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個陰間原則
師子音睜開雙眼的剎那，伽藍身周驟然爆開青火，一如與廣目秦王激斗時保護杜衡的那般，青火瞬間蔓延鋪卷，將酒館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
『轟隆隆』
就在青火罩成型的同時，一輪暗黃劍芒便斬了過來，正好和成型的青火罩撞在一起，頓時碰撞中心激蕩起一股磅礴氣浪，將圍攏在酒館門前的閑散人員統統掀翻。
……
「這裡有異人護佑。」鬼武行裝的男人聲音低沉依舊，言辭間似乎有些意外。
女人挪動腳步，輕輕揮了揮手裡的衵扇，扇面扭曲鬼臉與蝌蚪狀的咒文彷彿活了過來，散作絲絲縷縷的微芒，灑向酒館前跌跌撞撞爬起身的那些人。
「妖氣很強大呢。」女人抿唇淺笑，雙臂震袖而起，身後空氣扭曲了一瞬，升騰起絳紫色薄霧，紫霧幻作人形，霧氣退散，兩個身著櫻花小紋的消瘦女子出現在她身後。
兩女好似一胎同胞，臉色慘白，眉角與嘴唇都印著殷紅一點，一個手中端著布滿龜裂紋的瓷碗，一個雙手托舉寶瓶，低眉抬眼幾乎都保持著相同的頻率，難以分辨左右。
「沫那藝、沫那美，我要此地有河川與溪澗，洗涮我們一路風塵。」女子說話的時候，狹長的雙眼一直緊盯著對面的酒館，酒館外圍包裹著的青火帶給她一種無形的壓迫，而這種被動壓迫感是她難以忍受的。
兩個女子走到女人前邊，款款欠身做禮，回應道：「謹應母神。」
說罷，二女左右分立，各自端起瓷碗寶瓶，踩著木屐踏起奇怪的步子，指尖敲打瓷碗寶瓶，打出清脆的響聲，爾後口中咿咿呀呀吟唱起來。
沫那藝和沫那美聲音乾澀喑啞，吟唱的曲調聽起來非常簡單，似乎只是一通音律不斷重複，但隨著難聽刺耳的聲音越來越大，兩人身上逐漸瀰漫起一股肉眼可辯的氣流。
氣流無色無形，纏繞著兩個女子的身體，宛如一條長蛇，從虛無之體慢慢變作晶瑩剔透，在兩個女子吟唱聲中，化成兩條縈繞的水流各自鑽進瓷碗和寶瓶之中。
「河川，咿呀……溪澗，咿呀……」
雙胞胎女子聲音越來越平，原本簡單的曲調也沒了，純粹變成公鴨嗓似的平鋪直敘。
刺耳的咿呀聲中，瓷碗與寶瓶開始震蕩，隱隱發出水花激蕩的聲音，然後驟然噴涌而出，兩個巴掌大的瓶口，登時猶如山洪泵泄，滔滔而下！
……
樓頂的神秘男女能感覺到威壓，酒館里的眾人又豈能沒有察覺。
伽藍爆起青火罩並非單純因為師子音的一句話，實際上，師子音睜眼的前一秒，也就是一男一女顯形的瞬間，伽藍便已經感知到門外那股充滿侵略性的靈氣衝擊。
青火罩突兀地拔地而起，抵擋住鬼武男人的劍芒，作為施術者，伽藍立時便意識到對方的強大，判斷出重傷師子音的傢伙，應該就是門外那兩個人。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伽藍這邊和樓頂男女還沒有正面接觸，雙方各自出手試探，沒能奈何得了對方，但處於鬥法中心的社會閑散人員們就倒了八輩子血霉。
本來他們都是大老闆雇傭過來虛張聲勢的，在門口站了一天，只負責耀武揚威而已，只要等來酒館的老闆，他們就可以收工回去領工資了。
誰能想到，酒館老闆沒等來，反倒等來了劈頭蓋臉的驚濤駭浪。
遭殃的不止他們，連同整條街的商鋪店家都被殃及池魚，樓頂一男一女出手便石破天驚，分明就是來屠戮的，根本沒有蜘蛛女和伽藍心中那種入鄉隨俗的概念。
……
姜楠從監控畫面中全程目睹的樓頂男女的所作所為，當兩個和服女子手中的器皿中噴湧出激流時，姜楠便意識到這次事情大條，已經不再是此前捉捉鬼渡渡人的小本買賣了。
瓷碗與寶瓶彷彿吸納了四海八川，水流自瓶口噴出之後便愈發磅礴浩蕩，簡直就是兩個人形瀑布站在那裡肆意妄為。
聚眾鬧事的閑散人員們徹底懵逼了，眼前的酒館燃起一層炙熱的青色火焰，相距三五米都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灼熱感；身後樓頂就更扯淡了，彷彿驟然間打翻了幾個游泳池似的，冰冷刺骨的水流劈頭蓋臉澆了下來，不過幾息就已經淹了正條街道，正向其他巷道洶湧而去。
那些店家商鋪也都慌了，根本鬧不清這是什麼情況，只覺得門外水位越來越高，明明清空白日，耳邊卻幾乎能聽到浪磅礴的聲響。
男女老少紛紛逃離店鋪，根本顧不得查看水源何處，大呼小叫涉水而過，試圖逃出莫名發了水災的危險區域。
事已至此，低調已經是不可能的了，酒館背後的住宅小區里已經引起軒然大波，樓上住戶居高臨下，街道這邊發生的事情他們看得一清二楚。
高層窗口不斷亮起閃光燈，對危險還沒有知覺的普通人議論紛紛，多數人還以為街道里進駐了什麼劇組，正在拍攝大片兒。
……
樓頂被稱為母神的女人臉色陰沉，對樓上那些不斷爆閃的光芒很是厭惡，咳嗽了一聲，身邊的鬼武男人拔劍出鞘，朝著住宅樓平削過去一道黃色劍芒。
『砰……轟隆』
一聲炸響，石破天驚，門窗碎裂，瓦礫橫飛。
住宅樓被攔腰劈出一道煙塵滾滾的溝壑，驚呼聲四起。
街道里水流已經淹進了平處店鋪，酒館位置較高，水已經漫上台階，照這個趨勢，要不了多久，酒館也得被淹了。
「吉娜，救人。」
眼看著事態失去控制，繼續龜縮低調已然成了笑話。
伽藍拍案而起，喊了聲蜘蛛女，人已經化作一道流光飛出窗口，雙手拖曳著兩條蜿蜒青火扶搖直上，當空將青火匯聚成一條火柱，轟然拍向對面樓頂站著的四個人。
青火柱勢大力沉，裹挾著熱浪激蕩而來，地面鬼武者連揮兩劍，十字劍芒凌空撞上火柱，炸出一蓬怒焰。
劍芒消散，火柱勢不可擋，一頭扎進樓頂，煙塵四起，怒焰翻卷。
伽藍出手的同時，蜘蛛女吉娜也響應號召，嗖嗖射出許多蛛絲，龐大的身體異常迅捷，順著蛛絲竄上高空，額頭單眼閃爍，捕捉到那些被劍芒劈裂樓體不慎跌落的人。
腹部白芒蓮花般四散開來，一張巨大無論的蛛網從酒館這端的屋頂連接到住宅樓體，形成一張保護網。
吉娜螯足在蛛網之上移動得非常迅速，單眼四面八方鎖定墜落人，蛛絲接連不斷飈射而出，籠上高空墜落的普通人，拉出一條長長的蛛網，險之又險懸在了半空之中。
蜘蛛女吉娜盤踞蛛網中心，螯足螯爪表面豎起一層細密的茸毛，目光轉到被青火柱轟塌的樓體那邊，嚴陣以待。
伽藍也從空中飄然而下，仙子一樣懸在半空，兩柄長劍握在手中，青火在身周縈繞盤旋，宛如兩扇火翼。
那股滿含侵略性的危險氣息仍在，方才一擊顯然沒有奏效，只是堪堪打斷了兩個女子泄洪的節奏。
滾滾煙塵逐漸散開，四人原來站立的樓頂破開個巨大的孔洞，四周儘是青火侵蝕后留下的焦黑痕迹，而在炸裂中心位置，顯露出個水流潺潺的圓球，將四人毫髮無損的裹在其中。
看起來無論水火，當保護罩都是一個模樣。
「何方妖人興風作浪！」
伽藍厲聲嬌叱，雙劍捲起青火，劍鋒直指大水球。
被稱作母神的女人踏步而出，輕輕揮動著衵扇，抬頭望向火獄冥妃，出聲道：「你是此地守護之神嗎？」
伽藍秀眉一挑，冷哼出聲：「妖人禍亂人間，其罪當誅！」
女人輕抬雙臂，身子扶搖而起，漂浮與伽藍平齊，怪聲怪氣道：「我可不是妖人哦，我是黃泉污穢之神——伊邪那美，你該叫我母神的。」
「笑話，我黃泉冥府何曾有你這等妖人！」伽藍露出一抹蔑笑，三尺青鋒遙指伊邪那美，哼道：「管你哪處毛神妖物，在陽世作亂，便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