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忘川河邊,彼岸花開,生死兩隔,永不相見,我拈下一株彼岸花。
「仙子今日又是來尋那一縷離魂的?」
抬眼,身著黑紗,發銜銀釵的幽冥使者笑著朝我走來,她見我手中拈著一株彼岸花,便道:「仙子可知這彼岸花的傳說?」
我搖了搖頭道,「不知,只覺此花在這幽冥地界開的甚好。」
幽冥使者拉我來到忘川河旁的一方石桌石凳上,與我一同坐下,「有花不見葉,葉生不見花,生生又世世,花葉兩相錯。緣生緣滅,皆有定數,有今生無來世,我勸仙子還是忘了吧,」
幽冥使者還未說完,我便已淚眼漣漣。
「就算仙子記得又如何,你我都知道,凡人至此必要過彼岸坡,喝忘川水,縱然你記得,又能怎樣?」
我決絕一笑,便縱身飛入離魄林中。
就算日日被憤怒的幽冥魂魄撕扯,啃噬,我亦心甘情願,只要尋得你的一縷離魄,一絲氣息,我便已心滿意足。
離魄林,一個連神都忘而生畏的地方,裡面飄浮著人間許許多多不得善終而無處依歸的離魄,而我,卻把唯一的希望寄託於這樣的一個地方。
不負所望,我再一次竭盡全力的遍體鱗傷,「若仙子總是執念於此,只會徒增傷感而已。」說罷,幽冥使者便步入一片黑暗之中,獨剩我一人在忘川河邊黯自神傷。
「天兵天將在此,天帝命仙子與我等走一趟!」
九十九重天,
仙氣籠罩,大殿之上,四根被真龍纏繞住的擎天柱不時散出金光,天帝一身玄錦,端坐於水金玉塌之上。
天帝廣袖一揮道,「你一介小仙,竟私自在人間與凡人定下終身,該當何罪?」
眾仙竊竊私語。
天帝厲言道,「賜,焚靈之刑。」
在此刻,我沒有覺得害怕,反而,感到了一絲釋然,「我快要解脫了。」我的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
一個時辰后,
我被真火縛於斷魂柱上,眾仙神紛紛圍觀,熙熙攘攘,只感到全身靈力被真火壓制,隨之而來的,是我永世難忘的,真火焚身之痛,此時,一朵五彩金雲落在我的上方,我掙扎著睜開雙眼,震驚,窒息,無解,淚珠不覺緩緩而下,滴在了他的手上。
我長舒一口氣道,「這樣也好~」
沒有痛苦,沒有掙扎,安靜的如同拘於一潭死水之中,不過徹骨的寒涼黑暗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四周光芒刺眼,我勉強抬手護住自己的眼睛,彷彿置身於冰窖一般的寒冷,身體軟綿綿的,好像一動就要飄起來似的,沒多久,我又沉沉睡去。
幻境,
看到灼灼梅花,白雪皚皚,我不禁感嘆到:「百草寒無色,南枝獨有花。」
隱約聽見遠處琴聲悠揚,踏雪而尋,香林深處,一位藍衣仙君,身披金縷為之被,閉目撫琴。
待我走至其左右,琴音卻戛然而止,耳邊響起了一個讓我感到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那人道,「你來了。」
我於一旁萬分疑惑地指著自己問道,「仙君是在說我嗎?」
「是。」
我愈發糊塗了,那人繼續解釋道,「你現在只能暫居於我的丹靈之中。」
「為何?」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在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受了焚靈之刑,仙靈俱毀,仙識俱碎,往事於你如煙消雲散。」說罷,那人依舊安然撫琴,梵音於琴弦中流淌,令人心馳神往。
那人龍章鳳資,天質自然,蕭蕭肅肅,冷豐清舉,其看似不過萬萬餘載。
於是我忍不住問道,「不知仙君年歲如何?仙階如何?」
「也不過萬萬來年吧,不過六御中人而已。」我心中訝異之餘又萬分感慨,「如此看來,我肯定是一個沒有什麼慧根的神仙,與仙君同歲,居然才修得一上仙而已。」
那人邊彈撥著琴弦邊道,「我知道。」
我於一旁找了塊凈土席地而坐,清風掠過,梅瓣陣陣灑落,落在那人修長的指尖上,落在閃灼的琴弦上。
「不過,還好,我亦不願像仙君這番,高處不勝寒,我寧願做個享受繁華的逍遙散仙,便覺很好。」
紫御宮門口,
「就是上次因為與凡人私通被天帝處焚靈之刑的那個上仙,紫御仙君居然救了她。」
「你不要亂說,紫御仙君剛從人間歷劫歸來,怎會幫她。」
「誰知道呢。」
兩個黃衣少女偶然路過紫御宮門,你一言我一語,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