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我回來了（一）

第562章我回來了（一）

「這就是辟非的兒子嗎？」

雍家，老爺子雍容躺在病床上，側頭看著韓靈懷裡的劉沛。

「是的，他就是劉沛。他還沒有字，你是辟非的老師，不如你來給他的兒子取個字吧。」

韓靈將小劉沛放在靠近雍容床沿的地上，小劉沛看著床上垂垂老矣的雍容，伸出小手去摸雍容的白髮。雍容任由小劉沛捏著自己的白髮，他閉目養神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睛對韓靈道：「去把屋外的人都請進來吧。」

韓靈點點頭，出了門，見雍齒怒目看著自己，韓靈倒也不生氣，她如今是強迫整個雍家與自己的命運綁定在一起，無論多大的委屈，她都能夠承受得起。

雍家的女眷進入屋內，幫助雍容在後背塞了個枕頭，雍容靠在枕頭上，看著兒子一臉怒容，笑道：「還在怪罪我主動引火上身嗎？」

「兒子不敢。只是父親應該知道，如果朝廷知道他們母子在我們家，雍家所有人都得完蛋。」

「辟非如今杳無音信，只留下這麼一個血脈，我身為他的老師，若連這點風險都不願意承擔，豈不是枉為人師。雍齒，你跪下。」

雍齒原本還要反抗的，但雍容一陣劇烈的咳嗽聲，讓他的心裡一慌，生怕惹怒了父親，連忙跪在了地上。

「下面我說一句，你……就跟著說……說一句。聽明白了嗎？」雍容的氣息時而輕，時而重，他現在說的話，已經相當於在交代後事了。

「我，什邡候雍齒，將拼盡全力保護韓靈與劉沛母子的安全。會將韓靈母子安全送交到楚王劉交的手中，若做不到，我父雍容，死後將得不到血食供奉，天雷亟其墳冢，永生永世，不得安息。」

雍容說上面這些話的時候，斷斷續續，他說一句，雍齒便跟著念一句，念著念著，雍齒的眼淚便落了下來。

雍容知道是自己的任性，將雍家置於險境。他主動將違背誓言的惡果，全部種在了自己的身上，也給雍齒留下了必要時違背誓言的後路，並沒有真的強迫雍齒去做什麼。

雍容囑咐道：「我走後，你就是雍家的家主了。若朝廷真的惱怒，要治你的罪，你也別太實誠了，可以舉族逃入大野澤中，倒也可以避禍一時。」

雍齒哽咽道：「兒子記住了。」

雍容側身對站在最外面的韓靈道：「孩子，你把劉沛抱來，我還沒有給他取字呢。」

待韓靈將劉沛抱到雍容面前，雍容摸著劉沛的軟軟的小手，忽然又改了主意，道：「取字的事情，還是交給他以後的老師，我就給他取個小名吧。」

韓靈笑道：「那也是很好的。」

「就叫他石頭如何？」

韓靈沒有想到學問頗深的雍容，居然給兒子取了這麼簡單的一個名字，石頭？

雍齒聽到這個名字，身子一顫，過去了許多年，父親還是沒有忘記那個犧牲在戰火年代的孫子，雍齒的兒子，雍容的孫子，便叫雍石，乳名便是石頭。

雍容給劉沛取了這樣一個小名，頗花費了一番心思。

韓靈見雍家人一臉驚愕，也知道雍容取得這個名字藏著深意，當下笑道：「既然如此，就叫他石頭好了。石頭！石頭！你喜不喜歡這個名字？」

劉沛可不知道母親在說什麼，見母親說話，便咿咿呀呀跟著回應，似乎在應承著此事呢。

雍容看到這一幕，終於釋懷地閉上了眼睛，大喊了一句：「劉辟非！你怎麼也不回來探望下你的老師？」語罷，流下了最後的渾濁淚水。

前189年夏七月，劉辟非的老師雍容病逝在沛縣老家。

這件事很快傳遍荊楚。雖然朝廷將劉辟非定義為奸臣，但讀書人是不管這一套的，仍然有許多人紛紛慕名前來參加劉辟非老師的喪禮。

什邡候也是來者不拒，還特意寫了帖子，懇請楚王劉交，膠東網劉濞，膠西王劉信，來參加他父親的喪禮。

按理說，他一個小小的什邡候，是沒資格邀請諸侯王的。所有人都覺得什邡候是發了瘋，朝廷該管一管了。但此時朝廷卻保持著難得的靜默。

楚國。劉交看到雍齒送來的帖子，與李氏道：「雍容曾經是劉辟非的老師，不得不去。」

「可是朝廷那邊會怎麼看我們？」

劉交嘆息道：「如果連劉濞、劉信都去了，我不去，未免讓天下人恥笑。」

膠東國。劉濞看著雍齒送來的帖子，心裡樂開了花，待看完了內容，隨手將帖子扔給了自己的內史錯，並大聲笑道：「事情正變得越來越有趣了呢。」

內史錯看完請帖上內容后，問道：「什邡侯是瘋了嗎？他哪裡有資格來請大王參加他父親的喪禮？」

劉濞道：「可不要小瞧了人家。他若不是發瘋，背後一定是在謀划著什麼。」

內史錯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透：「我聽說大將軍一雙妻兒已經被人從長安救走，不在長安，他們會不會是在雍家？」

劉濞道：「即便不在雍家，雍家人恐怕也知道他們的下落，雍齒真正想要邀請的人，其實只有楚王一家啊，」

「那他邀請我們做什麼？」

劉濞笑意盈盈盯著自己的內史，內史錯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劉濞這才道：「我差點中了你的計，你明明知道，卻偏偏喜歡裝作愚笨的人。」

內史錯訕訕道：「正因為有臣子的愚蠢，才能襯託大王的智慧。」

劉濞淡淡道：「我喜歡聰明的，無論裝蠢的還是真蠢的，我都不喜歡。」

嚇得內史錯連忙免冠請罪。

劉濞抬抬手，讓他站起來：「現在說說看吧，對於雍齒的邀請，我們去還是不去？」

「那就要看大王的志向了。」

「哦？怎麼說？」

「若大王覺得做一名膠東王已經足矣，那就最好不要趟這次的渾水了。若大王想要做齊王，甚至做皇帝，這一次正是大王出場的光輝時刻！大王不可不去！」

劉濞聽了，大笑道：「說的好啊，看來這一趟我是非去不可了。」

沛縣的一個客舍。陳平接到線報，料定韓靈母子很有可能就在雍家。

「雍家的喪禮什麼時候舉行？」

「三日後，我現在就可以派人逼迫雍家把人交出來。」

陳平教訓道：「人家老子死了，你現在去逼迫人家，信不信那些參加喪禮的人，會一人一口唾沫，把你淹死？」

「那怎麼辦？」

「讓東阿都尉領兵埋伏在沛縣周圍，等我號令。」

陳平到要看看，雍齒邀請的楚王，膠東王，膠西王，三王究竟會來幾個？也是時候敲打一下這些諸侯王了，讓他們明白，誰才是漢帝國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