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七章 黃沙漫遮天救孩童
一別十年,想不到崇南三傑和武天夫婦竟在甘涼道上重逢,更為了爭奪一張地圖而動起手來。他們六十餘人圍攻武天夫婦,邊打邊追,從甘涼直追逐到了回疆。史義結妒恨交迸,出手尤狠,武天背上那支羽箭,就是他暗中射的。
這時武天終於喪身大漠之中,史義結騎馬馳來,見上官霞孤零零地站在一片黃沙大漠之中,不由得隱隱有些內疚:「我們殺了她丈夫。從今而後,這一生中我要好好待她。」
大漠上西風吹動著她衣帶,就跟十年以前,在師父的練武場上看到她時一模一樣。上官霞的兵刃是一對短劍,一把金柄,一把銀柄,江湖上有個外號,叫做「赤練雙劍紅娘子」。這時她手中卻不拿兵刃,臉上露著淡淡微笑。
史義結心中驀地升起了指望,胸口發熱,蒼白的臉上湧起了一陣紅潮。他將梨花槍往馬鞍一擱,翻身下馬,叫道:「師妹!」
上官霞道:「武天死啦!」
史義結點了點頭,說道:「師妹,我們分別了十年,我……我天天在想你。」
上官霞微笑道:「真的嗎?你又在騙人。」
史義結一顆心怦怦亂跳,這個笑靨,這般嬌嗔,跟十年前那小姑娘沒半點分別。
他柔聲道:「師妹,以後你跟著我,永遠不叫你受半點委屈。」
上官霞眼中忽然閃出了奇異的光芒,叫道:「師哥,你待我真好!」張開雙臂,往他懷中撲去。
史義結大喜,伸開手將她緊緊地摟住了。董天霸和趙撼海相視一笑,心想:「二弟害了十年相思病,今日終於得償心愿。」
史義結鼻中只聞到一陣淡淡的幽香,心裡迷迷糊糊的,又感到上官霞的雙手也還抱著自己,真不相信這是真的。
突然之間,小腹上感到一陣劇痛,像什麼利器插了進來。他大叫一聲,運勁雙臂,要將上官霞推開,哪知她雙臂緊緊抱著他死命不放,終於兩人一起倒地。
這一變起倉促,董天霸和趙撼海一驚之下,急忙翻身下馬,上前搶救。扳起上官霞的身子時,只見她胸口一灘鮮血,插著一把小小的赤練短劍,另一把銀柄短劍,卻插在史義結的小腹之中,原來赤練雙劍紅娘子決心一死殉夫,在衣衫中暗藏雙劍,一劍向外,一劍向己。史義結一抱著她,四臂互摟不放,兩人同時中劍。
上官霞當場氣絕,史義結卻一時不得斃命,想到自己命喪師妹之手,心中的悲痛,比身上創傷更加難受,叫道:「三弟快幫我了斷,免我多受痛苦。」
趙撼海見他傷重難治,眼望大哥。董天霸點點頭。趙撼海一咬牙,挺劍對準了史義結的心口刺入。
董天霸嘆道:「想不到赤練雙劍紅娘子竟這般烈性。」
這時手下一名鏢頭馳馬來報:「游龍武天的屍身上又搜了一遍,沒地圖。」董天霸指著上官霞道:「那麼定是在她身上。」
一番細細搜索,上官霞身上除了零碎銀兩、幾件替換衣服之外,再無別物。董天霸和趙撼海面面相覷,又失望,又奇怪。
他們從甘涼道上追到回疆,始終緊緊盯著武天夫婦,地圖如在中途轉手,決不能逃過他們數十人的眼睛,何況他夫婦捨命保圖,絕無隨便交給旁人之理。
趙撼海再將上官霞小包裹中之物細細檢視一遍,翻到一套小女孩的衫褲時,猛地想起,說道:「大哥,快追那小女孩!」
董天霸「哦」了一聲,說道:「不用慌,諒這女娃娃在大漠上逃得到哪裡?」左臂一揮,叫道:「留下兩人把史二爺安葬了,餘下的跟我來!」一提馬韁,當先馳去。蹄聲雜沓,吆喝連連,百餘匹馬追了下去。
那小女孩馳出已久,這時早在二十餘里之外。但在平坦無垠的大漠之上,一眼望去看得到十餘里遠近,那小女孩雖已逃遠,時候一長,終能追上。果然趕到傍晚,趙撼海忽然大聲歡呼:「在前面!」
只見遠遠一個黑點,正在天地交界處移動。那匹馬雖然神駿,但自朝至晚足不停蹄地奔跑,終於也支持不住了。董天霸和趙撼海不住更換生力坐騎,漸漸追近。
小女孩李月娥伏在白馬背上,心力交疲,早已昏昏睡去。她一整日不飲不食,在大沙漠的烈日下曬得口唇都焦了。
白馬甚有靈性,知道後面追來的敵人將不利於小主人,迎著血也似紅的夕陽,奮力奔跑。突然之間,前足提起,長嘶一聲,它嗅到了一股特異的氣息,嘶聲中隱隱有恐懼之意。
董天霸和趙撼海都武功精湛,長途馳騁,原不在意,但這時兩人都感到胸口塞悶,氣喘難當。
董天霸道:「三弟,好像有點不對!」趙撼海游目四顧,打量周遭情景,只見西北角上血紅的夕陽之旁,升起一片黃蒙蒙的雲霧,黃雲中不住有紫色的光芒閃動,景色奇麗,實為生平從所未睹。
那黃雲大得好快,不到一頓飯時分,已將半邊天都遮住了。這時馬隊中數十人個個汗如雨下,氣喘連連。
趙撼海道:「大哥,像是有大風沙。」
董天霸道:「不錯,快追,先把女娃娃捉到,再想法躲……」一句話未畢,突然一股疾風刮到,帶著一大片黃沙,只吹得他滿口滿鼻都是沙土,下半截話也說不出來了。
大漠上的風沙說來便來,霎時間大風卷地而至。七八人身子晃動,都被大風吹下馬來。
董天霸大叫:「大伙兒下馬,圍攏來!」
眾人力抗風沙,將一百多匹健馬拉了過來,圍成個大圈子,人馬一齊卧倒。各人手挽著手,靠在馬腹之下,只覺疾風帶著黃沙刮到臉上,啪啪做聲,有如刀割一般,臉上手上,登時起了一條條血痕。。
這一隊雖人馬眾多,但在無邊無際的大沙漠之中,在那遮天鋪地的大風沙下,便如大海洋中的一葉小舟一般,只能聽天由命,全無半分自主之力。
風沙越刮越猛,人馬身上的黃沙越堆越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