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再次相遇

初春的三月天氣還有些微涼，三千躺在被窩裡，望著天花板出神，思緒卻時不時的被門口老趙和輔導員的聲音拉回來。

「這孩子的身體是太虛了，不如放她幾天假吧？我知道你對學生要求很嚴格，除非動不了否則不允許請假，但是，今天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這孩子的身體。。。。。。」

「唐姐，特殊情況特殊處理，況且三千這孩子成績優異，我相信就算是休息一個月，成績也不會受到影響。」

唐姐：「。。。。。。」

聽到這裡，三千忍不住抿嘴，估計也只有老趙才能如此毫不留情的擋住了唐姐滔滔不絕的精彩演講。

一個月啊，可以回家了呢。

好久沒看見奶奶了。

三千裹緊被子翻了個身，無聲的笑了，隨即又睡了過去。

夢裡。

一片血色，天空彷彿就在頭頂，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

記憶中的小樓里，奶奶坐在陽台上沖著三千咧嘴笑的開懷，臉上慈祥的溝壑與掌中的蒼老重疊，三千伸出手想去握住，眼前的人影卻隨即消失不見。

三千望著自己的小手發愣，還沒回過神，爸爸在遠處喚她的聲音響起，「千千，到爸爸這裡來。」

隨著聲音的響起，爸爸酷似年輕時候的奶奶的臉龐逐漸清晰，他站在一片滿是迷霧的竹林中沖著三千招手。

三千欣喜若狂，飛奔著朝著爸爸跑去，可是快到眼前時，卻突然像隔了一面透明的牆，怎麼也跑不過去，三千抓狂的拍打著，甚至用頭撞得頭破血流，卻依然無法衝破那層阻礙，爸爸似乎有些生氣，爸爸生氣的時候總是皺眉，好看的眉峰一皺，整張臉竟然變得凌厲起來，三千有些害怕。

似乎是為了印證三千的猜想，爸爸嘆了口氣，滿臉失望，轉身消失在了迷霧中。

次日清晨。

三千從夢中驚醒。

望著天花板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才回過神來。

又是同樣的夢啊！

「你的手機響了好幾次，被我給關機了，你待會兒自己看看是誰一大早發了瘋一樣的找你。」

闞月清冷中略帶朦朧的聲音從床簾後傳出來，也將三千拉回了現實。

「好，打擾你休息了，很抱歉。」

三千回了一句，對面毫無聲音，既沒有沒關係也沒有不屑，很是闞月。

三千笑了笑，拿起柜子上的手機開機查看。

段佑璟。

三千看到這三個字，不禁心跳漏跳了一拍。

未接來電198，時間竟然是從昨天下午一直到剛剛？

三千望了望對面還睡著的闞月，起身裹著一條毯子去了小陽台給段佑璟回了個電話。

電話剛剛撥出去就被接通了，很顯然，段佑璟一直拿著手機。

三千心中劃過一層暖流，但隨即又被更加的冰冷包圍。

剛想說聲抱歉，現在才看手機，話還沒說出口，段佑璟那明顯壓抑著怒火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劈頭蓋臉的向三千砸過來。

「你現在居然還敢給我關機，真是翅膀硬了，想當年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喂大，我容易嗎啊？你現在居然敢掛我的電話，還給我關機，你現在立刻馬上趕緊給我出來，我在你宿舍樓下。」

嘟——

電話掛斷了。

三千眨眨眼，一臉無辜。

他是不是又忘記他們已經分手了。

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情況，段佑璟有時候會突然給她打個電話，聊幾句，或者給她寄幾箱最新款的零食，然後問她哪幾種味道最好，過幾天三千就會收到，她說過的口味的零食，一種一箱。

唐麗說，千千，你是一個成功的備胎。

三千笑了，或者是段佑璟怕她無路可走，好讓她可以開個小賣部為生吧。

這算是成全了三千小時候想當小區里的小賣部老闆娘的願望了。

「整天都在胡思亂想什麼？路也不看，披著個毯子就出門了，你這是剛睡醒吧？你嘴角的是口水漬嗎？該不會還有眼屎吧？披著個毯子就出門了，看起來你挺猛的啊，昨天在老趙的課上暈倒的不是你吧？」

三千的思緒被打斷，回過神來，一抬頭，那張在腦海中過濾千遍的臉映入眼球，只是頭髮似乎比上一次見又長長了一些。

「不是你讓我立刻出現的嗎？」

三千清脆的聲音打斷了段佑璟的滔滔不絕，並成功的讓段佑璟看起來像含了一口生薑，咽不下吐不出。

段佑璟眉毛挑了挑，眼裡戲謔明顯，語氣倒依舊冷淡，「怎麼以前不見你這麼聽話。」

這個話不需要三千回答，三千也不打算回答。

望了望灰濛濛的天，糯糯的問：「你叫我出來有事嗎？」

段佑璟上下打量了三千一番，臉色有點蒼白，站在風中似乎隨時都能被刮跑，不動聲色的往風口挪了挪，高大挺拔的身姿完全蓋住了瘦弱單薄的三千，嘴巴卻依舊不饒人。

「來看看你不行到什麼地步了。」說完嘖嘖兩聲，「你看起來就像是不能見陽光的吸血鬼一樣，去，換身衣服，我帶你出去吃飯。」

三千打開手機看了看時間，北京時間早上7點整，吃飯？

三千眼中滿是詫異，剛想開口詢問，段佑璟已經拉起她的手朝校門口走去，「算了，估計你也沒有什麼衣服，待會兒去商場買幾件吧！」

三千低頭望向段佑璟拉向自己的手，修長且骨節分明，一點兒也不像男生的手，掌中溫暖如春，是曾經三千格外貪戀的感覺。

校園裡陸續有來早讀的同學，看到段佑璟拉著三千在校園漫步，都格外詫異，沒有想明白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親密。

三千沒有理會，段佑璟都不怕，她怕什麼。

似乎是察覺到三千的想法，段佑璟回頭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就像是黑暗中的深海，波雲詭譎，卻似映著漫天星辰。

三千沒有看明白他眼裡的含義，或許是從來都沒有看懂過。

「上車。」

三千望著眼前這輛略顯騷包的紅色帕加尼，有些惆悵，天知道他是怎麼將這輛車從段家大宅里開到這個小地方的。

「吶，先喝著，喝完了眯一會兒，到了我喊你。」

段佑璟遞給她一個保溫杯，三千擰開發現裡面是牛奶，抿了一口，還是熱的，三千看了看自己座椅上的靠枕，不由心想，還變成百寶箱了。

察覺到三千的小表情，段佑璟不由有些得意，見三千在喝牛奶，不由將車開得慢了些，也越發穩了。「慢點喝，要是灑到我車上，你這輩子可就完了。」

這話說的，好像她不灑，她這輩子就還有希望一樣。

她都被容家趕出來了。

三千將牛奶喝完，閉上眼開始睡覺，不想讓自己眼底的情緒落入段佑璟的眼中。

平緩細微的呼吸聲傳入一旁的段佑璟耳中，不由側目，旁邊的人兒在並不寬敞的座椅上縮成一團，顯然並不舒服，眉頭也緊緊的皺在一起。

又做噩夢了嗎？

他怎麼就把她帶成了這種難受的要死還要故作堅強的倔強性子了。

段佑璟有些難受。

俯身將她臉上的碎發撥至耳後，又將車裡的暖氣打開，把車開得更穩了些。