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蘇師娘議親
「鹽不夠交錢不行啊!」感覺陳大力似乎也不是壞人,但是長的實在是兇惡了一點,說話都是嗡嗡跟撞鐘一樣,震得人耳朵隱隱地痛。
苦著臉忍了忍,陳霜降還是忍不下去,尖叫著一定要放她下來。扭不過她,看看又快看到縣城大門了,陳大力也就隨她,一下子鬆了手,害的陳霜降跌了一下腳才站穩了身體,趕緊跑到陳世友後面躲了起來,連聲謝都不敢說了。
這個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城門剛開不久,進出的人們還很稀少,鹽戶們很老實地排隊進了城,緊走慢走地到了鹽司衙。
陳家村這一邊離縣城路比較遠,等他們這一波人趕到的時候,衙門前已經擠了不少人,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都是平常見慣的人,連陳世友都撩下擔子跑過去聊了一會。
陳世友本想跟著去的,但是又不放心她家的那兩擔鹽,正左右為難中,突然看到跟他們不久的陳大力一直沒放在擔子,到處晃悠著,不時地趁著人家不注意,伸手就撈上一把鹽扔自個的籮筐里。
這是在偷鹽?陳霜降剛想叫,陳大力卻像是發現了一般,回頭沖著陳霜降咧嘴一笑,野狗一樣露著兩排堅實的牙齒,立刻就嚇得陳霜降膽戰心驚小臉慘白,一直小聲地叫著:「爹,爹!」
陳大力走了過來,估計還想在陳世友這兩籮筐上抓幾把,氣的陳霜降兩眼通紅,死命地抓著自家的籮筐邊,狠狠地瞪他,瞪他。陳大力也怕被陳霜降嚷了出來,他就不好拿了,只好悻悻地縮回手,到人家籮筐里勻去了。好不容易等陳世友聽到叫聲,戀戀不捨地跑了回來,陳霜降已經被嚇狠了,蹲在地上捂著臉直哭,哄都哄不好。
總算是等到衙門上工的時間,衙役們開了門擺了桌子端了秤,一邊對著戶籍名字,另一邊看鹽過秤,足量的就在名字邊上畫個圈,領錢走人,不足的就要按著短少的份額用錢補上,在名字邊上畫個勾,要是誰家連續畫上三個勾,那之後可是要兩倍三倍地補錢。
鹽多了不退,少了要畫勾,所以一般人家都是按著十足的份額挑過來的,生怕衙門的秤有個偏差的,陳大力也不敢多勻,每一個擔子上抓得都很有分寸,也沒有哪家出現缺少地太厲害,而他積少成多的,居然也險險地過了,害的陳霜降悶悶地踢了好一會石頭。
交完鹽天色還早,陳霜降不敢跟陳世友說陳大力偷鹽的事,很有些鬱郁的樣子,陳世友還以為這娃是在為著昨天沒吃到彈塗魚感到沮喪,他對於楊氏偏心的做法也是很有點微詞,心裡就有點愧疚,拉著陳霜降的說:「走,爹帶你逛市集去。」
陳霜降跟著來就是想到市集裡面看看有沒人買鞋底的,當下立刻就高興地蹦蹦跳跳了,一直繞著陳世友轉啊轉,不停地問東問西,還非要拉著陳世友進一家鞋店裡看看,害的陳世友異常的奇怪家裡的鞋都是自個做的,從來不買,看了有啥用。
因為陳世友還挑著兩個空籮筐,人家鞋店面小,不肯讓他進,陳世友只好蹲在門口,等著陳霜降看完出來。
也不是為了買鞋,陳霜降看了看,問了幾個價格就問夥計這裡收不收鞋底的,夥計一口就回絕了,不收。陳霜降還以為是夥計看自個年紀小不稀得搭理,等一條街的店都問過去了,大家異口同聲地說不收,陳霜降這才相信,是真的不收。
這天是趕集的日子,市集要比平常的日子熱鬧的多,來來往往的人很多,路上也有不少賣鞋底襪子的小攤,陳霜降覺得也是可以這麼賣的,只是楊氏管的緊,她基本也沒有什麼空出來,更別多出來擺攤了。
所以想著納鞋底存錢的想法根本是無法實現的,陳霜降很憂鬱,就連陳世友給她買了一根扎小辮的紅頭繩都沒能讓她高興,害的陳世友還以為她不喜歡這顏色,還拿了準備給陳采春的那根藍色的讓她先挑。
似乎是承受的打擊太過於巨大,陳霜降失落的樣子,連蘇宓都看出來了,特地問了她一句,等聽說了為什麼,蘇家的兩個女人笑了半天,才告訴她:「正經商店都是有婆子專賣他們的,一雙兩雙的不收的,你想賣鞋底該去找婆子,他們會收的。」
啊,原來還有這麼個套路的,虧自個昨天還拉著陳世友硬是繞了一大圈的,陳霜降一想立刻就覺得羞愧了,捂著臉都有點不敢見人了。
蘇師娘微笑了一陣說:「那婆子我也認識的,陳丫頭要是有東西想賣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說說,婆子要的量多,只不過價格要比自己上市集賣的要便宜幾成,婆子也是要賺差價錢的。」
能有蘇師娘幫忙那自然好啊,陳霜降立刻就高興了,忙說:「他們要什麼樣的,等我回家立刻納起來。」
「還沒納啊,還以為你是家裡多出來的。」蘇師娘沉思了一會說,「鞋底不如絡子繡花好賣,你蘇宓姐姐也有綉了帕子賣的,不如跟她一起的。」
陳霜降是想賺點私房零花的,也不在意究竟賣的是什麼,當下就同意了,再閑話了幾句,蘇冪拿了幾條素絲帕給陳霜降,指點了她一番,就笑著點頭了。
等陳霜降家去之後,蘇師娘贊了一句:「這倒是個好孩子的,難為她娘怎麼教出來的。」
蘇宓笑了笑,說:「前幾天幕兒還托陳家小子送她一本書,還不肯收,後來她哥哄她說把他那本送她,跑到學堂里轉了一圈出去,陳丫頭才收下了,害的幕兒一陣臊,好沒臉皮。」
「幕兒也真是莽撞了。」
「娘您不知道,我撞見幕兒捧著陳丫頭納的鞋底獃獃看的,他是對那丫頭喜歡的緊了。」
「這小子才多點大啊?」蘇師娘很有些哭笑不得了,事關自個兒子了,她倒是用心地想了想,陳霜降倒是真的不錯,懂事好學,長得也挺端正,人條又好,就連每次用過的針線坐過的凳子,都會擺的整整齊齊的,只不過家裡差了一點,「他們陳家是鹽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