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飛沙風中轉

「我長久地躺在漫天沙塵里，沉默著，忘卻了季節。」——紀伯倫《沙與沫》

沒有人願意在烈日當空的時候藏身在沙地之中，除非你能有一層沒有汗腺且足夠堅韌的皮膚抵抗高溫脫水和粗糙砂礫的折磨，有一雙像鱷魚一樣有著兩層眼瞼和瞬膜保護的眼睛。這當然不是人類能夠有的身體構造，但是沙漠中的蜥蜴人掠奪者可以，他們可以勝任這種埋藏在沙地中的伏擊任務。

就在桑托斯的「沙犀商隊」小心地避開幾個疑似流沙地帶，從高聳的沙丘背陰面走入蜥蜴人掠奪者的伏擊圈，襲擊就像沙塵暴一樣席捲而來。

在滾燙熱沙中埋伏忍耐了三四個沙漏時的蜥蜴人像是被扔入油鍋的魚一樣從沙地中一竄而出，它們手持精鋼鍛造的鐮刃彎刀，投擲出黑曜石打造的飛斧。

一時間敵人從四面八方湧向「沙犀商隊」。

「不要亂！看好你們的駝獸，武士們給我抵擋住這些矮個子爬蟲人！其他人組成圓陣，都給我拿起你們的武器，為了你們自己的小命，準備戰鬥！」

桑托斯看到了襲擊，以完全不符合這個肥碩身體的敏捷從坐墊下方抽出了彎刀，同時激活了花大價錢買來的附加有防護矢石法術的戒指。作為一個常年穿行在沙漠中成功的商隊首腦，他肯定不是一隻脆弱待宰的羔羊，在面對襲擊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做出了應有的判斷。

蜥蜴人劫掠者的投擲飛斧，只傷到了幾個不小心的倒霉蛋武士和一些人群中搬運輜重照顧駝獸的拜特奴隸，最多就是擊斃了幾頭商隊外圍武士騎著的馬，不過這些武士早就在坐騎倒地之前提前躍下，熟練地用盾牌抵擋，用彎刀撥開破空襲來的飛斧，甚至一個敏捷有力的武士用彎刀巧妙地把旋轉的飛斧順勢送了回去，直接砸翻了一個扔出飛斧的蜥蜴人。

「乾的漂亮！」武士們大聲喝彩。

商隊的武士多是弓馬嫻熟之輩，在蜥蜴人投擲完第一輪飛斧之後，就有武士拿出自己的彎弓搭箭給予反擊，還有大膽的武士操縱這沙漠馬繞到了蜥蜴人的側翼和背後，在環繞奔跑中以「曼古歹」的方式，也就是在馬上利用速度優勢擰腰彎弓向背後的敵人射擊的戰術進行騷擾襲擊。

面對雇傭武士們的反抗打擊，蜥蜴人劫掠者有的選擇重新遁入沙地中掘進迅速前行；有的則因為腳下的砂礫堅硬不便於掘進，選擇硬抗武士的箭雨，順便將身上剩下的飛斧投入敵人的陣線中。

蜥蜴人有著粗糲堅韌的皮膚以及鱗甲的保護，再用一些之前劫掠得來的破碎盔甲將心臟和頭部，以及相對脆弱的關節部位武裝一番，除非是用弩箭，否則普通的騎弓對他們威脅很小。

從襲擊開始到接觸到護衛的雇傭武士進行短兵搏鬥只用了十幾個呼吸的時間，這些蜥蜴人的劫掠者的鐮刃就和武士們的盾牌和彎刀撞擊到一起。

單個蜥蜴人的身高不如人類武士，力氣也要小上一些，不過沙漠中的蜥蜴人更加擅長互相配合進攻。它們擅長以兩個或者三個為單位，三兩成群，結成小範圍的戰陣攻擊對手，卵生的蜥蜴人會和同一窩孵化的同伴從小結成盟友一起熟悉這種捕獵和作戰方式。

因此雖然商隊護衛武士的人數更多一些，武士本身的力量更強健一些，但是蜥蜴人竟然利用自身的敏捷優勢和小範圍的戰陣配合抵消了這種劣勢。重重揮舞的鐮刃撕破空氣的同時，時不時就會收割一條性命。不過這並不能給結果帶來什麼改變，有著三十多名有經驗武士組成的護衛對上這點蜥蜴人劫掠者，最後肯定會取得勝利。

桑托斯看著膠著在一起酣戰的商隊武士和蜥蜴人劫掠者，突然眉毛擰皺。

「有些不對勁？似乎有什麼地方有問題！這條路是因為塞勒姆和撒閃兩個部落之間戰爭而臨時改變的，這裡距離那些巨龍的統治範圍太近了，一般不會有商隊冒險走這裡。」

「這些蜥蜴人就算是知道了部落戰爭，才埋伏在這裡準備襲擊改道的商隊，可是……」

人數不對勁！

蜥蜴人劫掠者的人數太少了，老練的沙漠行商頭子馬上反應到，按照他的經驗這些蜥蜴人劫掠者在洗劫商隊的時候都喜歡利用人數優勢，為求穩妥，它們一般要倍於商隊的人數它們才會選擇襲擊。況且看那些蜥蜴人劫掠者揮舞的武器是都是用精鋼打造的，可不是黑曜石製成的廉價貨，這是只有大型劫掠者部落才能負擔起的。

大型的部落發動襲擊可不會只有這麼十幾個襲擊者，那麼剩下的蜥蜴人劫掠者只能是——

「小心地下！」發現了問題的商隊老闆只來得及高聲喊出自己的判斷。

第二輪襲擊在桑托斯還沒有喊完就出現了。兩倍於第一輪襲擊者的蜥蜴人劫掠者直接從商隊圓陣中間的沙地中破土而出！

不同於第一波襲擊，用投擲飛斧開路，這次襲擊商隊的蜥蜴人掠奪者都從自己的腰間拿出數個皮質小袋揮灑出盛放的綠色粉末，一時間整個圓陣中瀰漫著這些綠色粉末組成煙霧。

「都屏住呼吸，自由突擊！衝出……。」

桑托斯乘坐的沙犀是商隊中體型最高大的駝獸，在亭座中的他沒有被毒霧籠罩，還來得及發出聲警告。可是其他人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就連他座下沙犀的馭手也沒能倖免，不小心吸入了一口濃綠色的煙霧。只見馭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巨大的疼痛讓他跌下了沙犀，只能在地面上痛苦地扭動。這樣又吸入了一些毒霧，最終口吐白沫，面色鐵青，兩眼突出地擺出一副詭異姿勢，死在了沙犀的腳邊。

其他被籠罩在毒霧裡的人，如果沒有屏住呼吸也大多是這樣的結果。而包括沙犀在內的駝獸在吸入毒氣之後，雖然因為體質堅韌的原因這些動物比人類能夠堅持更久一些，可是也都在發狂了一陣之後，同樣走向了死亡。

巨大的沙犀，面對死亡威脅突然爆發，它瘋狂地跑出了濃綠色毒霧覆蓋的地區。在求生意志的支配下，慌不擇路地朝著沙漠隨便一個什麼方向，跑了幾十個呼吸的時間。可是由於吸入了大量的毒氣，這頭巨獸四條粗壯的大腿也無法支撐身體，抽搐著倒向了地面。

乘坐著沙犀的桑托斯滿是驚懼又夾雜心疼地回望向商隊的方向。

「該死的，這些人肯定是沖著我來的，它們可能知道了配方在我身上的消息！」

「那些綠皮雜碎！」

蜥蜴人劫掠者由於種族原因，能夠免疫絕大多數毒素，它們也習慣用毒藥塗抹自己的武器來增添殺傷力。可是在劫掠商旅的時候很少會用這麼大範圍的毒霧進行襲擊，這樣的襲擊會讓商旅中寶貴的駝獸死亡，會減少很多收穫。

而這次針對「沙犀商隊」的襲擊，駝獸死亡之後，剩下那些商品它們就很難帶走了，蜥蜴人劫掠者也沒有那麼多駝獸做準備！如果真是一場普通的伏擊，付出了第一波打擊帶來的傷亡，換回的確是一堆帶不走的貨物，這次襲擊簡直就是虧大了。

除非蜥蜴人劫掠者看上的根本不是表面上商隊運送的上等莎草紙和絲織物，而是其他一些有更高價值且能夠容易帶走的「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