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殺意

第一百四十五章•殺意

就在燕無忌等人難得地享受這暫時的幸福睡眠時,一隊騎兵悄然從涼城溜了出去,晃眼看去,大致有十人之數,也不知道這三更半夜出城作甚。

「將軍,這麼晚召集弟兄到底何事,這麼晚了,我們是要去哪?」一個聲音在夜色下響起,很輕,只稍微蓋過了隨行的馬蹄聲。

「廢話,你以為本將軍當初在歇馬鎮的斥候什長是吃乾飯的?本將軍可告訴你們,當初我們斥候隊,單兵作戰能力在獨立營,那絕對是第一的存在。」說著這人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將那寒光握在手中,挑戳斬刺,華麗麗地耍了兩手,看得身邊幾人嘆服不已,都道就這兩手,放眼整個涼城的陷陣營,能與之叫板的人,不出十人。

燕逐十分享受別人這種崇拜的目光,嘿嘿一笑,再次將匕首在手心轉了幾圈,然後「咻」地一聲,將其放回了刀鞘中,這樣帥氣洒脫的收招,再次引來了眾人的紛紛讚歎。

「我告訴你們,別看這匕首短小,可要論殺傷力,那是絲毫不比大刀長矛遜色,甚至在我看來,還隱有壓倒之勢,那胡蒙蠻子可壯實?手中彎刀可鋒利?不照樣倒在我手中匕首之下,匕首的攻擊要領,就是快!狠!准!動作要快,出招要狠,準確命中目標的要害,務求一擊必殺,不給對方一點反擊的機會。」

燕逐越說越起勁兒,連帶著口氣也是越來越大,甚至還有說自己曾經在一次刺探任務中,一人獨自滅掉了胡蒙一個斥候小隊,連眼都沒眨過。

更可怕的是,他吹上天的這些牛,身邊的一幫小弟居然不約而同地點著頭,對上官言語之中的真實性沒有一點懷疑態度。

燕逐得意地保持著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驕傲,心中得到極大滿足的他這才記起這次出來要做的正事,瞬間那高高昂起的腦袋就垂了下來,如同霜打的茄子,一點兒也不見了方才的圓潤,暗道一句倒霉,沒事兒去提這勞什子話題幹嘛,最後竟然把自己給坑進去了。

本來晚上他是準備去倚紅樓赴約的,但就在出門的時候,他叔叔燕志雲府上的管家突然出現在他面前,讓他去府上赴宴,畢竟是自己的親叔叔,而且他現在這差事也都是仰仗著燕志雲才得來的,於公於私他都沒有理由拒絕,於是心下遺憾的燕逐只得派了自己身邊的一名小廝拿著自己的摺扇去了倚紅樓,而他則隨著都督府的管家去了燕志雲那。

來了之後,燕逐才知道原來是為了宴請葛成阿,讓他來作陪的,其目的當然也是讓他在葛成阿的面前混個眼熟,給他創造升職的機會,燕逐雖然紈絝高傲,但不是蠢人,自然也就規規矩矩坐在一邊。

酒過三巡,也許是因為酒意漸濃,所以席上聊的話題也就變得不再和之前那般遮遮掩掩,也不知道是誰突然說了一句:「胡蒙如今正在猛攻歇馬,不知道戰況如何了,援軍卻遲遲不到,著實讓人著急。」

燕逐就立馬腦袋一拍,「還能怎樣,歇馬幾日前就被破了。」

此話一出,他就意識到了不對,暗道一聲糟糕的同時,恨不得狠狠給自己兩嘴巴子,席上眾人也都驚詫莫名的看著他,包括他的叔叔燕志雲和葛成阿,畢竟歇馬鎮陷落這種事情不是小事,事關整個定州甚至是整個燕國安慰,信口胡說不得。

「逐兒,此事非同小可,不可信口開河,速速退下!」還是燕志雲最先反應過來,慌忙幫燕逐打著圓場,可惜這局面好開,想收可就沒那麼容易了,燕志雲話音剛落,一旁同坐上席的葛成阿卻不肯就此罷休,出於軍人的直覺,他覺得燕逐並不是在信口開河。

「慢著,燕逐你方才說歇馬鎮已經被攻陷,可有證據,消息來源於何處,速速稟來,否則軍法無情,謊報軍情之罪,可是不輕的。」

「這……」酒醒了幾分的燕逐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叔叔,燕志雲當然清楚葛成阿並不是嚇唬他而已,況且此時在場之人除了他們三人以外,還有十多人都是涼城內有頭有臉的人物,如此情況,他就算是要找葛成阿吵架,也是絕占不了理的。

於是燕志雲輕輕咳嗽了一聲,緩解著此處少許尷尬的氣氛,「葛軍帥莫要如此嚴肅嘛,此處乃是都督府,並非軍營,所以用不著這麼嚴肅,用不著這麼嚴肅,哈哈哈哈。」

葛成阿聞言,臉上的神色稍稍緩解了一些,歉意地向著燕志雲點了點頭,這涼城之中,誰都可以不給面子,但是燕志雲的面子,他葛成阿卻是不得不給,畢竟如果兩人鬧翻的話,陷陣營在涼城裡就會顯得很被動,很多方面都會變得不方便,這也是為什麼雖然他打心底討厭這個只會溜須拍馬的燕都督,卻又不拒絕對方邀請的原因。

但雖說是緩解,也不過是緊繃的臉皮鬆了開來,凌厲的眼神卻沒有半點改善,這讓燕志雲眉頭暗皺,心道:「果然是個只會提刀就砍的莽夫!」

雖然心中鄙視這葛成阿,但表面功夫燕志雲還是要做的,這邊又笑著對燕逐說:「逐兒,葛軍帥所問之事,你還不一一稟來,若是信口齒黃,謊報軍情,不等葛軍帥下令,我這個當叔叔的首先就會向朝廷參你一本。」

葛成阿眉頭一皺,他如何不明白燕志雲心中的那點護犢之心,這話雖然說得嚴重,但實際就是將燕逐皇室後裔的身份擺在了陷陣營都尉的前面,想要拿他治罪,就要先徵得朝廷宗室的同意,說白了也就是皇帝陛下的同意,哪還輪得到他葛成阿做主。

燕逐口齒艾艾,這才將傍晚時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來,只是隱去了燕無忌的名字,末了還補充了一句,「末將當時沒想那麼多,只以為這些人是胡蒙細作,或是山匪想要進城為盜,用這些花言巧語來欺騙我等,所以並未開門,還請軍帥明鑒。」

燕志雲這時也順勢言道:「逐兒也

算是克忠職守,並無不妥之處,葛軍帥您看?」

等了半天,葛成阿也沒有回答,燕志雲很想鼻子一歪,衣袖一甩,扔下一句,「你他娘的在老子面前神氣什麼,燕逐就是把脖子洗乾淨伸在那,你敢砍一刀試試!」

但看了一眼下面一副戰戰兢兢模樣的燕逐,又不得不咽下心中的那口氣,「燕逐,俗話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此事由你而起,就得由你來收拾,可願戴罪立功?」

燕逐趕忙跪地拜倒,「末將願意,這就去將那些人找回來。」

這時候葛成阿才開口道:「不是要你去把他們找回來,而是要你去弄清楚歇馬鎮現在的情況到底如何,是被攻陷了,還是沒有,懂了嗎?」

「是是是!末將明白,末將明白。」說完,燕逐也不等宴席結束,就慌忙告了一聲罪,跑了出去,這就才有了方才的那番景象。

燕逐領著親自挑選的十名精銳,一路向北打馬狂奔,相比於面對燕無忌,去軟語哀求,讓對方知道那個在城樓上,將他們拒之門外的人就是他,他更傾向於親自率隊北上,打探虛實,畢竟以騎兵的腳力,涼城到歇馬鎮,也不過一天一夜的事情罷了。

從當晚亥時出發,一直向北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從東方投射而來的陽光碟機趕掉了夜晚的涼意,他們才停下了腳步,而且不是他們願意停下,而是對面正有一排整齊的騎兵在他們的面前一字排開,並逐漸將坐下戰馬的速度催動至最高,胡蒙人的斥候!

燕逐倒吸一口涼氣,雖然現在的空氣確實很冷,但比起他現在的心情,還是要溫暖得多,數了一下,十六個人,比他們多了五個,這些人他不知道戰鬥力如何,但他知道的是,自己麾下這十個傢伙,都是一些跟在他屁股後面的馬屁精,論吃喝玩樂拍馬屁,他們絕對是一把好手,但要是玩兒命,就絕對不是對面那些胡蒙斥候的對手了。

「跑,快跑!」燕逐立刻勒馬轉身,狠狠抽著身下戰馬的馬屁股,戰馬吃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撒腿就跑,只是這時候哪還來得及,先不論燕國的戰馬本身就不如胡蒙戰馬,雙方之間的距離也就百丈來遠,而且是對方的速度已經徹底提了起來,燕逐等人哪還有逃得掉的機會。

「哦洛洛洛……」胡蒙人的號子自疾馳的人群中再次響起,就像是在為這些燕兵響起的超度佛音,隨著風聲,在這些慌忙逃命的燕兵耳中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噗!」刀身入肉的劈砍聲響起,一名燕兵應聲衰落馬下,然後在後面馬匹的踐踏下,微微抽搐了一番,便沒了動靜,身下一股股流動的鮮血在沙土上流動著,再慢慢被吸入土壤,將這片染成猩紅。

燕逐不知道是哪個倒霉蛋,他現在不能,也不敢回頭看,只覺得有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正架在他的脖子上,只要他一回頭,或者速度一慢,就會立刻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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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起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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