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責任
劍氣的牢籠逐漸將張雪兒困在了裡面,隨著它地縮小,她已經能感受到這些劍氣中所攜帶的磅礴極武之力,若它們斬到自己身上,張雪兒毫不懷疑,她會立刻被這些劍氣切成碎片。
「公子且慢,可否聽我一言,聽完之後,若公子依然執意殺我,我便立刻自我了斷,無需公子動手。」張雪兒急迫的聲音響起,朝著面前的虛空大喊,因為她知道,若是再晚一點,可能就算對方有意饒她一命,也沒有機會了。
眼見那無數劍氣依然冰冷地向她斬來,張雪兒眼中閃過一絲不舍與悲戚,無可奈何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劍氣臨身的那一刻。
不過等了半晌,也沒有感覺到劍氣切過身體,張雪兒茫然地睜開了眼睛,身邊那些冰冷而氣勢強橫地劍氣已經沒了蹤跡,取而代之的,是那個年輕男子,一臉雲淡風輕地站在自己面前,手中依然提著那柄好看,卻散發著強大的極武氣息的紫色長劍,只是相比於之前,上面翻湧的殺氣已經少了很多。
「呼…」張雪兒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內心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為了表示她沒有再動手的意圖,便率先將手中銀龍槍收起,周身銀甲,也斂去了耀眼的輝光,恢復如初。
「多謝公子不殺之恩,公子修為了得,奴家認輸了。」張雪兒抱拳拜謝,一直到現在,她還是故事中張雪兒的那身裝扮,讓錦鴻頗為好奇,他實在想不明白,眼前這個「人」到底是怎樣的來歷,竟有如此神奇的能力,將虛幻的故事,變得和真實的世界一般無二。
錦鴻也收起手中長劍,褪去了周身翻湧的極武之氣,只這樣一個舉動,那股一直壓制著張雪兒的威壓,就隨著他的動作瞬間散去,這也算是錦鴻在表達他的誠意。
「如此,你便將這些虛幻的東西撤了吧。」錦鴻掃了一眼周圍的場景,開口道。
不過張雪兒並沒有應下,而是十分歉意地請罪道:「公子請見諒,這個幻境現在還不能撤,若是撤去,那奴家就無法再這樣與公子直接交談了。」
「哦?」錦鴻將信將疑地看著對方,眼神中有一股戒備的神色在毫不掩飾地閃爍著,張雪兒顯然也看到了對方的反應,慌忙解釋道:「公子恕罪,還請公子聽奴家解釋。」
錦鴻不答話,只是盯著對方,意思是「我在等你的解釋」。
張雪兒再次舒了一口氣,便開口,緩緩地從自己的來歷開始,毫無保留地說了起來:「誠如公子所說,奴家並不屬於這方世界,我和幾個夥伴在一個黑影的蠱惑下,趁著這方世界的靈魂撞擊天門,導致天門出現劇烈波動的時候,強行穿了過來,不過穿天門這事兒,雖然說出來只是幾個字,但做起來,卻是兇險萬分,我們幾個小夥伴,最終成功穿過來的,只有兩個,其他的要麼是錯失了時機,要麼就是時間沒有把握好,被天門連同靈魂一起,切為兩半。」
說著,張雪兒頓了頓,瞧了錦鴻一眼,似乎在等對方消化自己之前所說的內容,知道對方點了點頭后,又繼續道:「我也是在穿越天門的時候,被天門切毀了肉身,還好當初我比
較果斷,將靈魂脫離掉肉身,這才免去了魂飛魄散的下場,不過那之後,我其實過得也並不好,沒有了肉身的靈魂,其實就像這個世界里,沒了殼的蝸牛,隨時隨地都有消散的可能,直到我遇到了爹爹,也就是你在廟中見到的那個老者。」
「如此說來,他邀請我看皮影戲,將我拉入你的幻境之中,也是你教他的?」錦鴻隨口問道,心中頓時有一種后怕,之前他對老者的熱情,可是沒有半點防備的。
張雪兒用力地搖了搖頭,「公子莫要錯怪了爹爹,其實爹爹並不知道我的存在,所以就更不用說是我讓他設計害你,他為你演皮影戲,完全是出於他對皮影的熱愛,和他熱情好客的性格。」
「他不知道你的存在?」錦鴻有些驚訝地看著對方,這都叫別人爹爹了,別人居然還不知道她這個當女兒的存在。
張雪兒又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因為我怕我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他的面前,會嚇到他,畢竟這個世界的人,沒有幾個像你一樣,知道我們這類存在的,我只是偶爾會等他熟睡的時候出現在他的身邊,讓他以為是在夢裡,見到了自己早逝地女兒。」
「怪不得那老頭兒會如此愛惜他的皮影人偶。」錦鴻忍不住悄聲嘀咕了起來。
張雪兒顯然也聽到了錦鴻的話,有些靦腆,又帶著些幸福神色道:「就是呀,他那種對女兒的疼愛,是發自內心深處的真情,這方世界若說有什麼最值得我留戀,大約就是爹爹的這份感情吧,所以見到爹爹平素孤苦,我也想讓他生活得快樂一些。」
「藏雲雪域裡面,沒有這些感情之類的嗎?」錦鴻有些好奇。
而對方的答案也很直白,「沒有的,那個世界,雖然也有爹娘一說,但也只是對自身種系的一個說明,基本上我們在生下來之後,他們就不再看顧了,死活全憑天命,那個地方,有的只是冷酷無情的弱肉強食。」
錦鴻心中瞭然,怪不得藏於雪域會有大無天這種變態境界的存在,完全拋卻七情六慾,在這方世界看來是一件相當殘忍的事情,可在藏雲雪域,卻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想到這裡,錦鴻突然意識到,難道這方世界之所以有天地桎梏的產生,就是因為這裡有這些感情的存在嗎?那作為仁者之道的傳承者,他能無視這天地桎梏的限制,又意味著什麼?想到這裡,錦鴻的內心突然有些害怕了起來,因為如果有一天,當他以冷漠決絕的態度對待所有他曾在乎過的人時,她們的心中將會是怎樣的一種凄苦和絕望,燕長風,李四娘,或者還有李玉。
甩了甩頭,錦鴻將這樣的思緒暫時拋開,沉吟半晌后,看著張雪兒的眼睛道:「我不知道留下你這件事情到底對不對,但我知道將你和你爹爹之間的這份相依為命的牽絆強行扯斷,是肯定不對的。」
張雪兒聽到錦鴻如此說,瞬間心中一喜,雖然還是個女將軍扮相,但卻如小女兒家一般,雙膝跪地,拜謝著錦鴻的大恩。
錦鴻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趕緊讓對方站了起來,畢竟他其實真的是什麼恩惠都沒有給過別
人,卻受了別人這樣的一番大禮,心中有愧,不過他表面上還是正色道:「我雖放過了你,但並不代表以後就會縱容了你,你若在今後有任何不軌之舉,我決不輕饒。」
張雪兒點著頭,暗自道:「本來我也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無非就是在爹爹給看官們表演皮影戲的時候,利用幻象忽悠著他們多給爹爹幾個銅板而已。」
「既如此,我也不多說了,說吧,藏哪了?」錦鴻的聲音變得有些嚴肅起來,畢竟好幾十萬輛白銀,一夜之間說沒就沒了,還發生在他眼皮子底下,這無疑是在打他臉。
「啊?什麼在哪?」張雪兒有些不明所以地問道。
錦鴻恨了對方一眼,後者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縮著身子往後小退了幾步,見此錦鴻心中一陣好笑,看來無論是這個世界的女人,還是其他世界的女性生物,只要是雌的,賣萌裝可憐就像她們的種族天賦一樣,沒有不會的。
「銀子啊!不要告訴我,那幾十萬兩白銀,你都已經交給你爹爹花完了。」若是這種鬼話,估計鬼都不會信。
「哦,沒有沒有,都放在那呢,也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都用不出去了。」張雪兒慌忙應道。
現在這兵荒馬亂的,那些玩意兒在普通百姓的手裡,還不如兩個窩頭實在,用的出去才怪,也只有生活在太平社會的時候,這些東西才會顯得比命還重要。
「放在哪的?」錦鴻追問道。
「就在佛像下面,我那個夥伴也想得到這些東西,不過被我先下手了,我為了掩藏這些銀子和我的氣息,就託夢騙爹爹說,他的女兒受廟中佛主的指引,已經去了西方極樂,讓他用蒿草將佛像挨個兒擦拭一遍,以此來報答佛主的恩情。」張雪兒有些得意地說著,顯然她認為這一手,是極為機智的表現。
而錦鴻聽到此話,顯然關注的點和張雪兒並不一樣,他更想知道的是,那個在張雪兒口中所謂的同伴,是誰?在那裡?
「銀子先放你這,三天後的午時前,你必須將這些銀子還回到原來的地方。」現在錦鴻通過張雪兒,知道了覬覦這批銀兩的,不止一家,所以為了安全起見,他暫時沒有將銀兩搬回去的打算。
見張雪兒點頭,錦鴻又出口問到自己更關心的問題:「你的那個夥伴,現在還有來往嗎?可知他在哪?」
張雪兒聞言,哪還能不明白錦鴻話中的意思,頓時有些為難了起來,倒不是不願意做個二五仔,而是她覺得錦鴻此人其實不錯的,不想讓他去涉險,畢竟那幫傢伙與她不一樣,都是些兇殘嗜血的妖魔。
「公子若信得過奴家,便聽奴家一聲勸,雖然公子修為了得,但畢竟他們一共有五個,雙拳難敵四手,特別是他們之中那個自稱皇妖的傢伙,其修為比之公子也要略勝一籌,能不招惹,便最好不要去招惹。」張雪兒神色凝重地勸說著錦鴻。
錦鴻反倒無所謂地笑了笑,說得有些大義凜然:「雖然我這個守護者是弱了一些,但有時候職責,並不能因為自己的能力而退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