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八月的清晨,太陽也猶如剛睡醒的孩童一樣,這時親近的可以讓人短時的一眼直視。儘管如此,但依然能讓人感受得到,它正興緻盎然的俯瞰著它的領地,絲毫不遺餘力的向江城徐徐散發它的光與熱。
此刻,快到了人流交匯的高峰時段,街道上,兩三個攀談的人,或打招呼,或論長短,也有的彎身高討菜市價格,環衛工人撿起了地上最後一張紙屑,此時便可以早早的收工,回家吃上一頓熱飯。不少成群結隊的學生,臉上洋溢著青春的活力,相識的則更是搭著肩笑著向學校走去。
今天是入學報到的第一天,小販的吆喝,行人的高談闊論,大肆鼓吹的喇叭聲,夾雜著與過往鳴笛的車輛交織成一首緩慢而奔騰的詩。
江中學校,江城排名僅此於江城第一中學,坐落在希平路街的最大入口處,人流攢動的街道兩旁,碩大的綠蔭堪堪護住了通往學校的每一個人。
今天,顧靈要去江中正式報道,手上拿著份鮮明的江中特色的入學通知書,早上臨出門時,顧沁侁沖著衛生間正在漱口的郎祺喊道:「小祺,你快點,吃完飯送你姐姐去學校!」
聽到聲音的郎祺點了點頭,想起來外面的人也聽不到,只能無奈的放下牙刷,拖著糯糯的起床音:「噢······」
顧靈喝完最後一口牛奶,放下杯子,舔了下唇角殘留的牛奶,邊抽了張紙巾邊說道:「老媽,不用小祺送了,我一個人去吧。」
「你一個人,誰保護你帶那麼多的學費?」
身後的一道男聲適時的插了進來,少年擦著臉上的水珠走了出來,顧靈回頭看去,他經過了門邊畫著身高的小樹標記時,身子已經高過了黑色字體的數字,這才突然意識到,這個好像去年還不到她眼睛處的小孩,怎麼只用一個暑假,便像竹子似的吸著養分蹭蹭的往上長,已初見出翩翩小少年的模樣。
「你今天不是還要去練琴嗎?這麼遠又不順路,」看了看時間,「我要走了,你吃飯,不等你了,」說完就拿起玄關處的書包,再次確認了裡面的東西,便穿好鞋子,擺擺手就開門走了出去。
郎祺嘴裡咬著吐司,不禁被這一氣呵成的操作驚呆了,「走路慢點!我不去就是了,」想想在學校的他,還挺受歡迎的他,怎麼到了親姐這裡就似乎這麼嫌棄他,想了想,又覺得心裡無法平衡,轉頭對老媽喊道
「媽你看姐!她不讓我去。」
「臭小子!一定又惹你姐生氣了,既然不讓你去,吃完飯趕緊給我練琴去!」
郎祺:「······」得,這下更不平衡了。
空氣還是夾雜著一絲燥意,顧靈不舒服的將落在臉側的頭髮別在腦後,露出了小巧的耳朵和白皙柔美的脖頸,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粉嫩透過光的弧度,映襯在了精緻的臉龐,格外的好看。
沿街走來,綠茵遮蔽,學校外面的圍牆統一塗成了硃紅色的壁畫,熱情的點綴著這夏日的一抹綠色但依然鎖不住校內一朵朵好奇的月季,透著一點紅,一點紫,紛紛爭相著探出頭來,在光照的地方,開的肆意。
進入學校大門,遠遠看著,右邊豎立著收費站牌的地方,才來了幾個人。
顧靈輕呼了一口氣,還好來得早,不過,她眨眨眼睛,看了看深青色的玻璃還緊緊的閉著,不急,先去班級里報道,再來也不遲。
她所在的班級是三班,也是江中具有特色的藝術實驗班。
即使分作藝術班,報名藝術的考生也足足容納下了六個班,學校領導便插手進來,分出了普藝班和實驗班,針對的其師資力量與文理實驗班的教學交叉進行,教學模式也同樣是相一致的。
這樣看來,學校似乎也約定俗成了學生的三六九等之分,這一點為顧靈所不喜。
走近三班,一進門便見到講台下第一排坐著一個穿著黑色正裝,鬢角微白,看上去五十上下精神抖擻的老師,正提筆在紙上寫著什麼,尚站在旁邊的家長問他問題時,他抬頭含笑聽完,略一思索之後,十分有精氣神的朗聲回答出來,隨後將紙上撕下一張筆記條,遞給等候的這位家長,微笑的招呼送走。
如果真有面相一說的話,這個老師一定就很親切,顧靈對這個老師的第一印象就很好,心裡猜測,想必這就是三班的班主任了。
進進出出的人,嘴裡都念念有詞著,誰也無暇注意到她,只有許馨然給她家混小子登記好名字后,轉身出門的一刻,撞見了在一旁觀望的顧靈,入了第一眼,眼界高於頂的她也不禁心裡驚呼:好一個靈動的小美女!
顧靈見前面這個優雅知性的阿姨看著她,以為是擋著她的路了,忙往身側站了過去,又有幾分不好意思的抿唇笑著,便轉頭繼續看向前方。
許馨然頗有些欣賞,重又看了看這個女孩,本來給自家的混少爺來學校報道,竟這麼巧的見到一個,這樣有禮貌又漂亮的小姑娘,能出現在這個實驗班裡,是個很優秀的家庭才能教出這麼優秀的女孩子吧,心思幾轉千回的她終於收回了視線,這才出門走了出去。
待輪到顧靈時,星星似的眼睛亮了起來,將戶口本從書包里拿出來,與手裡的錄取通知書一道呈在桌子上,整齊的放好后,便乖巧的坐在板凳上,坐等老師批閱,毛致波沒有立刻多看,話說的嘴巴都有些渴了,右手剛想拿起一邊的水杯,看到錄取通知書上的姓名一欄時,手頓了一下。
只見上面端正的楷書字體,舒朗的寫著「顧靈」二字。
咦?這不是自己提的名字嗎?當時進行電腦存庫時,顧靈便是以第一名的成績,分到他的班上,理科實驗班的班主任陳德瑞臨走時,還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
「老毛啊,今年你可搶走了我一個得意的學生啊!」他記得當時的自己毫不示弱的回道:
「人家有學藝的志向,你強求個什麼勁兒。」
加之名字秀氣得很,他深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