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悲傷
琉爾基尼，阿里多夫……亦或是利維坦。
這麼多重的身份，現在混合在了一起就連瑪里苟安都有些恍惚，看不清事情的本質。
在那久遠的時期，旅法師們將名為娜迦的意志釋放在了這七海之上，而他們為了擴張製造了名為海民的存在，他們親切的將娜迦稱為母親，而在娜迦眼中他們只是一個又一個的道具，僅僅是為了壯大那聯合的意志。
真是悲哀的存在，從出生就是為了死去。
在那塵世的巨蟒的凝視下，阿里多夫輕輕的撫摸著那海水匯聚成的軀體，眼中的悲愴帶著懷緬。
「說實在的……我一時間有些分不清對與錯了。」
看著阿里多夫的背影，瑪里苟安緩緩說道。
他是旅法師，間隙的行者，他目睹過很多世界的誕生，也目睹過很多世界的死去，漫長的生命里他見過很多人，也見過很多事，有很多被他書寫進了故事裡傳唱，有很多被人遺忘，唯有他還記得。
每個故事裡都會有不同的情緒，可看著阿里多夫他只能感受到無盡的悲傷。
這一切就是個悲劇，曾經的亡魂回來了，向著他們的母親復仇。
「本來就不存在什麼對與錯……娜迦們是聯合的意志，他們生來就是為了擴張，就像動物的本能一樣，我能理解……畢竟我現在與他們一樣了。」
阿里多夫的話語很輕，輕的就像在述所一件完全不關自己的事一樣。
「可是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他們創造出了海民，就只是為了殺死他們。
我們是如此的愛戴他們，我們崇拜，我們歌頌，我們獻祭……
母親在我們的眼中如此尊貴，可對於他們而言我們只是一群……牲口，到死都不清楚這一切。
就像屠夫與羔羊。」
阿里多夫悲傷道。
「可是我能理解他們的心，這不是什麼童話故事，沒有什麼善與惡，僅僅是驅動於利益而已。
可做錯事就要受罰對吧，我能理解，但我依舊不會原諒他們，我會殺光他們。」
回過頭，看著瑪里苟安，眼神從未有過的平淡。
「然後呢？你成為利維坦，下一個娜迦，下一個聯合意志？」
瑪里苟安冷冷道。
「或許吧，會有答案的，不過要在我復仇以後。」
「這是我最後保留人性的地方了，因為這該死的仇恨讓我時刻銘記著，我是一個化身為聯合意志的海民，這是我與這群怪物最後的區別了。」
這是支撐這個亡魂千百年來的意願，執著到至今也不肯放棄的夙願，所以他現在還是阿里多夫，是琉爾基尼，是利維坦，但就不是那娜迦。
瑪里苟安看著這個亡魂，他突然感覺很悲傷。
他們就是羊圈裡的羊羔，阿里多夫是唯一反抗這一切的人，但所有人都不理解他，甚至是說他付出了這麼多也不會有人記得他。
「你究竟是想要什麼呢？」瑪里苟安有些失神，他的身影與那傳說中的人開始重合，他們是如此的相似，但又不同。
那頭名為伊戈斯的龍。
在那被遺忘的時代也有人做了很多，但就如阿里多夫一般無人記得。
「自由吧……」
自由，一個無比沉重的辭彙。
「就像叛逆的孩子，他現在已經長大了，他應該逃離母親的掌控了。」
阿里多夫眯著眼回憶著他那舊時光的美好。
「你要阻止我嗎？瑪里苟安，現在我已經和這遊盪的野魂匯聚在一起了，而海上之國也將落入我的手中，你再不阻止我的話，你可就沒機會了。」
龐大的利維坦就在阿里多夫的身後……其實他們本就是一人，而這個偽裝成天啟武裝的海上之國也在逐漸落入他的掌控中，完整的工業基礎，在聯合意志的統御下，這是足以撼動王國的戰爭機器。就如阿里多夫說的那樣，這是瑪里苟安最後阻止他的機會了。
可就在瑪里苟安試著說什麼時，阿里多夫再次說道，這次話題又轉向了另一邊，帶著欺詐師的狡詐。
「你知道聯合意志為什麼如此執著於伊戈斯嗎？」
這話音讓瑪里苟安一愣。
「別露出那個表情，我很清楚他是什麼人，畢竟給予我復仇這個機會的是魔鬼之王，你們之間的博弈我很清楚。」
「時間的守護者，當時間轉動時便存在的古老存在。」
阿里多夫知曉一切。
「說實在的，我第一次見到伊戈斯時我也嚇一跳，在那被遺忘的傳說里，如此恐怖的存在居然是那副傻樣。」
他繼續說著。
「說到底，進化才是娜迦們強大的地方，從血肉的生物飛升成精神的意志，可這還不夠。」
看著瑪里苟安，阿里多夫又拋出了一個問題。
「瑪里苟安，你知道進化論嗎？記得是某個德魯伊提出的。
最開始這個世界上有一部分生物是靠著千百萬年的進化才立足於這個世界上，沒有雙腿就在不斷的努力里進化出來，鰓與鰭不重要就退化掉……」
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瑪里苟安看著他，某個要命的真相與他只有一線之隔。
「那麼，換個思路，當一個生物這漫長進化的時間可以被越過呢？」
「娜迦是純粹的聯合意志，他們就是為了進化而生，與我這種復仇的亡魂不同，他們就是一台精密的機器，無論他怎麼偽裝自己的情感，但實際上他們就是群冰冷的機器，目的只有進化成更高的存在。」
海潮湧上了鋼鐵的國度，利維坦的意志在逐漸接管這個龐大的王國，反應爐轟鳴運轉，發出彷彿戰爭前的號角。
「那麼新的問題，一個可以掌控時間，令那漫長進化的時間轉瞬即逝的存在，你覺得娜迦會放過他嗎？」
最後的真相被殘忍扒開，瑪里苟安覺得自己都要窒息了。
是啊，七海之上不僅僅只有利維坦一個聯合意志，還有娜迦，他們藏得太久了，久到很多時候瑪里苟安都下意識的遺忘了他們。
欺詐師哈哈大笑著，海上之國在他的大笑中發出轟鳴的咆哮，全速行進，帶起數十米高的海浪。
「我覺得我們現在可以是盟友了，對吧。」
伸出手，阿里多夫微笑的看著瑪里苟安。
那是漫長的沉默，瑪里苟安僵硬的舉起手，狠狠的握在其上。
「真好啊……」
阿里多夫轉過身，在這巨塔之上他怒吼著，聲音在整個海上之國回蕩。
「全速前進，目標……」
看著那無盡的海潮之後，那所有仇恨與陰謀的旋渦。
「世界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