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花園裡的尖叫聲很快就引來了人,顧翩被丫鬟攙扶著起身,一隻手揉著腰,疼的小臉煞白,揚手對著茉莉一巴掌,「賤婢,你敢推我!」
茉莉莫名挨了打,捂著臉又氣又怒,轉過頭狠狠的瞪著顧翩,正猶豫著要不要開口。
「三姑娘,血玉碎了!」顧翩指了指地上的血玉,「都是我身邊的丫鬟不懂事,不小心撞壞了三姑娘的血玉。」
眾人順著視線看,血玉果然碎了一角,茉莉臉色直接就變了,張嘴解釋,「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啪!」氣頭上的顧瀲脾氣爆發,對著茉莉就是一頓亂打,連打帶踢,茉莉對顧瀲卻是不敢有絲毫的反擊,跪在地上捂著臉哭泣。
「賤婢,賤婢,你打壞了我的玉佩,我要你陪葬!」
顧瀲氣的不輕,狠狠掐了一把茉莉,茉莉疼的嗷嗷叫,顧瀲仍不解氣,直到張氏來,攔住了顧瀲。
「瀲姐兒,大庭廣眾之下你這樣成何體統?」
顧瀲委屈的指著血玉,張氏見了臉色變了,壓著怒火,「究竟是怎麼回事?」
「二夫人,是二姑娘騙奴婢有蛇,又推了奴婢,奴婢不小心才撞到了三姑娘,求二夫人做主。」
茉莉捂著臉沖著張氏辯解。
張氏眉頭緊擰,回頭看了一眼顧翩,顧翩忙搖搖頭,「二嬸,我……不是我乾的,茉莉,我可是你的主子,你怎麼敢污衊主子?」
茉莉完全沒有把顧翩當回事,梗著脖子,「就是你乾的!」
「住嘴!」陶氏很快來了,狠狠的瞪了眼茉莉,茉莉被嚇得縮了縮脖子,當場就蔫了。
張氏冷笑,「大嫂,瀲姐兒的玉佩被摔壞了,這可是宮裡的淑妃娘娘賞賜的,回頭要是問起來,我可不好交代,翩姐兒和這個丫鬟毛毛躁躁的,還弄傷了瀲姐兒,大嫂可要秉公處理才是。」
「二弟妹,兩個孩子之間的玩笑罷了,剛才我也聽清楚了來龍去脈,是這個丫鬟膽子小,看錯了東西,驚了瀲姐兒,這丫鬟摔壞了血玉固然有錯,也怪我一時糊塗挑選了這麼個不穩重的丫鬟放在了翩姐兒身邊,我這就把丫鬟打發了。」
陶氏話一說出口,茉莉就傻眼了,明明就是顧翩的錯,是顧翩喊有蛇才會讓自己受了驚嚇,「夫人!」
茉莉一開口就被嬤嬤堵住了嘴,按住了兩隻胳膊,動彈不得,陶氏居高臨下斜了一眼茉莉,眸中透著狠厲,「不知死活的東西,我讓你好好照顧二姑娘,你竟然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當眾就敢污衊二姑娘,該死,來人吶,拖出去杖打五十個板子,找個牙婆來發賣了。」
茉莉驚恐不已,拚命搖頭,奈何兩個婆子力氣太大了,根本掙脫不開,連求饒的話都來不及說,就被拽下去了。
張氏自然不會在乎一個丫鬟的生死,冷冷一笑,「大嫂,丫鬟是你挑選的,人也是塞給翩姐兒的,出了事罰了個丫鬟就想一了了之,大嫂管家多年,這般做派,倒是讓人不服氣啊。」
當眾被張氏數落沒了面子,陶氏心裡頭有一股怒火爬上心頭,硬是咬著牙忍著了,轉過頭看了眼顧翩,僅僅那一瞬間,顧翩從陶氏的眼中看見了一抹惱怒和恨意,轉瞬即逝。
「翩姐兒,還不快向瀲姐兒賠不是?」陶氏道。
顧翩抬腳上前,張氏擺擺手,攔住了顧翩,「大嫂,子不教母之過,今兒若是翩姐兒衝撞什麼貴人,到時候連累的會是整個顧家,這血玉也是極好的象徵,若是碎了,必然是要見血的,否則有煞氣影響了運氣,可是不吉利的,誰能擔待的起?」
陶氏眉頭緊皺,猶豫了片刻才道,「翩姐兒,你可別怪母親心狠,做錯事就該有懲罰。」
顧翩仰著頭看向陶氏,淡定自若,「母親教訓的是,是女兒沒有管教好茉莉,女兒甘願受罰。」
「來人,將二姑娘拖下去,掌嘴二十!」陶氏一副痛心疾首,又十分無奈的樣子。
張氏微怔,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掌嘴二十,這刑罰可夠狠,還不如打又一頓板子,休養一個月就好了,若是臉上留下了什麼痕迹,可就是一輩子的事兒。
再看顧翩小小年紀出落的十分水靈通透,那張臉已經壓過了顧家其他幾位姑娘,張氏哪裡猜不到陶氏是什麼心思,怎麼會任由一個庶女壓過了她的寶貝女兒顧茜?
所以趁著這個機會狠狠的收拾一頓顧翩,好歹毒的心思!
大房主母要立威,她樂意看熱鬧,血玉碎了,必須要見血,就讓陶氏做這個惡人吧。
顧翩跪在地上,彩月揚手狠狠的打在了顧翩白皙如玉的小臉上,啪的一聲清脆響聲,如玉般肌膚很快印上了五個鮮明的巴掌印,顧翩耳朵里嗡嗡作響,一聲不吭。
彩月看了眼陶氏,在陶氏的示意下,手下力道漸漸加重,很快打了七八個巴掌,顧翩兩邊臉已經腫的老高,又疼又麻木,失去了知覺,身子也被打的東倒西歪,愣是咬著牙忍著。
第十五個巴掌終於見了血,陶氏心疼的將顧翩攬入懷中,「夠了夠了,二弟妹,翩姐兒也是大房的女兒,無心之失這般懲罰已經足夠了。」
張氏擰著眉瞥了一眼陶氏,惺惺作態!
「大嫂,我只說讓人見血,可沒說打耳光,打手心和打板子也成啊,小小的姑娘家非要遭受這麼多罪,若是將來留下什麼疤痕可怎麼好,大嫂,趕緊找大夫給翩姐兒去上藥吧。」
張氏看的出來,那十五個巴掌個個都不輕,看顧翩的傷勢,若不好好護理,必定會留下疤痕,她和陶氏這麼多年妯娌了,早就看清了陶氏的性子,面慈心狠,她才不會讓陶氏踩著自己博取好名聲呢,索性直接拆了陶氏的台,手攬著顧瀲。
「瀲姐兒,走,咱們回去了。」
顧瀲點點頭,被丫鬟扶著離開。
陶氏一臉無奈,「翩姐兒,你會不會責怪母親?」
顧翩搖搖頭,兩邊嘴角腫的老高,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擺擺手,可心裡怎麼想的只有她清楚。
作為大房的庶出,最要緊的就是不出彩,才貌一樣都不能越過嫡出,這張臉是個礙眼的存在,早晚有一日會被下手,顧翩心裡早就清楚了。
頂著一臉的傷回了攬月院,蘭草一看頓時就紅了眼眶,急忙上前,「姑娘,這是怎麼了?」
顧翩搖頭,眸色清冷,似乎忘記了臉上的傷,挨了一頓打,弄走了一個茉莉,也值了!
很快大夫來給顧翩看傷,開了幾幅內服和外敷的葯,蘭草心疼的直抹眼淚,顧翩卻陷入了沉思,她隱隱覺得陶氏對她有一股恨意,卻又沒辦法對她不好,一門心思的捧著自己,究竟是什麼讓陶氏這般忌憚呢。
花園裡的事很快就傳到了老夫人耳中,二房已經不追究了,老夫人的氣卻沒消,「一個小小的庶出這般張狂,你這個做嫡母的有失分寸了,那塊血玉可是宮裡的娘娘賞賜的,憑著她一條命也不夠賠的!」
陶氏垂著頭聽著教訓,環顧一圈,老夫人使了個眼色,屋子裡諸位伺候的退下,陶氏才上前小聲說,「翩姐兒終究是那位要找的恩人,我只是擔心將來說不清。」
聞言,老夫人的怒火才漸漸消了,「一會去庫房挑幾支血燕給這丫頭補補身子。」
「是,兒媳記著了。」
「二房那邊不知情,回頭我會提點二房,這丫頭避免著些,別在出什麼意外了,若是成了,就沖著這個人情,顧家也能更上一層樓。」顧老夫人心裡打算著,一命之恩,足以讓整個顧家飛黃騰達了。
陶氏縱然心裡不樂意,面上也不敢有任何不滿,只道,「母親,兒媳只擔心這件事若是傳揚出去,會對顧家不利,眼下還不是時候,兒媳聽聞那位已經班師回朝了,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顧家被推上風口浪尖未必是件好事,不如等那位地位穩固也不遲。」
老夫人慢悠悠的端著一盞茶,笑了笑,「的確不急,這件事我自有分寸,好好照看這丫頭。」
「是!」
……
顧翩半夜裡起了熱,蘭草急得團團轉,無奈之下去求陶氏了,夜半三更陶氏親自來了一趟,忙命人去請大夫來,愣是折騰到了天亮,顧翩的熱才停了。
一轉眼便是一個月,進入年末,顧翩臉上的傷終究是落了疤,顧翩一點也不介意,倒是蘭草看見一次就會嘆氣,有些惋惜,只是當著顧翩的面從來都不會提半個字。
顧翩一個多月沒開口,安安靜靜的在房間里,偶爾會跟著綉娘學刺繡,她表現的很笨拙,經常被綉娘責罵,顧翩也不生氣,有時一坐就是一整日。
「姑娘,你是不是心裡不痛快,若是的話就說出來吧,憋在心裡太難受了。」
顧翩單手撐著下巴,「蘭草,我忽然覺得就這樣也挺好的,沒人在惦記我了,安安靜靜的過一輩子,不用再提心弔膽了。」
沒了才,沒了容貌,還有什麼值得旁人去惦記呢。
「姑娘……」蘭草知道顧翩自從住進了攬月院,便渾身不自在,日日提心弔膽,這一個月是顧翩這一年來過的最平穩的,不用在小心翼翼,就守在這個院子里,哪也不去。
可惜,天不遂人願,顧家忽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