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南柯一夢

同崔家一樣，鄭氏一族同樣也在氏族之列。

所謂氏族就是以血脈傳承為紐帶無論朝代如何更替都同氣連枝共進退的整體。因為血脈傳承，氏族比任何勢力和組織都更團結。

晉時王、謝之家，南國李、鄭、崔、柳之門，就連天家也要忌憚三分。科考舞弊案的背後就是朝堂中幾大氏族縱橫交錯的利益關係。

縱使是十年的情分，也不足以讓他應允鄭眀書取其為妻。對天家，尤其是掌權人來說，從來沒有單純的感情。

「軒瑾哥哥，」鄭眀書不敢看他。面對著漫天的星辰，她一眼就認出了織女星，卻不瞧不見牛郎星在哪裡。

「明書先恭賀軒瑾哥哥新婚之喜。說起來，以後怕是不能和你這麼自在地說話了。」

她明明不想這樣的，像個怨婦一樣，說些酸溜溜的話。要麼表白心意，無論結果如何，讓他給自己個結果。要麼，就什麼都不說，從此，軒瑾哥哥，只是軒瑾哥哥。

可是，一邊沒膽子告白，一邊還嫉妒得發瘋。

「哪裡會，你隨時可以來找我的。」李濟和的手探過來，幫著把碎發理順，心裡微微有些疼。

但即使不帶絲毫曖昧，她的心也禁不住錯了拍。

「我……」

「嗯？」

喜歡你。然而，最終還是說不出口，鄭眀書假裝喝果子露，把剩下的話咽了下去。

不同於三星望月上兩個人的靜謐，柳府這一晚則是數人無眠。

柳萌從沁苑回去，怎麼也過不去心裡的坎兒——南柯算是親姐姐一樣，現在知道她對父親懷有別樣的心意，總是有幾分彆扭。

而柳林則是事發之後立即去了夫人院子里。

雖然不是自己又移情別戀，但是仍舊心裡愧疚的不行，把司攻玉抱在懷裡，這才勉強安定了些。

「阿石，給南柯相看到人家了嗎？」早些嫁出去就好了，小女孩，有了人家就該收心了。

「有些眉目了，趙家四公子。那邊是有意的，只是南柯脾氣倔，不一定能成。」司攻玉本背對著他，說起這事來，就轉了過來，看著他的眼，像是要聽他拿主意。

「唉……找個機會帶她去見見吧。」柳林狼狽地放開司攻玉平躺著，不敢對著夫人的眸子。

司攻玉認認真真地看他半晌，柳林只覺著再看下去心都要跳出來了。只好再把人摟回來，緊緊地，這樣就看不見了。

「正好，九月初三趙家老太太六十壽辰。我帶南柯過去。」懷裡人的聲音因為被抱得太緊有些發悶。

不知道為啥，他覺著夫人在笑，胸前被夫人的呼吸撓得痒痒的。於是情不自禁地吻過去。

「別鬧，太晚了……」司攻玉雙手抵著他的胸口，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

柳林快睡著的時候，聽見司攻玉說：「明天去看看阿櫻吧。」

終於，司攻玉還是讓步了。

第二天，兩個孩子因為都不用去先生那裡，清早來請安，一個帶著大大的黑眼圈，一個眼睛腫得像核桃。

問及怎麼回事，柳新柳萌相視苦笑。

「阿娘~哥哥昨個兒欺負我！」柳新夠機靈，撲進阿娘懷裡，就開始告狀。

「昨兒想問問哥哥，為什麼崔家姐姐和鄭家姐姐不嫁給太子殿下。哥哥非要青青給他綉香囊才說！青青回去要綉好久！」

柳萌哭笑不得，連連作揖賠不是，心裡倒是鬆了口氣：「這不是回去想著太為難青青了，一夜心裡不安。阿娘你看，兒子這兩隻眼。」

說著指指自己的熊貓眼，也開始賣可憐。

這樁秘密就此被兄妹兩個插科打諢間隱瞞過去。

柳新則是腹誹，這回真的要給哥哥綉香囊了。

「夫人，南柯小姐過來了。」綾玉掀了門帘，帶南柯進來。南柯看著竟是面色還算紅潤，對著司攻玉款款一拜。

柳萌沒做聲，似是跑神到哪裡去了。柳新只好強打精神：「南柯姐姐好，今日的衣裳真襯你。」

南柯穿了身淺藍的襦裙，少女胸前微微隆起，身姿欣長，果然與她是不同的。

她打量著，想從南柯身上看出些什麼。昨日事後，她似乎沒辦法再把她單純地看作姐姐。

南柯輕輕撫摸她頭：「青青今日沒去先生那裡啊。」

她手上似乎有墨的香。

「嗯，今日沐休。」柳新不動聲色地仰起頭一笑，躲開了南柯的手。

「南柯，前幾天府里進了批料子，有三匹花素綾，花色都不錯，你去找綾玉帶你看看，做兩身衣裳。」司攻玉這邊說起正事，柳萌就扯著柳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