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這是我母妃生前最珍惜的東西,本來去年今日就該給你。」蕭遇辰淡淡道,「你且戴著,明日入宮請安時,楚后只要見了此物,就會相信你我是真恩愛了。」

曲瑤終於反應過來了,此情此景其實和告白沒關係,更和她發花痴想象的場景沒關係。

人家只是為了送個演戲道具,放一場全上陽城都能看見的焰火而已。

她心中澎湃的情潮緩緩退下去,只留下一片自作多情的尷尬。

她抬手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額發,藉此遮掩了一下。然後道:「這麼貴重的東西,我明日用完了就還給你。」

蕭遇辰淡淡道:「不必,以後你還有很多場合都需要它,戴著吧,免得拿來拿去麻煩。」

曲瑤乾巴巴道:「哦。」

她想了想,又忽然抬手從自己衣領里拽出顆鴿子蛋大小的東珠來。

明珠用一根紅色的絡子系著掛在曲瑤脖子上,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她低頭將東西解下來,往他眼前一遞:「喏,給你。」

這下換做蕭遇辰愣了,他盯著那珠子瞳孔微縮,竟然是這東西!

她竟然要把這東西給他?

他顯然不敢相信。

天色實在太暗了,曲瑤沒見他面上的細微表情,還以為他是嫌棄,就強勢地直接塞到了他手裡。

「我知你看過的好東西多,不覺此物珍貴。但我這人最講究公平,拿了你傳家寶,自然要給你我最珍貴的東西做抵押。此物是我從小戴到大的,確不算稀罕,但穿繩孔里暗刻了我生辰八字。」

頓了頓,她又道:「你不必戴出來示人,但若有人問起咱倆交換了什麼定情信物,就可以拿它做話頭。」

「好。」他一臉平靜地收起來,彷彿剛剛內心的震驚與疑惑從未發生過。

「那我們能回去了嗎?」曲瑤動了動,濕透的鞋襪已經讓她的腳有點麻木了。

「好。」

蕭遇辰似乎心情好了很多,意外的好說話。

曲瑤卻與他正好相反。

送了珠子,又挨了凍,濕了鞋襪,她那點心虛早就被埋怨壓過去了。

他一應,她就掉頭走,恨不得現在就長了翅膀飛到馬車裡去。

可沒想到——

才出亭子,她就一腳踩空,迎著夜空中傳來的一聲「砰」,在雪地里摔出了一個極蠢的人形。

而蕭遇辰竟沒來得及拉住她,手僵在半空中,尷尷尬尬。

他趕緊過去扶她,又忍不住念:「你的禮儀果真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不講究姿態也罷了,雪天路滑怎麼也不注意些?摔著哪兒沒?」

但曲瑤不領情,她半坐在雪地里,一抬手就揚了他一臉雪。

「我到底是因為哪個傻缺才會落得如此狼狽啊!換信物在哪兒換不是換?放煙花圍著王府一圈放不可以嗎?非得來這麼個鬼地方,我特么還沒得選,只能跟你來吃西北風,嗚……不幹了,我要回家嗚嗚……」

素來高高在上,被人小心奉承的睿王爺被罵「傻缺」當然也是著惱的。

但曲瑤真的哭的太慘了,鼻子紅,眼睛紅,滿身狼狽。

他有點無奈地將人抱起來,但一抱才知道,她穿的確實不多,哪怕裹著他的披風,也還是渾身都涼。

而她顯然還不解氣,一邊捶他胸口一邊哭:「嗚嗚……我真的討厭死你了,昨天我還覺得你是好甲方,沒想到你竟然也是個煞筆……嗚嗚,大雪天的不圍著爐子烤肉,跑這麼個破地方來……嗚嗚……我好餓……」

「回去就吃。」他言簡意賅。

「我要吃火鍋,我要吃牛肉,我還想吃……」

吃肯德基,想喝啤酒,想看電視,想玩手機,想吹空調……

可是,這些都不可能了,連說都說不得。

曲瑤悲從中來,忽然悶在蕭遇辰胸口嚎啕大哭,哭得他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點過分。

「好了你別哭了,回去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我已命人重新給你打了一隻銅鍋。」

「鼎香樓最好的廚子我也請回來了,以後就只給你做吃的。」

他說了很多類似的好話,連他自己都未察覺,這是他一生中的從未有過的耐心和柔情。

然而,曲瑤沉浸在對現代生活的懷念中,並未第一時間發現這種溫柔。

然而,這一晚,曲瑤到底沒能吃上什麼。

她是真的凍的狠了,回了府就發起燒來,人也迷迷糊糊地。

蕭遇辰連夜召了一直負責給曲瑤調理身體李太醫,老頭子磨磨蹭蹭地來了,望聞問切來了一遍,就告訴睿王爺,王妃身染沉痾,該準備後事了。

蕭遇辰一腳踹翻了老頭:「她不過吹了點冷風,最多不過感染風寒,你跟本王說這個?」

李太醫一把老骨頭差點沒給踹散了,誠惶誠恐地匍匐在地,他左右看看之後,忍不住提醒:「王爺……若王妃無事,肚子就要大起來了啊。」

蕭遇辰聞言,頓時明白李太醫是誤會了自己原先的意思。

他臉黑如鍋底:「糊塗的東西,王妃肚子里的是本王的子嗣!本王當日說只保大人,是怕王妃身體弱,經不住折騰,而不是……你自作主張自以為是地揣摩本王心思,若王妃因此有個三長兩短,本王要你全家陪葬!」

李太醫聽完之後,面白如紙,整個人都瑟瑟抖著磕頭。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吶,之前老臣確實會錯了意,但我並未給王妃開什麼對她身體有害的葯,今日的診斷也不是虛話,老臣……是真的才疏學淺沒辦法!」

蕭遇辰恨不得一腳踢死這滿嘴屁話的老匹夫,可想了想,到底沒那麼做。

「她到底怎麼了?」

李太醫定了定神:「王妃脈象一會兒強一會兒無,這亂法是我生平僅見。而且她此時昏的沉了,對外反應也不是很理想。受寒不過是誘因,歸根結底,還是內腑舊傷未愈。驅寒葯多半是活血化瘀的,於胎兒有妨害……」

「本王早說過了,大人要緊,孩子不孩子的,以後還會有。」

「可王妃現在這境況,根本經不住小產。她精氣神不多了,這樣耗著還能撐些時日,若小產,怕是……怕是就這幾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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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飲清酒夢吟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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