罷了。」
「大兄，您這話和別人說說也就罷了，可在我面前，就沒有必要掩飾了吧。」
夏侯淵頗為鬱悶的看著曹操，他可是曹操的發小，誰不知道誰？曹操的心思能瞞過他？
「呃。」
曹操先是看了一眼夏侯淵殷切的面龐，隨後嘴角抽了抽，環視了一圈之後，這才將夏侯淵拉到自己身旁，對著夏侯淵嘆氣道：「妙才，非是我不想說，實在是此事事關重大，當中內情頗多詭異，實在是，哎，我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啊。」
「大兄且言，今日之語，出彼之口，入吾之耳，絕無第三人知曉。」
夏侯淵拍著胸脯對曹操保證道，曹操和他從小玩到大，什麼大風大浪他沒見過，他還真不知道有什麼事情能難倒他們的。
「也罷，也罷，此事終究無法隱瞞。」
曹操長嘆一聲：「此事還是大兄我當年一時糊塗所致...」
曹操長吁短嘆的將當初在呂家借宿，殺害呂伯奢一家之事娓娓道來，聽得夏侯淵滿頭冷汗。
夏侯淵一直保持著沉默，怎麼說呢，他們現在說是一路諸侯，可實際上也算是託庇在袁術帳下，而聯軍能夠將董卓壓得喘不過氣來，雖然是因為聯軍確實實力雄厚，但是真正起到關鍵作用的，卻是袁術和其麾下的鉤鐮軍，誠然，這一切的一切，都繞不過一個人，那就是一手訓練出鉤鐮軍的呂冉。
前日的消息他也聽聞了，說是呂冉乃是陳留呂家滅門遺孤，和呂布還有叔侄淵源，當年呂家慘案，可震驚了不少了，據說兇手至今還逍遙法外，可夏侯淵打死都沒有想過，自己的大兄曹操，居然是這樁慘案的製造者！
「大兄，這事情就麻煩了。」
夏侯淵也不傻，別說現在呂冉官居九卿，光是呂冉和袁術之間的關係，就讓夏侯淵頭皮發麻，若是以前的袁術，他還真沒放在眼裡，可現在不同了，袁術兵鋒之犀利，天下之人皆莫敢小視，如今更是得到了陳家和荀家的一部分支持，許多世家也紛紛倒向袁術，頗有眾望所歸之象，而造成這一切的，無疑都是那個在曹操手下逃得一命的呂冉，若是呂冉讓袁術交出曹操，以兩人的關係，那曹操基本上是沒處跑的，曹操一旦倒了，那他夏侯家不過是一將門，遠遠沒有曹家的根基深厚，必然會受到牽連，到時候，他們的未來堪憂啊。
「不錯，這正是我擔心的地方。」
曹操臉色一黑，夏侯淵的想法，他也基本能猜到，畢竟兩人也算是知根知底，在他們看來，沒有什麼事情比這件事更糟糕的了。
「怪不得大兄當初常常疑惑公台為何會成他人長隨，想來這呂冉能活下來，怕不是公台之功，只是如此一來，大兄可有何應對之策？」
夏侯淵現在也變成了和曹操一般的苦瓜臉，若呂冉尚未成長起來，他們還能想辦法將呂冉除去，可現在的情況，呂冉明顯在聯軍之中頗有人望，朝中也必然有人關照，又成了老太尉張溫的孫婿，九卿之一，種種光環，都比現在的曹操要亮多了，曹操現在，說白了還是個待罪之身，兩人的差距，猶如鴻溝，若是現在和呂冉對上，他曹操可真就離死不遠了。
「能有什麼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之前呂子卿並未將此事透露於其他人，公台也一直守口如瓶，或者，他們真能不追究也說不定。」
曹操長吁短嘆，雖然這種將未來交給別人的感覺讓他很不爽，可事到如今，他實在想不出別的解決辦法，只能聽天由命了。
「大兄糊塗，怎可將生死交付給一外人？要是呂子卿將事情真相公之於眾，我等該如何自處？」
夏侯淵使勁的搖頭：「這可不只是殺父之仇那麼簡單了，這可是滅門啊，你想想，要是有人滅了你全家，你難道還能既往不咎？推己及人啊。」
「那該怎麼辦？」
曹操被夏侯淵點醒，心中最後的一絲僥倖也被徹底拋卻，不由帶著一絲希冀的目光看著夏侯淵。
「如今之際，我們只能先返回陳留，招兵買馬，只要我們手中有了實力，就算是日後呂冉想要報復，我們也不至於任人宰割才是。」
夏侯淵神色陰沉的開口，什麼除賊救國，在這個時候，若還是一味的堅持這些莫須有的東西，還不如實打實的手中擁有人馬，更能讓自己安心。
「妙才言之有理，只是可惜了吾一腔忠義拳拳之心。」
曹操略一思忖，便明白夏侯淵的方法確實是當下最好的選擇，只是內心之中那份不甘，卻讓他一直沒有下定決心。
「大兄莫要玩笑，難道大兄看不出，這所謂的諸侯聯軍，皆是心懷鬼胎之輩？如今各地州郡擁兵自重，就算除了董賊，漢室皇命又有幾人甘心尊奉？」
夏侯淵撇撇嘴，他和夏侯惇不同，夏侯惇只有一腔熱血，一身武藝，可他除了武藝之外，還有一個不錯的腦子，現在只要有腦子的人都能看得出，漢室早已經名存實亡，救與不救，也無非是要佔一個道義罷了，可現在的情況，他們如果還想要道義，那就是胡扯了，光是滅人滿門之事，就足夠讓曹操被人罵得豬狗不如了。
「也罷，忠義難全，那就依妙才所言，明日我便向公路請辭。」
曹操也是果決之輩，之前還有僥倖心裡，現在被夏侯淵說破，他再也不敢有絲毫遲疑，離洛陽越近，他心裡就越充滿擔憂，當下便不再猶豫，算是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