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焰舞的王
故事就從洪荒大陸無極流沙上的一個黃昏開始。
那麼洪荒大陸在哪裡?無極流沙又是什麼地方?
洪荒大陸自古以來就是充滿了無盡的戰爭和殺戮的地方。
大陸由南向北呈倒掛的葫蘆形狀躺在茫茫無際的海洋中,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分是無極流沙,在整個洪荒大陸上面積最大的一個部分,這裡的人類和各類修魔獸基本上都擅長火系的遠程魔法戰鬥和金系的近戰戰鬥,加之臨海的三面都環立著高高聳入雲端的山峰,海洋中的水無法深入到沙漠中來,所以無論是人類,獸類還是各種卑微的生物都時時面臨著缺少水和食物的危機,這樣無極流沙上不同種族之間基於生存的鬥爭尤為激烈,也正是這種弱肉強食的世界造就了無極流沙上各個種族極強的近戰攻擊和遠程攻擊能力,可以說無極流沙上是一個戰鬥與殺戮的世界,王者的天下。
在無極流沙的北方,有一道窄窄的森林,沿著森林繼續向北,這片森林的面積逐漸開闊起來,方圓數百萬里連成一大片,這裡就是洪荒大陸上的第二部分,夜色大森林。夜色大森林和無極流沙之間以那道狹窄的森林相連,正好呈現出一個兩頭寬闊,中間窄細的葫蘆形狀。
相對於無極流沙來說,夜色大森林的各個種族生存起來就要簡單容易得多了,在這片古老而幾乎沒有邊際的大森林中,水源豐富,氣候適宜,各種野果、古樹不計其數,各類大大小小的生物不計其數,最無能的人和動物都能在這裡生存下去,只需小心不被森林裡偶爾出現的修魔獸吃掉就可以了。夜色大森林中的人和修魔獸都修習土系木系兩種法術,天生便具有召喚能力,可以召喚寵物幫助自己戰鬥。
洪荒大路上的第三個部分是月光冰海,在大陸上屬於月光冰海的部分只是一個非常小的半島嶼,這個半島嶼一頭連著夜色大森林,一頭遠遠地伸向遠海,正好形成了洪荒大陸這個大葫蘆的葫蘆嘴,但是如果認為月光冰海只擁有這個可憐的小島那就錯了,從這個半島三面海域向外延伸,無邊無盡的汪洋大海,那些全部都是月光冰海的領域。
月光冰海是一片神秘的海域,傳說統治這裡的是一位偉大的女神,但是沒有人見過她,實際上月光冰海的居民是一種古老人魚族進化成的人類,但是月光冰海的居民卻不止是這些人類,還要包括海中各種大大小小不計其數亦正亦邪的修魔獸。這些人族和修魔獸全部都是水系的遠程攻擊魔法,並且基本上所有的種族都是治療、控制、削弱、禁錮等一些輔助的戰鬥能力,攻擊力相對於無極流沙和夜色大森林中的種族簡直是微乎其微。
雖然無極流沙上的三大部分生存條件迥異,可是幾萬年來卻從未出現過互相侵略的情況。
夜色大森林和月光冰海都屬於溫和的種族,又有古老的、互不相犯的契約存在,所以雙方一直相安無事。
而在夜色大森林和無極流沙中間的那道狹窄的森林中,有一道上古之神設下的結界,一個可怕的詛咒,從未有任何人或獸能通過那個詛咒。
能夠穿過結界進入夜色大森林或者是月光冰海一直是無極流沙上所有人類和動物的共同願望,因為只要穿過了那道結界,走出無極流沙,就可以重新開始,永遠擺脫眼前這種永無休止的殺戮。
現在,我們再回到故事的開頭,無極流沙上的一個黃昏。
黃沙、廣漠、滿地的枯骨、處處充斥著的殺戮暴戾之氣,蒼灰色的天空,孤單地坐落在無邊的空曠與荒涼中的城池——焰舞城。
焰舞一族統治了無極流沙三分之一的土地,與遙望的紫月族平分了南部的大片區域。一百多年來,英勇善戰、征伐四方的焰舞王在無極流沙上演繹了數不清的傳奇:他如何獨自一人血洗了食人鷹魔的巢穴,他如何帶領族人衝出修魔獸的圍攻,他如何靠威望征服了周邊上百個部落,他是族人口中講述了一百多年的神話。當他所領導的焰舞族已經走上了鼎盛之後,焰舞王最大的興趣就是每晚站在焰舞城外的一塊巨大的青石上等待著黃昏時刻的落日。
此時焰舞王眉宇間帶著一種王者的氣質,深邃的眼神中蘊含著長年征戰的滄桑和霸氣,一襲黑色的戰袍鎧甲穿在他魁梧的身體上,兩邊肩膀處的鎧甲打造成兩個凶煞獸神的形象,更給人一種威嚴的氣勢。
而在他身後岩石的另一端,坐著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少年,少年白袍銀鎧,臉上帶著一種未經歷過太多風霜與殺戮的淡泊和沉靜,可是就在這份溫文爾雅中又透出掩飾不住的英武,舉手投足間彰顯著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凜然與霸氣。
他就是焰舞王唯一的兒子懸河王子。
此時懸河手中正拿著一支淡綠色的玉笛,橫在唇邊,立即,一股帶著深厚內力的旋律從笛音中汩汩流出,笛音中的能量捲起地上的黃沙連成一片飛舞起來,隨著笛音逐漸高昂,那黃沙也越飛越高,並且在空中形成一條沙龍,隨著旋律上下舞動,與背後那高遠深灰的天空一起組成了一幅無比壯美又孤獨的圖畫。
焰舞王輕嘆了一口氣道:
「懸河,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母親,每次我好像都能在這笛聲中感覺到她的氣息。」
「你想你母親了?」
「孩兒從來就沒有見過母親,不能算是想念。只是父王說這支玉笛是母親專門留給我的,所以每次吹起它我好像都能感覺到母親的力量。」
懸河說完之後抑制住了就要呼出的一聲長嘆,回頭望向焰舞城中,在離他們不遠處的城內,廣場上站著密密的人群,這些都是焰舞族的族人們,他們也都在等待著落日一刻的到來,在暴戾兇殘的一天中這最美最溫柔的一分鐘,沒有任何人願意錯過。
「懸河,假如有一天我也不在了……」
「父王,您……」
「聽我說,假如有一天我也不在了,你無論如何要帶著族人遠離危險,不管你付出了什麼,你甚至要用比你生命更重要的東西保護焰舞族的族人。」
「孩兒知道,孩兒對父王發誓,永遠不會拋棄任何一個族人。」
懸河堅定地向父親保證,他總是感覺父王最近總是很奇怪,總是沒來由的說這些「假如我不在了的話」。而且還會長時間地凝望著某些正在勞動或者修鍊的普通族人,眼中充滿了歉疚。父王這是怎麼了?
「嗯。」聽到兒子這樣說,焰舞王的神情舒展了幾分,滿意地點了點頭之後,又神情蕭索地將目光轉向了落日的方向。
焰舞王望著兒子,眼神中帶著幾分歉疚。懸河是焰舞族至尊的王子,但是從小到大卻從未有一天嬌生慣養,自六歲起就開始和父親學習處理族中的事物,每天在艱苦的修鍊之餘,他還要和族中的八位長老學習各種在無極流沙上求生的技能,學習如何保護城池與預防敵人的突襲。他和族內修為最低下的人一起吃住、勞動,每隔一段時日帶領族人出去狩獵補充城內的食物,十天一次巡視周圍附屬的部落,偶爾有時間還要聽族內的長老講述洪荒大陸上所有他們所知道的事物,從修魔獸到修為、心法再到洪荒殘史。
洪荒殘史是有關洪荒大陸的歷史,但是沒有幾個人真正的見過它,每個部族都是靠年長的族長或者長老講述著洪荒上殘缺不全的歷史。
雖然每天的生活都忙累得略顯艱苦,他和那些族人唯一的不同是別人對他的稱呼是「懸河王子」,除此之外他甚至還沒有一個普通的族中小孩子過得輕鬆,可是懸河從未喊過一聲累,因為父王說:他必須努力成為焰舞族的王,一個比他還要強大、聰明、冷靜的王者。
「我要成為焰舞族最偉大的王。」
懸河不止一次這樣在心裡發誓。
傍晚的沙漠中,熾熱逐漸退去,白天里暴戾的陽光也變得柔和了,落日溫柔而濃郁的紅光將這片一望無際的沙海照映得如此漂亮。火紅的太陽在地平線上還未落下,空中卻升起了一輪月亮,帶著清冷而幽藍的光,很奇怪,落日將一切都染上了紅色,唯獨沒辦法將那輪清冷的明月染紅,於是月光便清泠泠的瀉下來,在周圍這一片紅色的世界中畫上一絲絲的冰藍。大漠、城堡、森林、岩石,一切都是那麼的幽靜,靜到幾乎可以撫平心底的任何暴戾和憂傷……
可以說,洪荒大陸上最美的景緻不是在綠意盎然生機勃勃的夜色大森林,不是在夢幻般的月光冰海,而是在無極流沙這片無盡的殺戮之地上,在無極流沙上每一個這樣短暫的黃昏。這一刻,沒有喧囂、嘶吼和屠戮,就算再邪惡兇狠的修魔獸都會暫時停下捕食的動作,盯著那一絲絲隨著月光傾瀉下來的冰藍色怔怔地發獃,彷彿是回憶起了什麼,眼中隱隱有淚光在閃動。
這是一種來自心底的期望和感動的美,無法被代替。
但是這一刻又是那麼短暫,只有稍縱即逝的一分鐘,眨眼間就不再存在了,世界在一剎那又變回了原來的充滿血腥和殘酷殺戮的樣子,冰藍的月光不再溫柔,回復了清冷,夕陽完全落下去了,原本淡粉的天空一下暗淡下來,呈現出一種令人窒息的灰黑色,周圍的一切重新開始變得醜陋和暴戾。
那種變化的突兀讓人想哭。
此時,焰舞王、懸河和整個焰舞城的族人都在外面等待著那唯美的一分鐘的到來,而在城外不遠處,幾個沙丘和岩石上則停著各種大大小小的修魔獸和低級動物,它們也都一動不動地緊盯著遠處那輪夕陽的方向——就算是最低級的動物也能通過本能感覺到每天這一分鐘的恬靜,在無極流沙這樣的一個世界中是多麼珍貴。
不一會,天空的色彩開始變化了,原來被落日染得雜亂無章的橙紅天空逐漸變淡,然後一種新生的粉紅色悄悄地從落日處漫出來,均勻地撒滿了整片天空,幾乎在同一個時刻,就在地平線那裡,一輪明月帶著奇幻般的冰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上了天空,藍色的月光在粉紅色的天幕上畫上了一條條細長的冰藍色線條,周圍的每一件事物,包括人都彷彿被落日染紅再鑲嵌上如透明般的幽藍花邊,壯美、細膩、柔和、包容、安謐……被血腥浸染的那顆沉淪的心,感覺到了溫柔和慈愛。
這天的落日景色尤其的美,這一日的黃昏也尤其的靜謐,就在那短暫而又美得接近永恆的一分鐘里,整個焰舞族人幸福地沉浸在那美好安詳之中。
焰舞王望著身邊神色平靜的兒子,望著焰舞城中那密集的人群,他真想告訴他們,落日黃昏的這一刻有多麼的寶貴,曾經有人付出了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才換來,但是他卻什麼都沒有說,該來的總會來,在這一切消失之前,先帶著依附自己的這些族人好好生活。
懸河靜靜地望著那落日,全心地感受著周圍的平和與寧靜,心裡暗暗感激著這每天一分鐘的落日黃昏,因為這黃昏讓父親高興,讓族人鼓舞,也讓他心安。
就算在七年之後,當懸河再次回憶那天傍晚的落日黃昏時,還是覺得那是他二十多年來見到的最美的一次落日。而那一天的父王,在落日黃昏到來的那一分鐘里,表情里充滿了滿足,還有威嚴,但是同時也有淡淡的失落……
就在那一分鐘唯美的景緻消失了的時候,突然,遠遠的天際傳來一聲暴戾的長鳴,緊接著黑壓壓的、成百上千萬宛如下凡的天仙般婀娜多姿的身影在落日的餘光下朝著她們的部落疾速飛來,彷彿是無數舞者舞動著一個迅疾的舞姿。
一時之間,大家都有點驚呆了,焰舞城平靜了太久了,太久沒有危險敢於來光顧這座威嚴的城池,所以大家一時都有些難以相信那些身影的目標會是焰舞城。
整個焰舞城的人都獃獃地站在廣場上凝望著天邊飛速襲來的身影,都安靜地一動不動,彷彿還沒有從剛才落日黃昏的唯美中緩過神來。
焰舞王的眼中充滿了一種大難臨頭般的絕望和悲戚,彷彿還沉浸在一個遙遠的回憶中沒有清醒過來。
一股龐大的殺戮、嗜血之氣從嗜血飛天一群中遠遠傳來,懸河心下一沉,隨即大喝道:
「嗜血飛天?快!備戰——」
伴隨著寶劍出鞘,一個年輕而雄渾的聲音在焰舞城的上空回蕩開來。隨著這聲大喊,焰舞城內突然爆發出一片混亂和哭喊,哭喊聲中,焰舞族中年輕的勇士們迅速而規律地開始集結。
這喊聲同時驚醒了深陷回憶的焰舞王,他讚許地望了一眼身邊的兒子,感覺他已經長大,正在接近著當年的自己,而自己卻老了,老得就要失去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