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悠然
自不必去雲府的上課,纖塵已經在家摸魚抓鳥、爬樹摘花有十來日了,以往覺得愜意舒適的生活如今總覺得少了什麼。上下追溯五千年,顏纖塵的字典里從來沒有過「失眠」二字,近日卻已失眠兩三回了,不知是不是那街頭賣藝的吹簫者離開了,午夜夢回聽不見不習慣。也可能是不用上課,每每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好在纖塵向來是個沒心事、不記事的,還有小魚兒陪著,每日去給蕭夫人請安,為姜姨娘都佛堂點燈,還要教顏明騎馬,打發了不少時間。何況這兩日府里出了大喜事,轉移了她不少的注意力。
顏家大少奶奶蕭秋晚過門已有一年,近日終於傳出了喜訊,懷孕有一個多月了。那日歸寧回來不知何故,傷心痛哭一場,一口氣沒上來竟暈了過去,忙叫了大夫來一瞧,便得了這個好消息,府里上上下下可高興壞了。
纖塵今日依舊高高扎著一個簡單的馬尾,一身煙青騎裝,腳上的白色靴子泥漬斑斑,一張雪白的臉蛋上也有幾點泥,她卻渾然不知,手裡提著自己剛剛在河裡摸來的兩條大魚,一路蹦蹦跳跳行至蕭秋晚所居的「白露苑」。
纖塵把魚給了門口的小丫頭,便道:「我剛剛去抓的,趕緊給大嫂熬湯去。」小丫頭接過來,飛也是的往小廚房跑去。
另一個小丫頭便過來笑盈盈的道:「三小姐這一身,莫不是又想抄佛經了?」說著還用帕子遮了遮嘴。
纖塵素來愛和她們玩笑,也不在意的道:「小櫻,大嫂在嗎?快去給我通傳一下。」
「好勒,三小姐您稍等等,我這就去。」
一會兒蕭秋晚的陪嫁丫鬟颯颯就領著方才的小櫻過來了,道:「三小姐好不巧,大奶奶剛剛睡下,這兩天疲累得緊,改日好些了再過去看三小姐。」
「哦,那無事我就回去了,轉告大嫂讓她好生歇著,不可操勞。」纖塵想了想又憐惜的道:「明日是七月初一,想來大嫂又要開始忙活了,也不能好生歇著,如有需要我的地方,儘管來叫我。」
颯颯:「可不嘛,這七月初一過了,就是中元節了,大奶奶又要開始張羅祭祖、放河燈、焚紙錠、祭祀土地……這一攤子事了,今年得了三小姐幫忙興許會好些。」
纖塵與颯颯一面說,一面就走出了白露苑。纖塵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想來二哥也要下學了,不如去二哥那裡坐坐。想到這,剛剛在白露苑的小小失落心情瞬間不翼而飛,一路搖搖擺擺到了顏朗的「墨韻堂」。纖塵在這裡是不必通傳的,顏朗的墨韻堂分為兩個部分,比別人的住處多出一個小院子,裡面是兩間瓦房,一個小壩子,看起來不起眼,卻是異常堅固,房屋在構建時在牆裡嵌入了又長又粗的鐵棍。
這個小院子是顏朗的「發明室」,他各種新式武器都在這裡完成。為了避免誤傷,顏朗有嚴令,旁人不得入內,但纖塵可以自由出入。纖塵知道顏朗回來第一件事就是來看他的這些寶貝,所以先去發明室等他。
兩間屋子連在一起,只有一個門,裡面一間是「製作室」,外面一間是「陳列室」。每次進去纖塵都有種一屋子「破銅爛鐵」的感覺,」外間的陳列室滿牆的都是柜子架子,上面放滿了顏朗的小發明。即使有些失敗了的殘次品,他也寶貝似的收藏起來,說都是他心血煎熬成的,不能扔。
說著隨手拿起一個三寸長的小瓶子,瓶子上方有個按鈕,纖塵正要按下,卻見顏朗突然冒出來,一把搶了過去,寶貝似的護在胸口。
纖塵:「小氣!」
顏朗驚魂未定道:「非也,還好我眼疾手快,不然你今日可要遭罪了。」
「這小瓶子是什麼暗器?」
「這叫『骨癢』,聽這名字就知道有多厲害了吧?」顏朗洋洋得意的道:「這裡面我加了高濃度的漆樹水,只要按下這個按鈕就會噴出霧狀的痒痒水,皮膚接觸者渾身出疹,奇癢無比,皮鬆骨癢。」
「好厲害」纖塵伸手就要去奪。
「不可,還未大功告成,而且我想盡量把瓶身改小,方便攜帶。」顏朗制止道。
纖塵無聊的躺到一長搖搖椅上,翹著二郎腿,一搖一搖的道:「二哥,你現在每日都要去太傅府上課,我都無聊死了。」
顏朗:「妹妹這不是在養嗎?我不好總是打擾。」
「少來,一回家就捯飭你這些破銅爛鐵。想來我與那蘇小姐也沒什麼機會見面了,二哥也不必來搭理我了。」
「這些可不是破銅爛鐵,以後說不定可以保家衛國呢。」顏朗又道:「妹妹不要打趣我,我這不是三天兩頭也給妹妹帶了外面的機巧玩意兒嗎?」
「二哥跟我講講,最近鄴城有些什麼有趣的事情吧?」纖塵命小廝去拿一些點心茶水,準備聽說書一般。
顏朗清了清嗓道:「有趣的事倒是有幾件,也是你認識的人。其一就是這寧家大小姐,那日馬球會上出了大丑了,據說回家哭了四五天不曾出門。」
一聽寧落枳出醜,纖塵欣喜若狂道:「快說,快說,越詳細越好。」
顏朗接著說:「我也是聽說的,那日馬球會散場時,安平公主先回府了,寧落枳在馬場安排各名媛小姐們散席之事,周圍人多混雜,不知怎的,寧落枳竟被點了穴,后又一隻墨球不偏不倚的打中她的臉,滿臉黢黑,很是難看。大家都看呆了,有位小姐竟然看得太入神上馬車的時候摔了,還摔的不輕。」
纖塵有一瞬間的恍惚,心想:「難道那日我暈倒之後還夢遊般的去幹了這麼漂亮的一件事。」
顏朗又緊接著說:「剛開始見她一動不動,眾人還以為是撞了邪,後來有人反應過來可能是被人隔空點了穴道,可是來的女眷都不會點穴解穴的功夫,男賓這邊又不方便在身上解穴,又沒人有隔空解穴的本事,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寧落枳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幾乎要咬舌自盡了。」
「那後來呢?」
「還能怎麼辦?抬上馬車,回寧府想辦法吧。」
纖塵高興的站在搖搖椅上,一拍大腿喊道:「大快人心!」險些摔下來。
顏朗驚訝道:「你為何如此開心?難道你那日暈倒和她有關?」
纖塵:「我也沒把握,不過我猜八九不離十。她這是要報當日三針之仇啊。」
顏朗自責道:「如此說來,是我害了妹妹。不過幸而雲公子出手相救,不至釀成大禍,不知道他此番休學是不是與此事有關,說來也是我對不住他了。」
纖塵聽得一頭霧水:「什麼出手相救?什麼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