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恩情
「章邯,跟你來接應夫人和小公子的都有誰?」趙起還是沒忍住開口問了章邯,怕就怕來的人裡邊有他那個二百五的師父。
李信對趙起那可是真正的傾囊相授啊,恨不得把他這三十幾年學的東西一股腦的塞給趙起,這就免不了的毒打,俗話說,不打不成器。也不知道這句話是哪個狗日兒的說的,李信對這句話可是堅信不疑,對趙起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弄的趙起現在都是躲著李信的。
章邯還是那副欠扁的冷漠樣子,眼睛都不眨一下,目不轉睛的說:「你大可不必抱有僥倖心理,聽說你要來了,你師父就自告奮勇的前來接應了。」
趙起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不由得有些沮喪,嘴裡自然是不住的抱怨:「就接個小公子和夫人嘛,至於讓他老人家來嗎,有你一個不就夠了嗎?」
「呵呵,剛才的情況夠兇險吧,如果劫匪在決絕一點,我來了也保不住夫人。」章邯冷笑,隨即又轉過頭問趙起,「你怎麼那麼害怕你師父?我師父待我跟你師父待你差之不多,也沒見得有多害怕。」
趙起白了章邯眼,說:「我能跟你一樣嗎?我是正常人,你是殺人不眨眼的兵器,人能感受到疼痛,兵器怎麼能理解人的苦惱。」
「那是你沒本事。」章邯倒也不惱,事實上趙起認為這傢伙就不知道什麼叫惱火,在章邯眼裡除了冷漠就根本沒有其他的情緒,也不知道那幫老傢伙是怎麼把一個正常人訓練成這樣的,跟他相處這段時間趙起甚至都沒有見過章邯露出過恐懼的神色。
跟這樣的傢伙聊天純粹是自己找罪受,趙起瞪了眼章邯,蹬了下腳下踩的馬蹬,懶得跟這不通人情的傢伙一塊兒走,率先衝出去,追向不遠處的馬車。
章邯不明所以的撓撓頭,沒搞懂他什麼地方又得罪了趙起,只得趕著馬追了上去,
走了不一會兒,趙起就有殺掉章邯的衝動,這狗崽子怎麼處處礙著他,打架打不過也就算了,這他娘騎馬都比不過?看著章邯絕騎而去的背影,趙起氣的想罵娘,吃了一口灰塵,跳著腳指著章邯罵了兩句,見他越跑越遠,只得忿忿不平的從後邊追。
見到李信的時候趙起臉刷一下黑的像鍋底,人家其他人都是騎馬來的,就他一人當先的跑,關鍵還比馬跑的快,也不知道這老東西是怎麼想的。
趙起跳下馬,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李信面前,單膝跪地抱拳道:「徒兒見過師父,數年未見,師父身體安康否?」
該有的禮節不能缺,就是對李信意見再大,人家還是趙起師父,而且當初還是當初拜師的時候還是自己親口說的毫無怨言的,現在想起來趙起都是後悔的想砸胸膛。
李信笑著扶起趙起,豪氣不減當年,拍拍趙起的肩膀說:「為師安康的緊吶,前些日子還給你找了個師娘,想必不就你就有小師弟了。」
「那可得恭喜師父了。」趙起嘴上自是說的好聽,心裡頭確是暗自誹謗,也不知道那家的姑娘不開眼能看上這貨色。
李信雖然是武人,智商卻一點不低,早就看出了趙起的不滿,卻也不藏著掖著,在趙起腦門拍了一巴掌,大笑著說:「就知道你小子對為師不滿,不過沒事兒,為師心胸寬廣,相信遲早有一天你會明白為師的良苦用心。」
趙起被李信一巴掌抽的腦瓜子生疼,卻不敢造次,拱拱手恭敬的說:「師父言重了,您對小兒的再塑之恩,小兒沒齒難忘,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小兒對師父的感恩之情就如同滔滔江水奔流不息,又如同九天星辰閃亘古閃爍,小兒定會一輩子記著師父的恩情,豈敢不滿?」
這頓馬屁給李信拍的打心底的舒暢,哈哈笑著踹了趙起一腳,轉身向趙姬和嬴政的車架走去。
趙起很不滿,他就想不明白了,這些練過武的為什麼都愛打人,聽到不愛聽的就踹,聽到愛聽的也踹。聽到不對的踹,聽到對的也踹。唯一不同的就是臉上的表情。
章邯緊跟在李信身後,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看著讓人生厭。
「李信見過夫人,見過小公子。」李信抱拳單膝跪倒在車架旁邊,也不管裡邊靜悄悄的車架里是否坐著人。
馬車裡傳來了趙姬的聲音:「先生不必多禮,想必是公子派你來接應奴家和小公子的吧?」
「正是。」李信恭恭敬敬的回答。
趙姬掀開帘子,從馬車上跳下來,扶起李信,寬慰道:「先生辛苦了,為了賤婢和小兒勞煩先生至此,奴家內心惶恐,還望先生海涵。」
「夫人嚴重了,在下是公子手下人,替公子分憂乃是分內之事,豈敢貪功?夫人莫要折煞在下了。」李信抱拳謙遜道。
趙姬點點頭,看了眼剛剛才過來的幾名護衛,然後指著章邯說:「方才有賊人劫車,險些取了奴家性命,若不是此子及時趕到,怕是今日就命喪於此了。」
趙姬並未提及護衛帶人追擊毛賊之事,不知是忘卻了還是刻意沒有提及。
「什麼?」李信大驚,顯然還不知道趙姬的車架遇襲的事,當即大怒,扯過趙起抽屁股就是一巴掌,邊打邊說,「你這小子,竟讓夫人陷入危機,看為師不打死你。」
趙姬見狀趕忙攔住李信,說:「先生錯怪起兒了,當時起兒也是分身乏力,而且要不是起兒拖延時間,我們也等不住邯兒救援。」
「這就好,這就好。」李信放下趙起,撓頭乾笑。
趙起摸著火辣辣的屁股,心裡早就把李信祖宗八輩罵了個遍,奶奶的不問清楚就動手,還好趙姬攔的及時,不然這屁股算是要不成了,就是不爛,也得腫好幾天。想到這,對李信的不滿又增添了幾分。
「若是夫人沒有其他事宜,我們就儘早啟程吧,免得橫生變故。」李信在趙姬面前的恭敬模樣讓趙起很不爽,心裡暗罵他趨炎附勢沒有武人的氣節,殊不知他自己的表現還不如李信。
「先生說的是。」趙姬點點頭,然後爬上了馬車。
也不知道她下來是為了幹啥,難道就是單純的慰問李信?那可太不值了,為了這貨上下馬車浪費體力可不是個好選擇。
趙起這樣想著就要去騎馬,卻被李信抓著領口提起來,附耳說了句:「你的馬為師徵用了。」而後就把他丟進了馬車。
趙起氣的跺腳,這該死的匹夫自己逞能跑過來,不想跑回去就搶我的馬。也不知道當時腦子怎麼就抽了認他作了師父,書上寫的李信也不是這樣的啊,歷史上記載他可是正直與智慧並存的將領,怎麼現在看起來倒像是個無奈?
趙姬看著馬趴子趴在車裡的趙起掩面輕笑,很是好奇這師徒的相處方式,就扶起了趙起,問:「你師父這樣待你,你就不怨他嗎?」
「討厭是討厭,倒也不怨恨,他是我師父,我這一身的本事都是他教的,按理說我應當感恩他才是,可每次見面他都欺負我,也就提不起這個心。」趙起一屁股坐在王氏旁邊,像泄了氣的皮球。
對趙姬的問話他還是很認真的作了回答,他確實不喜歡李信天天欺負他,卻也僅僅是不喜歡他的行為,對他這個人還是挺感激的,畢竟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拜李信所賜。
趙姬點點頭,摸著趙起的腦袋說:「起兒,你跟政兒自幼一起長大,早就親如兄弟,我也將你視同己出,你記住,不論如何,一定要將道義放在第一位,尊師重道,即便他們待你再不好,你也不可心生怨恨。」
「孩兒受教了。」趙起本本分分的拱手稱是,跟趙姬相處了很多年,對她也有了很深刻的了解,她對嬴政和他都很好,從小到大都將他當做自己的孩子照顧,嬴政有的他一樣不少,稱得上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他不明白為什麼她後來就變成了人們口中的「盪/婦」。
自古以來權利都是把利刃,趙姬應該也是嘗到了其中的甜頭,所以才會對嬴政不聞不問,甚至在後來生出了殺他的念頭。
有些野史上記載的嬴政是趙姬和呂不韋的兒子,在後世的時候趙起對此也是深信不疑,但是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那麼回事。
嬴政是誰的兒子趙起不知道,但是趙姬對子楚的真心他是能感受得到的,在趙家的時候趙起不止一次看到她躲在角落裡哭泣,不是在哭自己命苦,而是替子楚命運坎坷表示不公。
於子楚而言,他是個合格的妻子。於嬴政而言,他是個合格的母親。趙起不知道這樣的情況還能維持多久,但是他很享受這個過程,很早的時候他就對趙姬敞開了心扉。
她並沒有歷史上那麼不堪。
趙起要感恩的除了師父和趙姬之外還有一個人,那就是坐在他旁邊的王氏,自當年離開咸陽至今將近十年,她都一直照顧她,無怨無悔,擔得住他的一聲「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