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煙雨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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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仙姑的心情從今早起來就很火大。
齊府的事真是麻煩。以前自己剛跨入京城的圈子,見了銀子就敢收,現在混久了,知道這大宅門的後院,都是陰風鬼火,容易露餡的買賣。再者她早就只在王公侯府來往,爵位低的品軼低的她都推出去了。
可誰讓自己抹不開面子,是個老相與,給的禮又重。
但她冥冥中有預感,這次的買賣不好做。
昨夜裡就總睡不好,今早起來,婢子就說門外坐著一個黑臉丫鬟,要見她。她惱怒的說不見。誰這麼沒眼色,一大早的來堵門。
一會功夫,黑臉丫頭拎著傳話的婢子,腳不沾地的就沖了進來。
個頭不大,聲音可粗辣辣的。
「我主人給你送一個東西,你拿去。」
「憑什麼你主人送給我我就要拿著?」胡仙姑從鼻子縫裡哼了一聲。要不是這個丫頭太結實,臂力大的隨便拎起一個人,自己早讓人把她打出去了。胡仙姑的名號,如今在京城早已是響噹噹的了。
「我主人說給你看看,你就得看。」一面說,一面掏出一個帕子裹著的硬硬的東西塞她手裡。
胡仙姑快氣暈過去了。
這來人是個傻子吧?
她剛想喊人,看見那丫頭左手還拎著自家婢子,瞪著自己,也不慍怒也不著急,平靜的命令:「打開。」
被逼無奈。帕子打開,黑乎乎的幾坨石頭。
胡仙姑大驚失色。一把掩了起來。聲音顫抖的說,「你主人讓你帶什麼話了?」
黑丫頭搖頭。又掏出一張紙條,遞過來。「打開。」
這回胡仙姑拿到手就搶著打開了。
「黑銀欺心,四姐奪魂。碧桃事後,煙雨樓見。」
「你主人是誰?」胡仙姑問道。
「我主人沒說。好了,你都看了。我走了。」這才撒手,鬆開那婢子的脖頸兒,婢子跌坐在地,大口喘氣。
黑丫頭皺著眉,似乎嫌棄的很,徑直出門而去。
胡仙姑此時想起那四句話,又看著眼前這個說自己嚇得要死要活的深閨小姐,一句一個四姐,四姐姐,心都亂了。
那個黑丫頭莫非是她派來的?胡仙姑不由仔細看了一眼這個瑤兒,是,,,六小姐吧?
這個六小姐此時眉頭緊縮,似乎很擔憂,可是抬頭直視胡仙姑的目光,卻似一潭深泓,不起一絲波瀾。
胡仙姑見識廣,知道這一位不但沒被嚇著,倒是要來嚇自己的。
一個四姐,叫不亂她的,可是早上那些黑石頭,,,她決心暫時不發動,試探一下這個小姐的虛實。
一個時辰后。京城鼎鼎大名的煙雨樓。
這裡胡仙姑來過幾次。都是來議事的。煙雨樓最有名的,是長安名點——素蒸音聲部。用飯時,一抬巨大的食盒,上面是面雕的蓬萊仙境,最妙的是上面的逾百名仙人,各持樂器,似乎正在奏樂迎賓。
其實這些面仙人都是可以食用的。其他名菜也很多,有魚膾、生羊膾、飛鸞膾、剔縷雞、龍鬚炙,都是大周最有名的廚子做的,一點不次於宮中。
只要來過煙雨樓一次,這裡的夥計就都認得。胡仙姑一到,就被領進一個單間。
桌上是一桌煙雨樓的家常名菜。黑丫頭在裡面,見她到了,喉嚨里囫圇了一聲,胡仙姑沒聽清,也不敢問。
黑丫頭出門不久領進一個戴著白色帷幕的女子。
「這位是府上的六小姐吧,這麼急要見本婆子,是有什麼事?」胡仙姑輕哼一聲,既然來探虛實,就不必客氣。來者不善。
「該叫一聲胡仙姑好呢,還是王二妮?」齊瑤微蹙眉頭,似乎拿捏不定怎麼稱呼。
胡仙姑知道真正的麻煩來了。只是,自己的過去掩藏的沒有一點破綻,這大小姐又是從哪裡知曉的?
「既然拿得到黑石頭,自然知道你的底細。我還是稱你一聲仙姑吧,仙姑莫慌,以前的事與我無關,我本來並不想追究。」
胡仙姑本來還想掙扎一下,但她善於察言觀色,對方好像真不是來找自己茬的,既然這樣,各有所求,自己也不怕她。
齊瑤一見她神色鬆弛,就明白她的打算了。
「不過,你既然來招我,胡三老爺的事翻不翻出來,可就看本小姐的心情了。。」
上一世,齊瑤把這個胡仙姑查了一個底兒掉。那些黑石頭,是胡仙姑沒有發跡前做的一起騙局。她跟另外一個李婆子做局。李婆子跟人說,自己認識一個通靈的人,可以將煤球變成銀子。還給人引薦去看。每次去,胡仙姑都讓來人帶一塊煤球來。
她然後對著煤球又是火燒又是噴水的,漸漸的,那煤球慢慢露出一些銀色,最後,就是一塊銀錠子。
聞風而至的人不少。不過當時的王婆子也不是每次都答應,說是有緣人才變,自己也收取一點銀錢。
聽說此事,跟李婆子相熟的一個胡三老爺心動了。他拿出自己的一萬多兩銀子,送了李婆子許多好處,才答應給王婆子說情。來來往往幾次,王婆子也答應了,於是收了銀子,讓胡三老爺堆了滿府的煤球,附近能找來的都找來了,就盼著王婆子來。
誰知過了幾日,說那王婆子病了,要緩緩。又過了幾日,李婆子哭哭啼啼的來說,王婆子竟病死了。等胡三老爺回過勁兒來,李婆子也不見蹤跡了。胡三老爺告到官府,只是王婆子跟李婆子從此都銷聲匿跡了,案子便給擱置起來了。
「你是說,那胡三還活著?」胡仙姑吃驚道。她還以為,這胡三隻怕早氣死了,沒氣死也窮死了。
齊瑤想了想,上一世好像這胡三老爺雖然沒死,卻病了很久。從此就落下病根兒了,見到煤球就搶回家。好在家人看護的好,家裡的莊子和地也夠生活,因此,又活了三十餘年,到七十上才死的。
「是了,王二妮做的損陰鷙的事太多,只怕都不敢回去。那胡三老爺活得好好的,他那個兒子也爭氣,如今早是舉人了。再說,李四姐的事要是說破了,我怕喬相爺脾氣可不怎麼好呢。」齊瑤好整以暇的端起茶杯,又指指桌上的美味,自己夾了一口魚膾,細細品嘗起來。
胡仙姑咬咬牙,「你要做什麼?你娘那株樹,我今早沒砍了它,給你留下了的。你還要什麼?」
「我就想問問,梅姨娘送你了多少銀子,她既然不要那株樹,她又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