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妝
林醫生坐在飯桌上按著電子計算機,寫著什麼。
許盛華正在看晚報,忽然他義憤填膺地一拍桌子:「貪官,一群貪官,黨內的腐.敗分子!」
林醫生朝丈夫看了一眼。許盛華就開始激動地閱讀起來:「身為教育局副局長的吳某,編造款項用途,將學校裝修費539萬餘元,轉入其個人控制的賬戶中,予以侵吞……」
林醫生朝他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在家免談政治好嗎?我們就要傾家蕩產了,你還讀這樣的新聞來刺激我?」
「什麼意思?」許盛華朝妻子手裡的賬本上看去。
「我在算女兒的嫁妝,她是嫁到農村去,什麼都要給備著,你看看!」林醫生把賬本推給丈夫,「現在誰要給我一個貪污的機會,我怕我也會下手的。」
「你?你說的什麼話?你思想有問題,我警告你,不要當著孩子的面瞎說話。」許盛華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是玩笑。再說我想貪污我也沒機會啊?」
「有機會也不能貪污。」許盛華一本正經地說:「做人就要正直。」
「我沒你正直。你多正直啊,當年黨員會議上當眾給領導提意見,好啊?你是正直了,大家都承認你正直,可你落得個什麼下場?官丟了不要緊,到手的大房子也沒了。我們一家人跟著你正直,到現在還縮在這老房子里。」
「我不後悔!這事要在今天我還這麼做。我許盛華光明磊落!」他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樓梯上響起了女兒熟悉的腳步聲,林醫生不再說什麼。
「媽,我回來了。」許萌萌拿出那疊錢放在母親手邊:「曉毛媽媽給的,說是彩禮。」
林醫生接了錢,數了數,一萬八,只能說不多也不少。當年家冬媽媽和自己開玩笑,只要萌萌能給她做兒媳,她彩禮能出到五萬八千八。她想著就嘆了口氣。
「媽,你幹嘛總嘆氣?你再這樣嘆氣我不回家了,我回家總要看你的臉色。」萌萌不樂意了。怪不得何曉毛把自己送到樓梯口就要走。她依依不捨地抱住他撒嬌。何曉毛卻說:"萌萌說實話,我看到你媽有些怕,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你是否對你媽瞎說了?」
「瞎說什麼?」她問何曉毛。
「你大概對你媽說,是我強.暴你,致使你懷上孩子的?」
「哈哈哈。」萌萌笑得前俯後仰:「你做賊心虛啊?」
「反正吧,你媽看我的時候,我心裡直發毛。算了,我還是回家了,你上樓梯小心點。」他把鵝蛋放在未婚妻手裡。
目送著未婚夫的遠去,許萌萌想,她能理解母親對何曉毛的不滿,她覺得自己女兒完全能找個比何曉毛條件好幾倍的。可是她偏偏喜歡這個長得像黎明一樣的何曉毛。說不清為什麼,喜歡了就是喜歡。
「沒良心的東西,我還不是在操持你的事。你這麼快就結婚,我總得為你置辦嫁妝吧!」林醫生拿起那本賬本讀了起來:「冰箱,彩電,音響……還要空調,一個上菱空調就是七千八,這些都可以在鎮上買,就是洗衣機我不放心還是要到上海專賣店去買。」
「為什麼?」
「別的都可以湊合,就是這洗衣機不能湊合,你會洗衣服?你內.褲沾染了例假你會洗嗎?我想好了專賣店洗衣機品種多,給你挑個最好的,功能齊全的。」
許萌萌還真感動。母親想得這麼周到。現在鎮上還沒有人家結婚有空調的。一個空調就是自己幾個月的工資。
「這些起碼要三四萬,這一萬八,我是一分也不用了,你就放在皮箱里嫁過去,從寶農村到現在還興開箱呢。(婚禮這天,新娘的嫁妝存摺要當眾亮一亮)媽再給你貼個七千八百八,合起來是二五八八八,聽起來就是你我發發發。」林醫生重新包好那筆錢。
「媽!」許萌萌有種想哭的感覺。媽媽一直對自己嫁給何曉毛不滿意,可是當婚事逼近,她卻是抱著滿腔的熱誠,什麼都想周全了。這不是母愛是什麼?
「你今天去見你婆婆公公了,怎樣啊?」林醫生問道。
「恩,人挺樸實的。」
「那麼說好了嗎,結婚以後,房子的事?」
許萌萌心中暗自叫苦,母親果然念念不忘房子的問題。「媽,曉毛單位福利好,我們可以先住宿舍,以後孩子生了,生活穩定了就考慮買房。」
「何家真這麼說?」
許萌萌用力點頭。好似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那就好,抓緊點,房子的事耽擱不得。要不是你有了孩子,我是一定要他們先買房再結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