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殺手技藝

第92章 殺手技藝

曾經,血雨樓的某位金牌刺客對塵浮有過一段評價:

「這小子將會是刺客技藝之集大成者。」

何為刺客?

殺手,每一個懷有殺心並將之付諸於行動的人,都可以被稱為殺手。

刺客,則一定是經歷過殘酷而系統的試煉,並且有了某種信仰后,才被賦予的一種職業。

他們精通殺法,行走於刀尖之上,兩手早已血跡斑駁。不像傳聞中總是行走於黑暗,每一名刺客都有自己的行事風格。

但無論何種風格,都是在無數次歷經生死中總結出的最適合自己的最優解,其中細節包含其自身的思路、經驗,事先獲取的情報、目標行為習慣、自身綜合實力的評估、殺招、武技、內力對比等等......

這些找到自身「最優解」的人,進而將技藝系統化,成為某一流派的創始人。但對於之後的傳承者,因為人與人的不同,原本針對個人的「最優解」便不再是最合適的「最優解」了。哪怕後生們會在一次次任務中成長,不斷增加自身理解,但始終還是逃不脫流派的限制。

原本引領他們上路的,反而變成了枷鎖。

可對於塵浮而言,他從未有過一位從基礎教授到技藝成熟的老師,除了六式殺招與某金牌獨授的輕功絕學《百步神行》外,他所有的風格習慣都是在切磋中汲取各方精華,在生死中磨礪技藝,再將之逐步熔成一爐。

塵浮的這一特質被血雨樓高層暗中培養,不許任何流派染指。在這些人眼中,或許他有資格成為關乎血雨樓興亡的種子。

很多人都相信,未來終有一日,殺手塵浮將會集技藝之大成,自成體系。那時的他將成為與最初幾位傳說刺客並駕齊驅的流派創始人。

此時此刻,塵浮作為殺手的天賦開始展露......

隨著唐春念出:「百步神行......」四個字,揭露了對方輕功身法的名字,同時雙手五指尖幾乎不可見的透明細線顯現,操控傀儡緊逼塵浮壓去。

但塵浮的速度明顯比傀儡快了不止一籌,轉身的電光火石間瞥到唐春一眼,就是這一剎那讓他察覺到了異樣:唐門中人在戰鬥時不該有的剋制與拘束。

此兩點只能說明一件事:對方沒有下殺手。

這種判斷讓塵浮腦海中規劃的戰鬥方式及時發生轉變,自然而然如行雲流水。

本已貼近南宮月生的他眼中閃過狡黠:

「原來放水的不止你一個。」

霎時,急促的「沙沙」聲響起,塵浮的鞋底與地面瘋狂摩擦,並且伴隨著體表能量涌動的輕微炸響,令他在高速移動中調轉方向,繞出一圈三百六十度的圓反衝向習善!

一方留手,正是另一方反殺的好時機。

這種瘋狂將自己推入險境的行為令塵浮興奮的血脈僨張,但骨子裡的冷靜卻使他始終保持著良好的判斷力。

「咔!咄!」

右側突然響起機括聲,一隻傀儡的右手猛地脫離彈出,帶著一道銀色從其前方飛過,釘如旁邊立柱,手腕后連接的特製精鋼盤拉出一條阻隔線。

以塵浮此時的速度撞上,恐怕少不了皮開肉綻筋斷骨折的下場。

人影恍惚,高速賓士中殺手流暢地弓腰後仰,竟想要速度不減地從精鋼盤絲下方穿過。

可雙方交手如博弈,唐春對此早有準備,指間由秘法拉成的內力絲線傳遞指令,半個小指粗的精鋼盤絲如漁網般爆撒開來,將塵浮的前路徹底封死。

危急時刻塵浮的視線竟變得模糊起來,微微困意入腦,扎進腿部的毒針終於發作。作為殺手的素養讓他果斷咬破舌尖,借疼痛打起精神,在快速移動中調整身形。

虎骨出。

六式之二:

散魂!

這一刻,塵浮經脈中的內力極力沸騰,尤其是握匕的右手,甚至蒸騰起了隱約可見的白汽,皮膚呈現出過熱的粉紅。

密集的光華閃現,伴隨著扭曲的摩擦聲轉瞬即逝。

他以手中虎骨憑空勾勒出了一張紫黑色調的抽象畫,畫成,精鋼盤絲網寸寸斷裂!

人影緊隨撞入其中,細絲在塵浮的皮膚與衣物上劃出道道痕迹,刺痛的同時卻也讓他更加接近習善。

二人間,僅隔兩丈。

正對坐天堂大門的習善孤傲得站著,冷冷注視這破開重重障礙殺向自己的血雨樓殺手,殺意迭起。

可突然間視線中色調變換,塵浮後方大門外的天色染上了一層凝重的冰藍,讓原本的天空更顯純粹乾淨。

天地驟現異象,超出了場中所有人的認知。

徹骨的寒冷降臨,憑空飄雪,無盡冰封,所有的景物剎那銀裝素裹,凍徹心扉。

受異象影響,四人的動作皆出現了短暫滯緩,這般寒冷實在猝不及防。

但僅僅須臾一瞬,這些佼佼者們便克服影響,交鋒再繼!

塵浮手中,紫黑色的殺器帶著無比精純的殺意刺向習善,後者寒笑出手。

拔刀!

一道清粉色細線如天隙流光,刀罡隨刃而行,斬向來者。

一寸長一寸強,此拔刀斬借兵刃優勢棋高一招,在塵浮的攻勢到達前習善便能斬下他的頭顱。因此習善賭定對方必然需要變招另尋破綻,於是兩眼緊盯其動作只待后發先至,一舉斬除後患。

習善的心是狠的,要怪就怪南宮月生沒有攔住。

可塵浮畢竟是有望成為集眾流派之長、技藝之大成的傳說刺客,他的招式又豈會循規蹈矩如此輕易的被人料到?

早知黑蟾不可力敵,而自己也即將昏迷,他在習善拔刀的那一刻便重心墜地,以《百步神行》的獨特特性迅速止住身體,同時將內力渡入虎骨,附著光華,拋飛而出!

六式之三:

追魄!

只此一招,無論成敗塵浮都將失去意識,但他心中的考量卻清晰的很:

若成,習善死,其他二人更不會傷了他。若敗,就算習善對他動了殺心,可昏迷后沒有威脅的他在南宮月生的保護下也不會丟了性命。更何況習善似乎本來就沒想要他的命,只是被他不斷強衝下殺手的挑釁惹惱了,才臨時轉變了想法。

紫黑燦燦的虎骨在習善視線中,如空間睜開了一道眼,由小而大,由遠至近,剎那臨身!

如此恐怖的速度哪會留給人反應時間?幸運的是習善揮刀的路線正好與之重合,不知是塵浮故意所為,還是昏迷前沒有把控好方位。

「鏜!!!!!!!!!」

暴裂的兵撞發出響徹整個霸天寨的刺耳尖銳之音,習善的思緒還停留在上一步,眼中炫亮的紫黑已令他心臟驟縮,掌心一麻,虎口開裂,黑蟾脫飛而出。

這一撞令虎骨軌跡偏移,斜擦著習善眼角掠過,將後方的半邊虎皮大椅捅出個窟窿。

堂中清粉冷光冽冽,黑蟾被擊飛在半空盤旋,最終「錚——!」的一聲斜插入地面。隨著角度轉動,鏡面般的刀身從三個角度分別照映出三人各不相同的神情。

「把他控制住,不行就立刻殺了!」習善心有餘悸地說道,塵浮昏迷前這一式殺招竟讓他沒有一絲反應時間,要是被偷襲恐怕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還是束手束腳給了他機會,白白浪費了設計的伏擊,否則困獸猶鬥他再能耐都得乾脆地死在這兒。

不過比起塵浮這小子,我倒更在意這天地異象,到底是怎麼回事?」唐春一邊撕下易容面具一邊望向門外,神色是隱藏不住的震驚與神往。他手中以唐門技藝秘制的面具比塵浮臉上的精緻自然太多。

南宮月生則把注意力全放在了塵浮身上,先把他抬到虎皮椅上,撕下了易容面具,再將虎骨收回,沒收銀針皮囊:

「天地異象就不是我們能有資格琢磨的了,二位還是商量著把眼前的事解決了吧。」

話音剛落,整片天地的飛雪嚴寒轉瞬被無盡的紫金替代,其中彷彿蘊藏著亘古恆存的意境。

習善突然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可來不及思索,紫金消逝,一切恢復如常。好像那酷寒與恆古紫金皆是虛妄臆想,如鏡花水月。

習善把心思收了,這片刻的停頓讓他心中的殺念消融許多:

「找根鐵索把這人捆結實了,要最粗的。」

「你的狀態看起來好些了。」南宮月生撂下這句話便去找繩索,他口中的狀態自然指的是心魔。

習善閉口不言,可內心如塞了秤砣般沉重,甚至將塵浮的事都拋到了九霄雲外。他猜到自己不再殺心滿滿、一腔邪怒是因為手刃了坐天堂內外數十名山匪,這些人的血與生命緩解了他的心魔,可這又能維持多久呢?

或許,下次邪怒再起,習善的殺心會比之前更加嚴重。

難道那時又要用殺戮來緩解?

如此循環往複,恐怕他會變成一個真正的魔頭。

蕭夢的離去點燃了習善心魔的苗頭,讓他變得易怒、嗜殺、極端,而《煞行八方》進展過快而導致的負面效果則像秋枯的落葉,讓這苗頭越燒越旺。

古人誠不欺我,一切力量的獲取都是有代價的。當力量獲得的太大、太快,超出個人承受能力后,弊端便會顯現。

畢竟孫冶都沒料到,習善修鍊《煞行八方》的進度竟會如此之快,尤其是在經過他的煞炁引領疏導之後,一夜就幾乎小成,煞氣覆蓋全身。簡直前無古人。

習善甩飛腦海中雜亂的思緒,盤膝靜坐,冥想修鍊。

虎皮椅上,被兒臂粗的鐵鏈捆的緊緊的、原本預計最少一個時辰才能蘇醒的塵浮僅半個時辰就睜開了眼睛,他似乎刻意鍛煉過這方面的抗性。

「這樣綁著我,劍廬的授藝散徒難不成是怕了?」塵浮低頭看了自己一圈,咧嘴笑道。

「我現在能一刀殺了你。」習善緩緩抬起眼皮,面無表情地看著虎皮椅上的殺手說道。

「哦~當然當然。」雖然暫時保住了性命,但受制於人的塵浮不敢嘴硬。

「你看出了我們對你留手?」

「不錯。」

「然後你藉此想殺了我?」

「職責所在,我是個殺手。」

塵浮的說辭讓習善有了些許沉默,接著繼續問道:

「你想活嗎?」

「活得好好的誰會想死?」塵浮舔了下嘴唇道。

「放棄刺殺我的任務,然後將你的輕功寫下來,我放你走。」

習善提出的要求讓塵浮立馬眯起了眼,強行按耐住殺意。

「你以為我殺不了你?」

「你覺得我若是真想殺你,會比捏死一隻螞蟻困難多少嗎?」

許久的沉默......

最終,塵浮還是妥協了,他在南宮月生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話分兩頭。

同樣被天地異象震驚到的還有縣城吳府內的眾多武者,吳謙甚至差點以為是劍廬的那位宗師降臨了。好在老漢足夠鎮定,登高遠眺后發現異象範圍超出視野極限,也並無宗師身影,鬆口氣的同時仍舊惴惴不安地返回了房間。

這種程度的異象,是個人都擔心會被殃及池魚吧。

到傍晚期間,不斷有吳府手下幫會眼線出入,府內卻比昨晚顯得冷清許多,因為幾乎所有的錦衣衛在大清早便離開吳府返回了分部衙門,只留下兩名小旗駐守,負責隨時通報。

「血雨樓的殺手說任務失敗了,後續會有其他殺手或刺客接手本次任務,紫玉牌將在十二時辰內送回。」吳謙在書桌后按著太陽穴緩緩開口,心思沉重,另一塊紫玉牌放在正前。

管家沒有插話,他知道老爺不是在尋求自己的意見,只是在思考中自言自語。

窗外飄落幾片黃葉,時間流逝。空氣添加了幾分凝重,漂浮的灰塵更顯遲鈍。

「把人召回遣散,讓他們先回去休息,養好精神。」

吳謙做出決定,讓管家傳話。

借著習善尋仇的時機,小田縣眾多勢力蠢蠢欲動,對南城虎視眈眈,因此吳謙不敢將人手派出城外,只能老老實實守株待兔。

不過城裡的兔子雖少,但人多。

這時吳府偏門外的街道路過了一名小販,小販悄默默地扣了兩下門,待了會兒后見無人應答,才從門縫塞進去一紙信封,若無其事地離開。

過程中他掏出一塊羅盤,將指針由「收」轉向「發」。

與其同時,吳府內留守的兩名錦衣衛小旗腰間,令牌下掛著的小珠子由紅轉綠。

「訊珠變了,你去西門、北門,我去南門、東門,探子應該把信函放在了四門的其中一個。」

「哪還用四個門都看一遍,正門有護院,後門外是條偏巷,錦衣衛探子靠融入尋常人隱藏身份,傳信息肯定在另外兩個偏門,你一個我一個。」

「你腦子轉得挺快,不過要是上頭給咱們也配上紫玉信牌就方便多了。」

「別想了,百戶才配發那種顯現文字的紫玉牌,就咱倆,升百戶你覺得還有希望嗎?」

「莫要自暴自棄呀兄弟,凡是咱成了手底下任何一個重要任務,總旗是升定了......」

「行了行了,趕緊洗把臉醒醒神,別做夢了,去偏門拿信函。」

一刻鐘后,二人又在原地碰頭,其中一名錦衣衛手中拿著份未開啟的信函。

「來,一起看看。」一人道。

「一起看看。」另一人急哄哄地探過來頭。

撕開信封,取信,打開,上書:

劍廬授藝散徒習善已至小田縣外三十里處,身隨一宿陰異獸,持劍廬黑蟾刀。

隨行二人,其一為唐門內門弟子唐春,功法為其內門獨有之《正邪天行經》,一流境界,精通暗器、毒藥,其餘手段不明。似分道揚鑣。

另一人身份不明,修為不明,功法不明,武技不明,武器為一柄三尺劍,疑似神兵利器。

「好小子,兩個人就敢闖吳府,真是大樹底下好乘涼啊!劍廬弟子,呵~」

「噓!這話可說不得,劍廬跟咱們朝廷可是綁在一起的,小心禍從口出。」拿信的錦衣衛趕緊拍了對方一下,賊頭賊腦地環顧四周。

「劍廬跟朝廷是一條繩上的那小子還處處跟朝廷作對?他這段時間乾的事我們可一清二楚,這次要殺吳爺還把咱們夾中間了。」

「上面那些人腦子裡轉得什麼彎彎能讓咱們猜出來?把這密函給吳爺拿過去,咱倆聽吩咐就得!」

於是二人進書房不談。喜歡兩個人的遊俠請大家收藏:(www.shouda88.com)兩個人的遊俠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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