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祝你乘風破浪

「這些是誰告訴你的?」顧以琛感覺到自己心口的位置，突然一陣的抽搐，就像有什麼東西在心上狠狠地扎了一下一樣，他心疼這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也心疼自己。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覷都不知所措，不知道這孩子怎麼得知的，林玉淑一臉擔心，莫曉曉也心疼的瞧著他，說不出什麼話來。

司徒胡汐見他臉色微微有些不一樣，似乎有些不高興了，眉頭緊鎖，他又推推他的手，用那雙大眼睛看著他，小心翼翼的道：「舅舅，你怎麼了，這些話是我自己知道的，你怎麼要哭了的樣子呢，你不要哭哦，小姑姑說過男孩子是不能哭的哦，那樣的話就不是男孩子了，雖然他們都死了，但是我也沒有哭啊，你要像我一樣啊，你還有我，我可以陪在你身邊的，可以把冰糖葫蘆都讓給你吃啊。」

司徒胡汐奶聲奶氣的聲音裝滿了整個空蕩蕩的屋子，整個屋子裡的陰翳，都被他那單純得沒有一絲雜質的聲音衝散。

「好，好……」顧以琛點點頭，眼裡紅紅的，但他還是強忍著浮現了笑容，他看著他的天真樣子，心裡又難過又欣慰，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並不是一無所有的，至少顧家還有自己，自己是他的依靠，他也是自己的信念。

顧以琛沉默了一會，靜靜地看著他那懂事兒的樣子，又溫柔的對他說：「以後你就叫顧汐了，你不叫司徒胡汐了，知道了嗎？」

司徒胡汐瞪大眼睛看著他，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他沒有像其他小孩子一樣，追著問個不停為什麼，他只是點點頭說好，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因為他不想看他為難的表情。

他越是這樣，顧以琛心裡就越是難過，彷彿心裡有根刺一樣，時不時的扎他一下，而他又無可奈何。

顧以琛拉著顧汐的小手，緩緩的抬起頭來，看著門口處的林玉淑：「楊夫人，這些日子汐兒多多虧了你和楊小姐的照料，我沒有什麼可說的，只有一句感激了。」

林玉淑搖搖頭，一臉慈愛：「沒關係，汐兒很聽話也很乖，都不鬧不哭，我們都很喜歡他呢，你不必客氣，這日子久了都有了感情來，這一要走我還有點捨不得呢，以後啊，多多帶汐兒回來看看就好了。」

「那就多多打擾了，我一定會的，楊夫人，楊小姐，我就把汐兒帶走了，這些日子打擾你們了。」顧以琛點點頭，看著林玉淑，又看看莫曉曉，說罷便又行了個禮，拉著汐兒走了。

「祖母，小姑姑再見。」汐兒眼裡也念念不舍的看著她們母女二人，朝她們招手。

看著他二人出了門，莫曉曉看了一眼林玉淑，便又輕聲細語的說：「母親，我去送送他們。」

「嗯，去吧。」

莫曉曉便連忙出門，追上去，一直送他們到門外的小道。

「這一去，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來了吧?」莫曉曉輕聲細語的說著，目視前方，不敢看他的眼睛。

「嗯。」顧以琛聲音也淡淡的：「不過放心，我以後會常帶汐兒來看望你們的。」

莫曉曉點點頭，又裝作漫不經心：「以後的日子還長，你要好好的，記得好好照顧自己，不管怎麼樣不能自暴自棄了啊。」

「我會的，再怎麼說我現在不是孤身一人了，還有個小傢伙呢。」

「嗯好。」莫曉曉淺淺笑了笑，看了他一眼。

莫曉曉緩緩的往前走，三並肩走著，莫曉曉心裡有千言萬語想說，可是真到口頭說不出來，沉默了片刻她又才不緊不慢的說：「以前的事情，就都忘了吧，以後的路還長，我們都要往前走呢。」

她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毫無目的的往前看，顯然心裡也是慌亂的。

顧以琛微微笑了笑，目光看著遠處：「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吧，以前的衝動和任性，以後也不會再有了，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莫曉曉想了想：「我……我可能不久以後就會與他結婚，然後我可能會開一個花店，閑時刺繡看戲，做一個典型的家庭主婦吧，倒沒有什麼大的理想。」

「嗯，這樣也好，如果可以我也想過這種安穩的生活了，只是我還不能，人這一輩子，註定是有些波折要過的，也只有過完了那些波折和那些曲折，才敢貪圖平穩，若果沒有曲折一直都一帆風順，那麼就算過了半生，下半生也不會平靜的，我的路正是低谷時期，也許過了這個坎兒，就會平穩了吧。」

顧以琛平靜的說著，像一個剛剛經歷了大風大浪以後的智者一樣說教，莫曉曉點點頭也配合他：「是啊，就是這樣的。」

顧以琛突然又笑了起來，一臉痞子的樣子，滿臉笑容又一本正經：「嗯，估計是我前半生過得太安逸了，所以現在的曲折才這樣難，你前半生的路很曲折不堪，現在就該平穩的時候了，祝賀你啊，莫小姐，你的路要一帆風順下去了。」

莫曉曉點點頭，與他笑了笑：「那祝你乘風破浪，祝你早點安穩下來。」

「好，借你吉言了。」顧以琛點點頭，站住了腳，站在原地看著她：「那麼就送到這裡吧，接下來我要自己走了。」

「好。」

「那麼，要不要擁抱一下?」

「什麼？」莫曉曉一臉茫然無措，顧以琛伸開了雙臂，面帶微笑，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倒像是兩個要分道揚鑣各奔前程的老友在做最後的道別。

莫曉曉微微遲疑了片刻，點點頭，微微笑走過去，釋然的與他擁抱，兩人這還是第一次這樣冰釋前嫌的擁抱，彷彿從前的隔閡都煙消雲散了，這個擁抱無比的純潔。

「好了，走了。」顧以琛拍拍她的肩膀，滿臉輕鬆的說著。

「好，祝你乘風破浪。」莫曉曉點點頭，與他相視一眼，目送著他瀟洒的離開。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漸漸遠去，這時，一片紅得像少女的胭脂般的晚霞，灑在他們遠去的路上，他們行走在黃昏里，漸漸的身影模糊，又與光線重合直到消失不見。

早秋，夏日已經伴隨著荷花的凋謝而遠去，揚州城裡裡外外的蓮花池裡，已經漸漸的不見了蓮花的影子，滿城的繁華和綺麗被滿城正悄然開發的桂花所代替，彷彿是一夜之間，滿城的桂花都開了，芳香一片，香氣襲擊了這座城，這是一個新的景象，註定是一個新的好日子的開始。

一早，莫曉曉隨便吃了些點心，便邀上蕭兒與柳紫嫣三人，一起來到了後院，昨夜下了一場小雨，後院里的桂花樹抖落了一地的金黃色的桂花，一夜之間滿院飄香，看著那滿地跟小星星一樣的花，莫曉曉覺得就那樣掃掉了，有些浪費，柳紫嫣便提議，拾些來做桂花糕吃，所以一早三人便挎著籃子，忙活了起來。

莫曉曉手裡拿著竹籃，捧著一把桂花，朝一旁的柳紫嫣道：「柳姐姐，你看這桂花生得真好，這一朵朵像天生的星星一樣的，這味道比胭脂水粉還香些呢。」

莫曉曉對柳紫嫣早已經改口了，楊哲與柳紫嫣的事情整個楊府已經人盡皆知了，所以對她都開始恭恭敬敬起來，莫曉曉也改了口，柳紫嫣也不做丫鬟了，做一個客人一樣的存在，以林玉淑莫曉曉二人的關係也很好。

柳紫嫣點點頭，溫柔一笑：「是啊，今年的桂花似乎開的甚早，這花兒也比往年香些，我們多拾些吧。」

一旁的蕭兒看著籃子里的桂花，有些不解：「小姐，這桂花上粘了露水，還粘了地上的灰塵呢，這怎麼吃啊？」

「不怕，你儘管拾一些，等等用水洗洗就好了。」

柳紫嫣說著，莫曉曉突然看著眼前的桂花樹出了神，她見那桂花樹上，還密密麻麻的掛滿了金燦燦的桂花，她嘴角微微上揚，眼裡也閃著光，便將手裡的籃子遞給一旁的蕭兒，便朝著那桂花樹跑過去。

「哎…！」

「小姐，你要做什麼啊？」柳紫嫣見她跑過去，也連忙問著。

「你們看著，我想到了一個辦法。」莫曉曉一邊欣喜的說著一邊就已經像猴子一樣，敏捷地爬上了那棵，又大又粗的桂花樹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