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4章 他沒死
七天的時間,馬椿峰一直遊走在這座城市,在看著…………
以前的他從來沒有這麼耐心的去體驗過一座城市,也沒有耐心的去仔細的看這個真正的世間和江湖。陳以儒做那些事情,包括拿著小孩子威脅而逼迫詠春高手譚寸出手的那一次,他也在場!
那副畫面讓他想起了自己以前做過的事情,同樣的無所不用其極,同樣的手段殘酷狠辣,因為最早讓他見識這個社會冰冷無情的人,恰巧是陳以儒!
記得不錯的話,當年是陳以儒逼死了這個世界上唯一對馬椿峰好的一個鄰居家姐姐,而他從屋內提著褲子一臉邪笑出來時,馬椿峰大概永生難忘。
那一次,他衝上去,卻差點被打個半死!
後來陳長安出現了,一句話幫他撿回了一條命,指著陳以儒趾高氣昂離去的背影問他,想不想揍死那種王八蛋?
馬椿峰含著血,點了點頭,咬牙說想!
陳長安拍著他的肩膀說,跟著他混,保證能幹死那個王八蛋!
這件事差不多就是他與陳長安之間的緣起了,因為那天鄰居家的那個姐姐死在了屋內,所以後來遇到任何的人和事情,馬椿峰都只記准了一件事情,人不狠無法在江湖立足,無法讓人敬畏!
吃過苦,打過無數的架,流了很多的血,最終設了一計,在幾年後把陳以儒給弄到監獄去了,也就是那次,馬椿峰才知道原來陳以儒跟陳長安竟然是一家人!
當時陳長安笑著說道:「傻了吧?其實無所謂的,我跟你一樣,都討厭這個世界上的人渣,尤其是對女人不好的人渣,就該受到懲罰,你不用在意這些,我跟你是兄弟多過於跟他之間那淡薄得可憐的血緣關係!」
其後的很多年,馬椿峰幾乎是日復一日的在讓自己成為北方江湖裡的狠角色,陳以儒的名氣也不如他,他從不手軟,可是卻唯獨沒有傷害過女人——哪怕選擇斬盡殺絕!
如果不是有了妻子、孩子,家庭……馬椿峰不會在陳以儒的手搭在小多漫肩膀上的那一刻想要衝出去,也不會在小男孩被陳以儒一手甩飛后咬牙握拳,更不會回省自己走過的那些路!
再狠的人和心,都是肉長的。
有過妻子受苦的畫面,有過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卻無助的那種歷程,果然會讓一個冷血鐵漢變得柔弱,當時他看著陳以儒的所行,只能這樣想著。
大概老大是對的!
馬椿峰連日來,見識著陳以儒的惡行,幾次想要悄悄地出手幹掉那個傢伙,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陳長安現在需要這樣的一條狗來為他咬開青杭的局勢。
握緊的拳頭終於鬆開了,馬椿峰坐在陰影下的花壇邊,盯著遠處唐岩的座駕消失在滾滾的車流當中,不由得點燃了一根煙,盯著這滾動的人海、蒼茫的世間,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濃煙……
幾分鐘后,將煙屁股捻滅在花壇上,馬椿峰拿出手機撥打了號碼出去:「喂……老大!」
陳長安躺在椅子里,正在任憑按摩椅緩解著連日的疲勞:「嗯……阿峰,你打電話來是南方那邊有什麼新的動向嗎?」
「老大……」馬椿峰沉吟一下,嗓音下沉,複雜的嘆了口氣道,「我不在南方,現在人在杭城!」
『唰』的一下,陳長安從躺椅中坐了起來,表情閃爍一下,眼神錯愕道:「你……去杭城幹嘛?難道還放不下當年的事情?他坐牢十年了……」
「不是這件事!」馬椿峰苦笑著,從煙盒裡掏出一根煙咬在嘴裡,苦澀道,「老大,說句實話,當年知道你和他其實是一家人的時候,我就已經絕了讓他死的心,否則後來我也有很多的機會可以在獄中殺死他,而且如果要他死,我也會挑一個好的時機和日子,而不是現在……」
聽出馬椿峰的語氣不對,陳長安疑惑道:「那你跑杭城去是為什麼?」
「楊硯……大概……沒死!」艱難的說出這句話后,馬椿峰的語氣有些沙啞,帶著極其複雜的情緒道,「他沒死!」
陳長安拿著手機,獃滯了一瞬,眼神慢慢的變得震驚、狐疑:「你在說什麼?我讓人查過了啊……而且他身邊的那些人和所有的事情以及局勢的變化,都證明只有他死了才會這樣啊?你怎麼會說他沒死?」
「這件事說來話長……」馬椿峰開始將自己隱瞞了陳長安的那一件事說了出來,從楊硯最後跟他做交易,他用十億加『百足之蟲』換回了姚桃兒的一命,到他得到楊硯的死訊時感到驚愕震撼,再到他開始懷疑,輾轉到杭城來尋找謎底。
唯一的問題就出在楊硯死前讓馬椿峰幫忙尋找『百足之蟲』這件事情上,因為馬椿峰反覆的揣測過,人在自己死之前,千方百計的尋找這樣的『一件東西』會起到什麼樣的作用?
百足之蟲的作用他或許不懂,可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句話卻是整個華夏但凡有腦子的人都會立刻想起來的。
楊硯在得到百足之蟲后就真的死了?
消息顯得突兀而驚人,接下去的局勢變化也確實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他死後帶來的變化,包括楊硯身邊那些女人和朋友真實的反應和應對!
但這依舊無法消除他心中的顧慮!
一個死了的人,屍體為什麼要選擇運回到一座沒多少人知道的深山苗寨里去?為什麼唐靜雅在楊硯死前和死後都是隨著他一起消失的?
唐岩打出去的那個電話,唐靜雅沒有說自己在哪裡,但卻明確的說了她暫時不在青城山,也沒有返回到蜀中唐門。
這就是馬椿峰所捕捉到了最重要的一絲線索了——唐靜雅,才是楊硯死亡謎題的真正答案。
她在隱瞞自己,那就是在隱瞞真相,而比唐門、比青杭的局勢、比唐岩下台還要重要的秘密,只有一個,那就是楊硯的生死之謎。
一個人在所有的醫學驗證檢測下都確定死亡,並且毫無聲息的躺在靈堂幾天,讓無數人確認了這個結果,這放在正常的情況下當然是絕對定義的一件事情,可是馬椿峰見識過了楊硯的蠱術,見識過了這個世界上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過。
所以他突然間懷疑、醒悟過來,大概所謂的楊硯身死,只是一個假象而已,雖然看似目前的局勢已經是自己這邊佔據了上風,可是一個死人,卻再也不會出現在三部或者燕京陳家的視線當中,誰也無法追究一個死人生前在江湖裡掀起過怎樣的腥風血雨……
對於楊硯本人來說,眼下被所有人確定的死亡,竟然是絕對有利的事情!
一個人死了是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可如果是假死的話,那就只是一個名字的消失而已,他可以有一千萬種方式,換個名字,甚至換一個身份和面目,重新生活在這個世上!
陳長安陷入了絕無僅有的錯愕中,獃滯了半晌,才咬著牙苦笑道:「阿峰……這件事如果不是你瘋了,那就一定是我們都太膚淺了,他的假死,確實能夠讓他如一陣清風拂過般重頭以乾淨的身份再活一遍,可是如今青杭的大勢已定,我們既然得知了這個消息,總能找到他,斬草除根的吧?如果他始終不現身,那他總該在乎他的女人,他的孩子吧?」
馬椿峰的心頭閃過一陣惡寒,這是他從前絕不會在聽陳長安的話時而會產生的情緒,可他依舊沒有反駁,只是咬著牙說了一句話:「可是老大……他真的沒死的話,那我們其實得完全用另外一種視角來觀看著分析整個局勢,他的那些女人和親朋都沒有做出太大的錯誤選擇,最佳的斬殺時機過去了,而我們的資金流卻消耗得差不多了,這種時候,是我們最危險的時刻!」
一句話,讓陳長安猛地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