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 明琛的痛苦（二更）

「魏明遠是電腦高手，這件事不能由你我去查，否則他第一時間知道。只能找許可權比他大、技術比他強的人了。」李湛回道。

「是上次幫咱們查監控，找到填埋場的那位神人嗎？」孟一荻好奇不已。

「你知道？」

「猜到了，不然怎麼可能這麼快準確判斷出來，難道是那位？」

「沒錯，邱森。」

孟一荻眼睛頓時一亮。

邱森，黑客出身，後來被宋臻招攬，最後變成了全國重案特聘顧問團元老級人物。

竟然是他！

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了一樓入戶大廳。

「行了，早點兒休息，萬事小心，安全為上。」魏明遠叮囑道。

「嗯。」孟一荻點頭，兩人隨後分開。

孟一荻其實也是有些懊惱的，錯失了昨天那樣大好的機會，她要想要接近晏庭拿到他的DNA，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

而另一頭，明琛趕回別墅。

他父母果然沒有睡覺，都在等著他。

一家人許久沒見，自然有說不完的話。

尤其是韓智嫻，拉著明琛，這會兒沒有外人，忍不住念叨他瘦了。

「我要不瘦點兒，怕我女朋友扶不動。哎呀，您就不要操心了，過幾天腳好了，自然就胖回來了。」明琛連忙安慰她。

「不錯，好歹把女朋友追到了。」韓智嫻被他安慰，心裡好受了一些。

「那可不，不看看我是誰的兒子！」

「就你能耐！」韓智嫻被逗笑。

明曜卻冷著一張臉，對明琛說道：「讓你媽媽先去睡覺，跟我來書房，我有事和你說。」

「曜哥，這麼晚了，明早再聊公司的事情不行嗎？」韓智嫻看他一臉嚴肅，擔心他一回來就訓兒子，立即護短。

「明早他又得忙去了。行了，我有分寸，既然交給了他，就不會過多插手的。」明曜說完親了親韓智嫻的額頭，然後推她，「先去睡啊。」

韓智嫻只能給明琛使了一個「兒啊，媽也救不了你」的眼神，然後就上了樓去。

隨後，明琛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跟著明曜上了樓，去了書房。

「把門關上。」明曜說道。

明琛立即將門關好，這才慢慢走了過來，喊道：「爸。」

明曜手裡的文件卻直接砸在了桌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明琛驚了一跳，記憶里，他爸從未發過這麼大的火。

「情人節的訂單，我……」

「不是公司的事。」明曜打斷了他的話，然後看向他，眸光犀利，「你還認我這個爸，還認你媽嗎？」

這個問題，頓時讓明琛眉梢一跳，他隱約知道他爸為什麼發火了。

想到那件事，他不禁垂眸，抿緊了唇。

明曜不禁笑了，「你就沒有什麼對我說的？」

明琛的眼睛飛快地眨了幾下，隨後抿緊了唇，抓住拐杖的手也不禁緊了緊。

他能夠感覺到父親的眸光落在他身上，可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令他更沒有想到的是，他的一舉一動都在父親眼皮子底下！這同時也令他心情有些複雜。

所以，父親也並不是全然信任自己的，是嗎？

「說話！」明曜見他沉默，怒意更盛。

就在這時候，明曜的手機響了起來，明曜看到來電顯示，不由得大步走了過去，然後拉開了門。

門陡然被拉開，韓智嫻猝不及防，差點兒摔倒，還是明曜一把拉住她胳膊，把她扶起。

「怎麼還不睡？」明曜問。

「哦？那個，我馬上睡，馬上！」韓智嫻立即裝作什麼也不知道，連忙說道。手卻在明曜腰間擰了一把，示意他別太嚴厲。

明曜無奈，只能給了她個安心的眼神。

韓智嫻這才離去。

等她人走後，明曜重新關上門，看向明琛痛心地講道：「你媽幫你解圍呢。每次她都是這樣，擔心我罵你，就躲在門邊偷聽，發現不對就給我打電話，這些你都不知道吧？你還是沒有想說的？」

明琛的眼圈不禁紅了，如果腳是好的，他這一刻肯定跪下去了。

然而眼下，他只能垂著頭。

「對不起，爸……」抿了抿唇，他終於開了口，「我沒有其他意思，我就是想……想知道我親生母親是什麼人而已。」

他找了私家偵探探查當初他被領養的事情，這件事原本是秘密進行的，為了保密，他甚至沒有經過江予寬和江俊文的手，但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會被他父親知道。

明曜看著他，有些失望，「你好奇，我沒意見，但你可以直接來問我們，畢竟當初是我和你媽領養的你，孤兒院的資料我們也清楚。但你私下裡偷偷摸摸搞這種動作，還請私家偵探，你就不怕那家偵探社轉身就把你賣了，隔天你不是我們親生的消息就滿天飛？你就沒考慮過你媽媽知道這件事會不會傷心？我這麼些年教你為人處世要光明磊落，你就是這樣行事的？」

明琛聽到這裡也不禁有些慚愧，「我……」

「說吧，知道身世這麼久了都沒想著去查，卻在晏庭上門拜會後突然決定要查，什麼原因？」

明琛訝異，卻還是如實回道：「他提到了我……親生母親跳橋的事情。」

「什麼？」明曜這下是真的詫異了，這個他並不知道。

明琛立即將當日晏庭上門和他說的那些話全部轉述給明曜。

明曜皺起眉頭，想到自己先前和李湛的推測，愈發覺得這個崔新雪有問題，也愈發堅定了晏庭和當年事件有牽扯的判斷。

看到明琛，他精心養育了二十多年的孩子，他不由得嘆了口氣。

「我沒有監視你的意思，知道你調查你生母，完全屬於偶然，因為，我也在調查她。」

聽到這話，明琛訝異抬眸，看向明曜。

明曜無奈，「本來想一直瞞著你的，但……既然你那麼想知道，我就全部告訴你。」

明琛看著明曜凝重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突然有些不踏實，總覺得，那背後的故事並不是他想知道的。

等聽完后，他不禁陷入了沉默。

在此之前，他曾經設想過很多種場景，或者他母親很窮，所以養不活他，然後跳橋；又或者她是一個失足少女，被情人欺騙，所以放棄了生命和他。

諸此種種。

但是他從未設想過，他的母親竟然有如此複雜的經歷，做過陪酒女郎，甚至還藏了讀，有可能還是個毒販，又或者與毒販關係匪淺。

一瞬間，他其實是有些難以接受的。

更何況，父親會去查，也許生母的身份比這表面更複雜。

她或許還與綁架自己的H組織有關聯！

他頓時不寒而慄，腦袋亂成了一鍋粥。

看到兒子蒼白的面容，明曜不禁嘆了口氣，終究於心不忍。

「知道當年我為什麼同意你媽媽收養你嗎？」他不禁開口。

明琛抬眸，眸光疑惑，浸透著一股莫名的哀傷。

「你媽媽應該也告訴你了，我們更喜歡女孩兒，是你媽覺得跟你有緣分。但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促使我們收養你的關鍵。」

明琛張了張嘴，終是問道：「什麼原因？」

「你生母有吸毒史，但她為了保住你，戒掉了。」

明琛愕然抬眸，難以置信。

「沒有人知道她怎麼做到的，但她的屍檢報告告訴了法醫，她戒掉了，並且成功分娩，生下了你。」

明琛眼眶中不禁湧出了眼淚，隨後是深深的不解，「可、可是，她好不容易生下我，又為什麼要跳橋？輕易放棄生命？」

「這我也不得而知，但現在看來，這其中可能有隱情。我的母親當年是被讀品迫害死的，所以我憎惡讀品，在看到你的檔案的時候，我和你媽媽生了惻隱之心，所以留下了你，這就是全部的原因。」

說完，明曜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張照片。

「這是當年跳橋的現場照，我這次去了京都找你乾爹，他從檔案里拷出來后截取的，已經修過，你看看吧，這是我唯一能替你找到的照片了。」

說著，明曜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離開了書房，將空間留給了明琛一人。

明琛看著那張照片，手不禁有些顫抖。

照片只截取了女人頸部以上的部分。

女人安詳地閉著眼睛，臉是側著的，即便如此，也能看出臉型標緻、五官精緻。

而他的臉，竟然與照片中的人有八分像！幾乎遺傳了女人所有的優點！

這張照片一出來，他毫不懷疑，自己就是這個女人的兒子！而她，就是他的親生母親！

他瞬間心情複雜，說不出心裡是種什麼感受。

她於他而言，像是個陌生人，從未在他記憶里出現過，也從未參與過他的成長，可她卻給了他生命，甚至為他戒了毒。

但另一方面，她又狠心地縱身一跳，讓他小小的就進了孤兒院，如果不是被現在的父母領養，他還不知道人生會是怎樣。

所以他捋不清，他是該恨她的不負責任，還是應該感謝她帶著自己生命，又或者把她全然當成一個陌生人……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