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唐楚諾
與慕夜預料的一樣,協軍總部在黃昏的時候回了電函。總部給出的解決方案便是派一支軍隊下來。
醫帳里的煤油燈散發著明亮的光,將昏暗的室內照得一片通明。慕夜坐在病床上,手上拿著電報,正凝眉看著。季離坐在病床邊。
「師長,這個帶隊的長官您認識嗎?」
慕夜盯著電報的陌生名字,搖了搖頭:「現如今局勢緊張軍隊的規模也比之前大了很多,有新的帶軍長是必要的。」
協軍軍隊在每年徵兵之後都會召開一次大會,介紹新老兵團認識,提攜一些表現優異和突出的人進行帶兵,選出一些優秀的領頭人。但隨著這兩年權軍的作亂勢頭過猛,徵兵的規模在不斷的擴大,各地都在嚴峻的防護著,所以並未召開新一期的大會。
上面派下來的是13師。慕夜倏然想到了什麼,拿著電報的手緩緩收緊,眸色漸哀,整個人變得沉默。
季離看著突然變的哀傷的師長,有些不解:「怎麼了嗎?」
剛剛只是匆匆一看,知道是上面要派軍隊下來支援,並未看出有什麼異常。他接過電報,上面有寥寥的幾句話,接著他逐字逐句念著:「因25師師長秦慕夜戰傷,為防止權君趁亂而入,經總部商議,將派軍『疆畝高原駐地協軍13師』支援,13師部署人為郭航宇。—」
季離並未發現有何異常。他又細細的看了看電報,忽的下一秒,整個人愣在了原地。他不敢確定的喃喃道:「13師…13師…師長,這這這,這是不是就是之前唐師長帶的那個師?」
慕夜滿目痛色的盯著那個電報沒有言語。但他的反應已經告訴了季離答案。
13師原先並不是這位郭航宇師長帶的兵,而是唐楚諾。
兩年前,唐楚諾和秦慕夜在路上相遇,得知雙方都是為了參軍,目的地相同,便結伴而行。慕夜善文,唐楚諾善武,他們經常相互切磋,相互激勵,天涯海角逢知己,兩人越聊越投機,便桃園結義,成了拜把子兄弟。
唐楚諾為兄,秦慕夜為弟。
唐楚諾和慕夜一樣都是天資過人,很快便在軍營中嶄露頭角。加之他本身就是武將世家,武藝更是超群,僅僅三個月的時間就得到了提拔,成為了13師的師長。而慕夜也因過人的謀略才能,成為25師的師長。
上任后不久,權君突襲,唐楚諾被派兵去抵抗敵軍。新官上任,有不怕死的狠勁,打的敵人落花流水,屢屢傳回捷報。13師士氣大振,想要一鼓作氣抄了權軍,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可以勝利的時刻卻突發了意外。
權軍剩下來的殘兵突然改變戰略,對附近的村莊發起了猛烈的攻勢,試圖以百姓為要挾,讓協軍放棄進攻。
一霎時,戰火紛飛,火光四溢,百姓哀嚎遍野。
為了顧全百姓的安危,唐楚諾不得不下令減緩進攻。
就在他退兵防守之時,狡猾的權軍卻並未因此放過那個村莊。等剩餘殘兵退回軍部大營,竟然拉動了早已埋好的地雷!轟天巨響,起先還炊煙裊裊的村莊,便只剩下了炸的破敗的殘垣溝壑。
唐楚諾怒不可遏,不顧一切的帶著協軍部隊發瘋似的朝權軍攻去!而權軍早已做好了應對的準備,為的就是要他上鉤。
從上任至今,唐楚諾從未打過敗仗。但這一仗,他輸了。
當時秦慕夜正在另一處抵抗的敵軍,在他儘可能的最快趕來之時,一切都晚了。
只看見一座在黃土溝壑中新立起的冢。
昔日故人,未能來得及辭別,竟已撒手人寰,那種無人能述說的痛苦,化成了在風沙吹拂中的一滴滴熱淚。曾經一起立下保家衛國的誓言,說好了的相互扶持,在沒有人情可言的戰火中,成了徒留在心中的念想。
被鮮血染紅的高原上,錯落不齊的趴著無數的屍體。悲傷中的協軍全體將士在遠處望著那個在屍橫遍野中突兀的青年不敢靠近。
他跪在碑前,低下的頭掩住了他眼中的情緒,額角的青筋暴起,渾身止不住的顫動。在兩旁攥起拳頭的手,不知砸了什麼,鮮血淋漓。
大哥,你放心的走,你的仇我來幫你報;我會帶著你未了的心愿,實現你我立下的誓言。
在搶林彈雨中保護和平,保家衛國。
季離與唐楚諾關係,與慕夜大為不同,他是季離的恩人。
當時的季離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青年,似平常青年一般的肆意生活。但這一切都在一夜之間發生了變化。
權軍轟炸的那個村子就是季離生活的家。
當時他和往常一樣在河邊釣魚,魚鉤被河底的石頭勾住了,因此他沒有準時回家。他脫衣服下水,準備撈起魚鉤,因為天氣炎熱,他還順便洗了個澡,這一來二去回到家就過了睡眠的時辰。
還沒來走到進入村子,四周突然想扯到了什麼東西,一連串的「轟轟轟」響,炸藥的火光將原已是夜幕的天照的徹亮!季離被著突如其來震天動地的爆炸聲,炸得頭腦發暈,嚇得趕緊沖回河裡,一股腦的躲在水中不敢露面。
季離沒有親人。他的父母在年幼時就已去世,他是寄養在一個老地主家的短工,不要工錢,只求吃住。
不知炸了多久,響聲終於停了。
季離在水中蹲了很久,腿很麻,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從河裡爬起,剛上岸,眼前的景象讓他雙腿發軟,再也站不起來了。
這是他的家嗎?到處都是被炸斷的磚塊,橫木,甚至有些還在燃燒著熊熊的烈火。嗆鼻的黑煙滾滾的向天上衝去,將周圍的一切都籠罩在煙霧和粉塵之中。
季離怵在原地哭了很久很久,哭暈過去又再次醒來,怎麼都不敢相信。待到天明時,他才像丟了魂一般朝著村子走去。
他竟然成為了村子中唯一倖存的人。
烈火燒盡,季離顫抖的踩著一層一層的燒剩下的殘垣黑沫,順著記憶中的路尋回他居住的老地主家。
就在這時,一把還帶著硝煙味的槍,按在了他的後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