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一曲驚四座

不得不說，青樓是一個污濁的地方，這個污濁不是指的外觀的環境，而是一種氛圍，蕪青如今的修為是完全可以感知到這裡的氛圍，各種的負面的情緒和心理，籠罩著這座銷金窟，紅裳很早就發現了這裡的問題，渾身的不舒服，於是勸阻蕪青說，「主子，這裡很危險，惡念籠罩，烏煙瘴氣，靈氣完全匱乏，這裡是不適合修行的，時間久了，都有可能使修為掉落，主子還是應該儘快離開這裡，學琴的事我們再想別的辦法。」蕪青知道，這裡對自己影響不大，可是對於紅裳確實是影響巨大了，越是經歷簡單，心性單純的人就越容易被這裡的環境所干擾，所以蕪青切斷了空間和外界的聯繫，告訴紅裳自己將用一年的時間來完成琴藝的學習，學成之後，立即離開。紅裳沒有辦法也只好回本體修鍊去了。

蕪青的天賦讓丑姑驚艷，各種指法都是只教一遍就能記住，而這個徒弟又十分勤奮，簡直就是除了吃飯、睡覺和看書的時間都用在練琴上了，丑姑在發現蕪青的基本指法都已經練習差不多了，就開始教授曲子，從最簡單的短曲子開始，一日復一日，蕪青的狀態從沒有懈怠，轉眼半年過去了，丑姑看著蕪青的眼神就越來越不同，當最後有一天，丑姑教給蕪青彈奏廣陵散的時候，看著蕪青認真的一遍一遍在不如意的地方反覆練習的時候，丑姑就突然落淚，淚水順著她凹凸不平的臉頰簌簌落下，蕪青甚至都能聽到淚水落地的聲音。蕪青停止了彈琴，卻沒有說話，也沒有試圖安撫，低垂著眼帘靜靜的等待。等丑姑哭完，她擦乾眼淚，抬起她剛剛哭完的濕潤的雙眼，對蕪青說，：「紅袖，你以前叫什麼？為什麼要來到這裡？想不想離開？」蕪青沒有回答，反問道：「丑姑呢？為什麼在這裡？丑姑想不想離開？」丑姑沒有回答，哽咽道：「離開這裡吧，這裡不適合你，你是這麼美好，青春年少，心地純凈，在這個地方……」丑姑沒有說下去，她知道蕪青這個年歲的孩子不會不知道來到這裡意味著什麼，那麼為什麼呢？僅僅是為了五兩銀？是啊，窮人家的五兩銀也是一筆巨款啊，那個無良的哥哥就因為五兩銀將這個美好的孩子推進了火坑，從此，她的這一輩子就再無出頭之日了。進了勾欄的女人，即便日後贖身出去，又能有什麼好歸宿呢？丑姑說不下去了，黯然起身，對蕪青說道：「紅袖，我沒什麼可教給你的了，以後就要靠你自己慢慢領悟，琴曲美不在於技藝，而在於情感，等你有一天能將你的情感融於琴曲而感染他人，那麼你的琴藝就大成了。」蕪青知道那一天不會太遠。

當老鴇得知，蕪青的琴技已經學成，就開始籌劃蕪青的第一次登台獻藝。當老鴇找來的針線師傅給蕪青量身制衣的時候，蕪青提出要自己設計服裝，蕪青的琴藝已經學完，那麼接下來就該策劃離開了，可是自己的贖身銀子卻要好好籌謀，首先就是自己的獻藝必須一炮走紅，否則自己的離開也會滯后許多，蕪青不想麻煩，既然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就完全沒有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所以蕪青力求各方面都能夠完美的體現自己的價值。老鴇覺得自己設計衣服也沒什麼不好，所以也就讓蕪青將衣服樣子跟針線師傅說說，然後畫出樣子來看看合不合適，結果當然不容置疑，仙家出品必是精品。之後老鴇通知蕪青，下個月初五登台演出，讓蕪青準備好曲目。蕪青知道自己的琴藝還是缺乏時間的錘鍊，所以要想要出彩，那麼就不能再談老曲子，這些平時來青樓的人可不都是泛泛之輩，而往往都會有一些很有文藝素養的人來青樓，所以拿平常的曲子和並不驚艷的技法表演是無法打動他們的，所以蕪青就想了一首前世的曲子叫『美人吟』記得當時是由李玲玉演唱的電視主題曲，她很喜歡。丑姑自從那次情緒失控之後就沒有再出現在蕪青的面前，蕪青也很乖巧，從不出房門，老鴇對她這點很滿意，誰都知道，沒有幾個人投身青樓是自願的，那麼在沒有認命之前逃跑就是青樓最頭疼的事了，蕪青雖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但是老鴇可完全沒有放鬆警惕，尤其是臨近登台，院子里就更加緊張了，各個門口都增加了守衛，而且巡守的人手也增加了，蕪青對此沒有感慨，這是人之常情，哪個人也缺不了一日三餐，沒誰願意一腔心血拿銀子砸出來的搖錢樹打了水漂不是，青樓的宣傳是到位的，提前一個月放出風聲，到時候獵奇的人還是不缺的，但是蕪青可不能讓這些人自己演出的那天還花往常的價格進入這裡，於是蕪青就對老鴇說：「媽媽，可願聽我一言？」「？」「我希望媽媽那天能夠抬高進入的門檻，並且能夠按照座位的不同而分高中低三檔價位進行售賣。」蕪青說道。「可是咱們的進門費以前都是一樣的，如果那天提價，客人鬧事可怎麼辦？」老鴇有點不太願意。「不會的，這些客人都是來看女兒的，也就是說都好奇女兒是怎樣的人，所以我們提高了價格不僅不會讓他們鬧事離開，反而會激發他們的好奇心，更想進來看看了，而且將座位分檔，也能將一些人的身份地位彰顯出來，這也符合他們的優越心裡，反而會覺得媽媽做的很好，很對他們的心思呢。」蕪青細聲細氣的對老鴇說道，老鴇想了想覺得似乎有些道理，於是也就叮囑了幾句要好好排練，也就轉身安排去了。

八月初五很快到來，怡紅院的新推出的姑娘也成了這個小鎮一個月來的新話題，南來北往的人流中不乏錦風國和東萊國的一些富貴人，他們聽到了這個消息都是撇撇嘴，心中想著，這麼一個邊塞小鎮能有什麼絕色的妙人，可是呢，人往往就是這樣，越是覺得不可能，越是想去看看，兩個目的，確證自己想的果然不錯，另一個就是如果一旦是個不可多得的妙人呢？自己也不能錯過，反正這種消費對自己來說就是一個樂子，無所謂了。就這樣，八月初五的這天，還沒到黃昏，怡紅院門口就人流如織了，等到大門打開，眾人就要進入的時候，龜公就把今天的進門價格說了一下，還說了三個不同的價位，「什麼，漲價了，憑什麼，以前都是這個價為什麼要漲？」這是囊中羞澀的人質問的，而有的人聽了之後，只是輕輕蹙蹙眉頭，然後勾起嘴角笑了笑，心想這還玩起花樣了，不過更有期待不是嗎？所以就選擇高檔價位進入，其他人一看有人進去了，而自己雖然對這個價格不太感冒，但是心癢難耐，於是也就摸摸鼻子認掏錢了，不過也就只能敬陪末座了。

由於大家來的都比較早，茶水都喝了兩輪了，還不見開始，也就紛紛開始起鬨，要求快點讓姑娘出來給大家瞧瞧，看看是不是真如你們所說的那麼好，不好爺可不饒你們。說完還有不少的人跟著一起鬨笑催促。

老鴇看時機差不多了，就對著台上拍了拍手，台上的屏風被人移開，就只見台上空蕩蕩的只有中間的琴台上放著一架古琴，旁邊香爐上的輕煙裊裊，頗有些縹緲之感，眾人一下子被這種氣氛所感染，都靜了下來，只留下輕微的呼吸聲，緊接著就看台上花瓣洋洋洒洒的飄落中緩緩行來一個年輕的綠衣女子，眉目如畫，不施粉黛，麗質天成，行動中如仙女踏雲，行雲流水中說不出的仙氣縹緲，只知道美，美絕人寰，可是轉身卻再想不起來什麼樣子，只見她走到琴台上，盤膝坐下，美目流轉間輕掃了一眼下面的人群，美目間似乎有種說不出的落寞，讓人想寬慰卻害怕唐突了佳人，就這樣，琴聲響起，悠遠空曠，天高海闊，還有著纏綿的柔情，緊接著便如靈鶯出谷，天外仙音傳來：

藍藍的白雲天

悠悠水邊流

……

自古美女愛英雄

一諾千金到盡頭

……

自古紅顏多薄命

玉碎瓦全登西樓

……

歌聲止，琴音停，四下寂靜，等眾人回神的時候，已經仙蹤渺渺，再不見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