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病還需心藥醫
過了兩日,素雲一臉喜色地跑進來,對倚靠在榻上握著書卷的舒長妤說道,「小姐,張太醫過來了,奴婢這就把帘子放下。」
舒長妤微楞,旋即起身走到殿堂前,理了下衣裳后悠閑地坐在了一把太師椅上。
雖說她穿越重生,可這身板病懨懨的,多動兩下就疲憊不堪,用起來總歸不方便,到底還是請醫好好診治才好。因而,這也是她將計就計,借蘇沁荷之手見老太君的面,借老太君的口來請醫看病。
素雲已然將帘子放了下來,看到小姐不去幕簾后,反而來到殿堂坐著,眼見張太醫前腳已經邁進了苑門檻,不禁催促道:「小姐,張太醫來了,你怎麼還坐著不動呢。」
話音未落,張太醫邁進了殿門檻,促然見到舒長妤氣定神閑地坐在太師椅上,腳步促頓,垂首拱手道:「老夫唐突了,還請少夫人見諒,請少夫人移步簾后。」
舒長妤溫和一笑,神色波瀾不驚,落落大方道:「張太醫並不是外人,不必動用那套繁文縟節。」
不僅張太醫,連素雲也是一臉驚愣,以前小姐最是重視這些禮節。不知為何,這劫後餘生后,小姐行事言語竟和以往大不同。
「張太醫,請坐。素雲,還不快給張太醫沏茶。」
素雲拉回神思,應了聲是便去沏茶。張太醫恢復了常色,將藥箱放了下來,取出墊枕,調整氣息后便給舒長妤把脈。
片刻,張太醫起身立定,撫著銀白的鬍鬚,正色道:「少夫人這脈息是左寸沉數,左關沉伏。右寸細而無力,右關虛而無神。」
舒長妤聽得雲里霧裡,尷尬一笑,虛心請教道:「張太醫,我並未聽懂,還請您指教。」
張太醫呵呵一笑,解釋道:「少夫人素日憂慮過盛,心思沉重,致鬱氣結於肝,進而又致使脾胃虛,少食不食,才拖得體弱神虛。以老夫之見,心病終歸心藥醫。少夫人且把心思放寬些,再服些益氣養神散,貴體方可日漸康復。」
舒長妤聽罷莞爾一笑,暗自鬆了一口氣。這之前的舒長妤好勝心強,又事事求圓滿,對人嚴,對己也狠,凡事走一步想十步,不憂心傷神才怪。老話常說一入侯門深似海,誠不欺人。
張太醫見舒長妤不憂反笑,疑惑道:「少夫人覺得老夫言重了?」
舒長妤搖頭,收斂了笑意,語氣淺淡平靜,「不,張太醫句句字字屬實,從今我便遵醫囑,好好調理身子。」
張太醫聽罷心裡受用,不免又多說了一句,「少夫人此前落水落下病根子致使宮寒,更需好生調理才是。」
雖說她根本不在乎子嗣問題,但一個女人若是不能生下自己的孩子到底還是遺憾的。可這是前老舒遺留下的雜症,她也無法啊,便無奈一笑,應道:「已然是終生無法生育,調理不調理又何用。」
張太醫皺眉,沉聲道:「你一個小姑娘家還未生子,又是蕭家將來的當家主母,子嗣自是多多益善,怎年紀輕輕就如此頹喪,更別說這還沒到山窮水盡時。」
張太醫年輕時在皇宮為醫官,與舒家頗有交情,後來退休離宮又受聘來蕭家為家醫,數年後舒長妤便嫁進了蕭家,因著緣淵,多少也是疼她的。因而,說話便有一絲長輩訓誡晚輩之意。
舒長妤驚愣,那平靜的神情總算浮現出一絲生氣,「您是說我還是有機會生育?」
「自然,老夫的話還有假?」
待素雲將張太醫送出華錦苑后,舒長妤拿著茶盞蓋輕撥著浮在水上的茶葉,思緒拉得悠長。
在前老舒的記憶里,她是被斷定了終生無法生育,因此老夫人便漸漸不待見她,直到受到蘇沁荷的挑撥后,徹底倒戈在了蘇沁荷那頭。而老太君多少也是對她更加寒心無望了。
素雲送走了張太醫,手中拿著一張藥方子一臉愁容地走進來。舒長妤見狀,笑問道:「我這又不是疑難雜症,你愁什麼?」
「呸呸呸,小姐,你可別胡說八道的。奴婢愁的是,這抓藥倒不是問題,就怕熬藥出了岔子,廚皰那起拜高踩低的牆頭草,便是奴婢有八雙眼睛盯著也防不勝防。」
聽素雲這麼一提醒,舒長妤心裡有了數,面上卻雲淡風輕,不以為然道:「老太君差張太醫給我號診,量那些人也不敢動真格。對了,這都快晌午了,怎麼還不見開飯啊?」
聽罷,素雲臉上的愁緒又轉而氣怒,憤憤不平道:「自從小姐禁足在華錦苑后,不說每月的新衣脂粉和月錢總是奴婢催了好幾次才來的,連廚皰林家的也是把華錦苑的例菜減了又減,還好幾次送了餿的過來,這晚時更是成了慣例了。小姐,你肚子餓了吧,奴婢這就去催催。」
素雲轉身快步邁出門檻,不想迎頭跟人撞在了一塊兒,只聽一道謾罵聲尖銳地響起,「小爛蹄子是瞎了眼了,急趕著是去投胎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