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時，客廳的座機突然響了起來，顧母正返身走向廚房，聞言轉過身來，手在圍裙上蹭了蹭，立刻接了起來：

「噢，高老師啊，你好你好！」

「......「「嗯嗯······」

下一秒，她眼神幽幽的看了顧靈一眼，不知何意的顧靈坐起了身，趴在沙發背上，睜著漂亮的大眼睛，神態無辜。

卻聽她繼續道：「是這樣的，我家顧靈就只想上江中學校，我們做家長的也支持她的決定，倒是讓您費心了，還專門打這通電話」「謝謝高老師您了，嗯......第二志願就不填了」知道了顧靈新出的成績，語氣透著不易察覺的自豪。

的確，這樣的分數，在哪裡都會受到重視的，關鍵是看孩子自己走了。

掛上了電話，顧母笑意未收，看著女兒眨著一雙小鹿似的眼睛看著她，如願地對她說：

「高老師講啊，成績出來了，他查到你考了703分數，」

郎祺正在吃東西的腮幫頓了一頓，只聽顧母繼續道：

「他想讓你考慮填一填一中，能進最好的班，我已經說了，畢竟高老師最重視你了，」郎祺不自覺地看了顧靈一眼，正趴在沙發背椅的她，仰著腦袋，略顯凌亂的碎發拂過精巧的臉龐，她不知道的是，那含笑的眉眼，都快溢出來零落的星星了，便是不瞧這精緻的臉頰，也快被她喜笑盈腮的目光吸進去了，心念道：傻姐姐。

接著，準備起身要去夠茶几上的水杯，這一刻，聽不到姐姐說了什麼，卻分明聽清了老媽一道驚魂的聲音:「小祺，你去拿錢，買點飲料回來慶祝你姐，」不對，一定是起來的姿勢引起了注意，我不喝了，郎祺緩慢的回過身子，重新縮回沙發，企圖裝回不擾空氣的隱形人。

然而，顧母不打算作罷，不厭其煩的又說了一遍，逃無可逃的郎祺，這時苦著臉轉頭說道：「媽，我們能不能不喝飲料！你不是說那都是加的色素，加了添加劑，什麼都有一起兌成的不是？我覺得是不好，我們牛奶代替就成，」越說到最後，語氣越堅定。

顧母聽后也是一臉贊同，喃喃道「說的是，我一高興給忘了······」

暗自慶幸的郎祺，偷偷鬆了一口氣，沒想到接下來，又聽到顧母的一道魔音：「這你倒提醒了我，家裡牛奶也快喝完了，那你去買點牛奶回來吧。」

這次郎祺傻眼了，顧靈沒忍住笑意，對他同情的說道：「快點儂，回來吃的給你留著，」

郎祺瞅了她一眼，表情生無可戀，自知再沒理由的他，忍不住朝後躺去，大聲討伐道：「我不行了，媽你什麼時候能給我生個弟弟啊，幫我跑腿，撿的也行！」

沙發上哀嚎一遭過後，在顧母氣笑了的罵咧聲中，還是無可奈何的站了起來，走到零錢區。

拿上零錢，再看了一眼外面的日色，立刻又收了回來，自我鼓勵后，頗有一種壯士一去兮不復還，這才打開門走了出去。

日光透過落地窗的折射，挾著金燦的熱氣翻騰而來，去勢不減，生生的逼退了方圓幾步地面的涼陰，僅用體溫去感受的話，室外至少達到了39度，在這個烈日灼灼的夏天，能出來見朋友的，不用考驗，便已是真情了。

而這真情說來就來，這便是顧靈從小學到初中最好的朋友洪言珊。

兩人家住不遠，前後僅隔著一條寬闊的柏油馬路，她是家中獨身子女，在家裡覺得索然無味，乾脆來找小靈兒來玩了。過了馬路，快步走到路旁松柏樹的遮蔽下，不一會兒，就來到了顧靈家，門未落鎖，她抬手敲了一敲，便聽到裡面傳出了一道清麗的聲音：「請進！」

一門之隔，卻是水與火的世界，她推開門，走了進來，頓時只覺一陣涼爽的氣息迎面撲來，舒服的毛孔都好像舒展了開來，沁入肺腑的涼。

顧靈抬頭一看來人是她，立刻綻顏笑了起來，立起了身子，笑吟吟地說道：「你怎麼來啦！」一邊示意她坐過來。

洪言珊坐下后正要說什麼，見到了一旁看過來的顧母，話鋒一轉，起身沖著顧母甜甜的叫了一聲：「阿姨好，我又來啦，」顧母也很喜歡這個丫頭，笑的一臉和藹的說：「言珊來啦，很熱吧，讓嘟嘟給你拿冰西瓜吃。」

洪言珊看向身邊的小靈兒，重新坐回去后，羞澀道：「那多不好意思，」

「沒有不好意思的，在這裡就當是家裡一樣自在啊，」

顧靈反看她那手安放在膝上，姿態乖巧的坐等著，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那你等會」，這是像兩個小姐妹的感情一樣，顧母便折身回了房間，將空間留給了她們兩個人。

兩人吃過水果后，顧靈便打算上樓給她拿東西，洪言珊表示一同前往，隨著台階越往上，低沉的樂聲便聽的越清晰，她向顧靈側耳低語道：

「你弟弟今天是在家練琴啊？」

「嗯是，天氣太熱了，他不想出門，」顧靈解釋道。

腳步經過郎祺房間時，洪言珊瞄了一眼裡面的少年，看到了那半坐在高椅上，閑適的坐姿，透著幾分白面書生的儒雅，秀氣的側臉微傾向吉他，根根分明的手指，如雪白凈的似乎可見青色的血管，此刻，隨著琴弦的絲絲撥動，不焦躁，不喧鬧，琴聲悠悠流瀉的，是一地的靜美.怔忪地看了一會，洪言珊收回了視線，壓低了聲說道：

「不是我說，你們家基因也太強大了，你倆怎麼都長得這麼好看？我都快嫉妒不起來了。」

顧靈拉著她往裡走，聞聲偏過頭，笑著安慰她：「看開是好事啊，」這話氣的洪言珊狀似要去打她。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走，這個夏日，有的人在祈求成績過關，有的人已解前視路障，也有的人另闢蹊徑，這註定是一場不平靜的時間與現實的交弈戰。

在等待成績出來了的這一天，初三這幫學生，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憂，洪言珊沒能如願跟隨顧靈考入江中學校，而是轉而聽從家裡世代行醫，報了護士專業的衛校，為此，她還慘兮兮的抱著顧靈哭了兩會，從小到大，沒有什麼能在她的心裡留下什麼深刻的不舍，唯有小靈兒，相知相伴了她幾年的好朋友，以前沒有，今後估計也不再有了，於是，賴在顧靈家蹭吃蹭喝了好幾天。

終於有一次，竟惹得洪言珊的媽媽，親自提著一大袋的零食禮物，來到顧靈家，連連向顧母道謝，接走貪玩的她回家一次，她也沒想到女兒臉皮還挺厚，又看自家小妮子和靈丫頭感情這麼深，倒是小瞧了這些小孩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