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經4
太子龍邪凱旋而歸的消息,轉眼就傳遍了永吉上下,頓時一掃前幾日籠罩在舉國上下的沉悶。因為太子未歸,國中無主。老臣們畏懼有不軌之人謀權,甚至不敢聲張老皇駕崩的消息。此刻,龍邪突然回來,實在是件令人振奮的事情。當然這其中最高興的,自然是太子妃。前些時日突然丟了太子的消息心中還在忐忑,此刻他竟已經到了城外。時至今日,不見老皇已有三日,加之那養心殿四周濃烈的血腥氣息,恐怕凶多吉少。若當真已經辭世,那他這永吉唯一的太子繼承人便很快就要登基,自己,便也名正言順的坐定了皇后。
自聽到太子距城中不足百里之遙,身為太子妃的文蘊一早就收拾妥當端坐於昭陽苑中恭候太子歸來,不想貼身的婢女碧荷突然慌慌張張的跑進來。看著她上氣不接下氣一臉慌亂的模樣,文蘊心中突然掠過一絲不安。
碧荷比自己小三歲,七歲起就跟在自己身邊。之後加入皇室也始終是帶著她的。之所以一直將她帶在身旁,除了因為她心思縝密,更是因為她極少慌亂。像此時這般慌張的模樣,這近十年來,幾乎還是第一次。雖說表面上碧荷與自己是主僕相稱,但一直以來文蘊都是對她以姐妹相待的,所以可以說,這個丫頭是文蘊迄今為止心裡最信任的人
所以此刻,對於碧荷的慌亂,文蘊倒是沒有責備,相反稟退了左右侍從,將她喚進了內室之中。
一進門,碧荷便顧不得其他,上氣不接下氣的道:「主子,太子爺回來了。」文蘊真是被她氣得笑了,有些責備嗔道:「臭丫頭,見你如此慌亂,本宮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了。」但碧荷依舊眉頭緊鎖,擺擺手:「太子殿下回來本是好事,但他確實懷中抱著一個女子一同回來的。」「什麼!?」文蘊一時沒反應過來碧荷所說的意思,「抱著?女子?」碧荷點點頭,此刻呼吸也已均勻了許多「是,主子。如今皇上。。?」說到此,碧荷特有估計的頓了頓才繼續道:「而您又已為殿下產下兩子,連與您一同嫁入皇室的閔珠兒小主如今也已被貶為平民逐出了宮中,而她所生的女兒如今也已在您名下,成了長公主。待太子登基除您之外皇后之位也並無她選。但不知為何,殿下此行平亂,即便有心儀的女子已太子的身份蓄意上前倒也自然,但您可曾見到過太子對誰曾真的上過心思?」聽碧荷如此說時,文蘊始終眉頭緊鎖。太子龍邪生性放蕩不羈,若說招蜂引蝶也是自然,卻當真不曾對誰真的上過心。更莫說是如心腹所回的那樣視若珍寶般的一路抱在懷中了。想想哪怕是為他生兒育女的自己,每每歡愉之後,也從未感受過絲毫柔情。即使不是立刻收拾離去,也只見過他的背影。想想太子甚至都不曾正視過自己的樣子,文蘊不由得狠狠的抿了下嘴唇。
終於明白碧荷為何驚慌了,若她所言非虛,那這個太子帶回來的女子,恐怕不日便會奪了自己這些年委曲求全所換回的一切吧。腦中想著剛剛碧荷說說的太子抱著女子歸來的模樣,一股醋意頓時湧上心頭,許久,才抿著唇問道:「你說太子是抱著那女子回來的?」碧荷望著太子妃,頓了一頓:「回主子,確實是抱著,只是。。。。」「只是什麼?」「只是那女子似乎是受了什麼重傷,始終是雙目緊閉,不曾睜開。」聞言文蘊一愣,卻是沒能想到她竟不是與太子情意綿綿的同乘一騎。目光投向碧荷,示意她繼續。碧荷便接著說:「在太子身旁的人說,太子殿下前日帶著個女子突然回到營中,但今日竟已經從那昭赫回到了永吉城下,其中想必。。。」文蘊聞言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這個女人未必是太子所心儀,而是有著什麼超脫凡人的能力?」碧荷點點頭「主子分析的極其在理。」文蘊稍微鬆了口氣,但轉念又感覺有些不對:「若只是個身懷異術的女子,那太子為何要將她抱在懷中?」
碧荷寬慰太子妃:「主子莫急,如今還是該靜觀其變才是,剛剛怪奴婢慌了手腳才讓主子擔心了。」只是此時文蘊實在有些懊惱,安排在太子身邊的心腹還是太少,以至於如今收到的消息只有這些,至於其他卻只能待太子還朝了在做安排。
時至申時前後,龍邪已帶大軍入得城中。城中一片歡騰。只是此次還朝之前,便得到父皇駕崩的密函,所以將雲初安排妥當之後顧不得片刻停歇,直奔父皇所在的養心殿而去。
龍邪一邊向養心殿方向去,腦中卻不由得想起數年前一次父皇假死的謀略,當時雖是年紀尚小,也是明白於父皇而言,除江山社稷之外,他唯擔心一件事,而那件事始終與江家有關。至於假死,似乎也是為了試探江氏後人所為之。此行之前,與江慕辰攜手上殿之時,也是想探探父皇的心思。果然父皇是不準江氏後人入朝為臣的,哪怕江氏雄才偉略,也不能委以重任。之後也去問過父皇,那夜龍恕依舊未曾言明,只是告訴自己,若非得已,萬不可將重任委以江氏後人。所以之後,雖是江慕辰始終跟在自己身旁,也略有戰功,但都不是以將領的身份任之。唯有最後一戰,自己被莫名掠入昭赫之前,才收到父皇密旨,任江慕辰為副將。之前龍邪也有些不解,父皇為何會突然改了心意。現在回想起來,那密旨也確實有些蹊蹺了,只是密旨卻是由唯龍氏皇族內傳的符文撰寫而成,所以當時根本沒有絲毫懷疑密旨的真偽。
帶著滿心疑惑,與向來力挺自己的老宰相李成文一同前來,身後還有十餘心腹護衛。李成文不僅是太子黨的首腦,更是龍邪的開蒙老師,只是老皇龍恕並無其他子嗣,所以即便太子與老皇的想法偶有不同,也從未動搖過龍邪太子的地位。但作為太子的心腹老臣,之前在老皇龍恕面前舉薦江慕辰,也是二人之前早有計劃的決定。此時與太子同來,自是為了輔佐。
來到養心殿門前,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息撲面而來,龍邪不由回頭看了看老宰相。李成文點點頭,算是對殿下的鼓勵。但在進殿之前,首先是要先破解了老皇龍恕所設下的結界。龍邪心中也是頓時明了為何朝中上下對父皇狀況都是猜測,因為根本沒有人真的見到老皇龍恕的亡體。而所謂的駕崩,也不過是之前孟北對信函的誤解,實際上那加急信函的內容並未直接言明此事、畢竟此事關係重大,不能直接用書信傳布。
若不是太子歸來,恐怕至今也沒有誰敢直接破陣而入吧。之前曾經有一次類似的事情發生過,也確實因為私闖結界足有百人身首異處。如今誰還敢以身犯險?只是龍邪走進內殿的一瞬間,一切困擾在心頭的迷惑頓時明了起來。
待急步走到龍案前,一手扶了一下父皇的左臂,口中輕輕喊了一聲:「父皇」。令龍邪意想不到的是,匐在龍案之上面朝地面的龍恕手居然微微動了一下。龍邪忙再上前一步,卻感覺腳下滑膩,低頭一看,才見腳下血跡已經有些枯竭。而大片深褐色的血泊上,唯連著父皇的上半身。也就是說,老皇龍恕的下半身已經完全化成了一片血水!龍邪不禁大驚失色。既然血已凝結,那麼這般的父皇必然早不在人世,那剛剛父皇的手下?!想到此,龍邪忙望向龍案之上被龍樹手掌壓制的位置,赫然兩個血字現予眼前「三豎!」龍邪一驚。卻不明二字所指。隨太子一同進殿的眾人此時早已被這般的景象嚇得不行。老宰相雖年近古稀,但身為文官的李成文哪裡見過如此場面,頓時面如白紙渾身發抖。龍邪見狀忙吩咐左右將老師送回府中。隨後稟退了左右,讓眾人先行退出殿外守護不得讓任何人踏入殿中半步。兒自己則親手將龍恕的屍身翻轉抱起安放在龍塌之上。
直到將老皇翻起仰面朝天,才看道父皇死前似乎是遇到了什麼可怕事情,以至於致死後另一隻手還緊緊的卡在喉嚨之上,嘴已一種詭異的方式張大,面目扭曲,雙眼圓睜。那一對眼球極度突出,簡直隨時都會掉落出來一般。舌頭卻也不知所蹤。龍邪有些不忍看到自己的父皇如此,一代帝王就此隕落還是以這般的形式確實令人無法接受。於是抬手自上而下的拂過老皇臉龐,將他的面容儘可能的撫的舒坦一點。因為此刻的龍恕下半身已經化作一汪血水,有無傷痕根本無跡可尋。龍邪只好先行將他的上身抱起平置於軟塌智商。半晌,才將龍恕的屍身安置妥當。那三豎二字,為了避免再生事端,已被隨手抹去。但心中自是明了,這般的死狀絕非尋常,此事必須徹查。
正待準備將老皇橫死之事徹查時,龍邪突然收到一封傳書。龍邪打開一看不是旁人正式剛剛被送回府中的老宰相李成文。書信內容極簡,唯有區區幾字「還望太子以江山社稷為重」龍邪見字不由眉頭緊鎖。如今父皇死於非命確實應該徹查。但從前幾月開始的昭赫叛亂也可看出,如今的永吉實際是外強中乾,不少屬國開始暗度陳倉躍躍欲試。國不可一日無君。若此時將父皇的死狀公開,徹查此事倒是不難,但必然會是民心動蕩。民心不安則天下亂,為今之計還須穩定國體已江山社稷為重才是。
想到此龍邪不由咬了咬牙,當夜,龍邪下密旨差心腹安葬老皇,對外則聲稱老皇病重身居內宮靜養。老宰相李成文責無旁貸,第二日便頒布了老皇的密旨,命龍邪即日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